京城乾清宮。
“陛下~”
“他們僅僅隻是不想交稅而已,又何必如此動怒?”
張皇後端着一杯人參茶來到弘治皇帝的身邊,輕輕的說道。
她的兩個弟弟已經被弘治皇帝關了好幾天了,她這個當姐姐也是心疼的很,多次向弘治皇帝這邊求情。
“如果隻是不想交稅,朕也不至于如此氣憤~”
“你可知道他們命手下的人打死了十幾個朝廷命官,如此目無王法,膽大包天,這都是你一向縱然的後果。”
弘治皇帝看了看張皇後說道。
“臣妾知道,他們這一次确實是做的很過分,但他們還年輕,不懂事,好好的教訓一頓,他們知道錯就行了。”
張皇後點點頭說道。
“知道錯就行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他們這是砍頭的,我這僅僅隻是關他們幾天而已,這已經是很輕、很輕的處罰了。”
弘治皇帝歎口氣,沒有辦法。
因爲這件事情,朝野上下都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彈劾張氏兄弟,他們一向得罪的人又非常多,連給他們說句好話的人都沒幾個。
“臣妾知道~”
“可是臣妾也聽說了,稅務衙門的人将他們的造船廠、水泥廠等等都給查封了,這樣下去,到時候這生意就沒有辦法做了。”
張皇後也是無奈了,這都已經向弘治皇帝求情好多次了,可是弘治皇帝卻依然沒有松口,顯然不好好的懲處一番是不會罷休了。
想一想也是,誰讓他們打死朝廷命官呢,以前橫行霸道、欺男霸女都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
這打死朝廷命官可就不同了,更何況這一次主導稅收工作的還是劉晉。
劉晉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即便是張皇後很偏袒自己的滴滴,她也不會說劉晉的一句不是。
弘治皇帝現在能夠有用不完的銀子,能夠收回兵權,能夠讓朝野上下都乖乖聽話,這一切可都是靠劉晉。
太子殿下的銀子也是很多,他們一家人可以說欠了劉晉很多、很多,劉晉帶着他們置辦的這些産業,每年分幾千萬兩的銀子。
這可都是真金白銀。
她張皇後分得清是非黑白,也是知道好壞的人。
“你讓他們去把稅交了,朕就下旨解封。”
“以後老老實實的交稅,做人~”
“他們兩兄弟一年賺幾百萬兩銀子,連點稅都不肯交,朕和太子麾下的産業都交稅了。”
弘治皇帝想了想也是說道。
“是,臣妾這就讓他們去交稅~”
張皇後一聽,頓時就高興的笑了起來。
關幾天沒有什麽關系,反正又不會餓死,又不會凍死,在這宮裏面,吃穿不愁,有她在,什麽事情都沒有。
但是這麾下的産業卻是不能停了,停一兩天沒有什麽,這停久了,可就完了。
看着張皇後離去,弘治皇帝微微搖頭。
就是一向太過縱然張氏兄弟了,否則哪至于嚣張跋扈到這程度,連朝廷命官都敢打死,要是換其他人,不死要要脫層皮。
“陛下,内閣閣老,英國公等人來了。”
這時,蕭敬過來小聲的說道。
“宣他們進來吧~”
弘治皇帝微微點頭。
很快,内閣劉健、謝遷、李東陽,戶部尚書佀鍾、吏部尚書王鏊,英國公張懋以及劉晉等人也是走了進來,參加一天一次的小朝會。
“都坐吧~”
弘治皇帝看到衆人進來,微微點頭道。
“謝陛下~”
衆人圍着弘治皇帝面前坐下。
“陛下,全國各地多有奏疏彈劾各地的稅務衙門,說稅務捕快野蠻粗暴,肆意妄爲,目無王法,随意抓人。”
随便客套的聊了一番之後,謝遷這邊也是掏出了一個奏疏恭敬的說道。
劉晉一聽,微微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謝遷,他算是現在江南士林在朝野之中最強有力的靠山了,他一向都是反對征收商稅的,因爲這極大的損害了江南商人、大家族、大士紳、大地主們的利益。
江南地區的商業非常的發達,而根據新的《大明稅法》,商稅又收的比較多,比工廠、作坊這些收的稅要多很多。
工廠和作坊這一類的,稅率是一百稅三,可以說是很低的稅率,商人、商行的稅率是一百稅八,比工廠、作坊的稅要高五個點。
在江南這邊,本來大家都是不交稅,這幾乎已經是習慣了。
可是等稅務捕快開始運作起來,江南地區這邊也是一片哀鴻遍野,太多、太多的被稅務捕快給抓了起來,關進了大牢裏面,其中不乏一些權貴,士人等等。
“是嘛~”
弘治皇帝微微點頭,拿過奏疏看了起來,奏疏上面寫的很慘,将稅務捕快說成是酷吏、暴吏,橫征暴斂、欺男霸女,幾乎是無惡不作。
不過嘛,弘治皇帝對此心裏面還是有數的。
這幾年,廠衛的力量一直都在壯大,弘治皇帝每年從内帑調撥給廠衛的銀子都有兩百多萬兩,廠衛的番子遍布整個大明,沒有什麽事情是瞞得住弘治皇帝的眼睛。
關于稅務捕快,他自然也是吩咐了要盯着,看看這些稅務捕快到底是如何行事的,會不會做的很過分。
從各地彙報的情況來看,這些稅務捕快雖然做法硬核,但是卻有原則的。
他們一般都是直接抓人關進稅務衙門的大佬之中,餓着你,讓你自己受不了,主動交稅。
從不打人,也不罵人,當然了如果在逮捕你的過程當中遇到了抵抗,他們也是會讓你知道花兒爲什麽這樣紅。
總的來說,稅務捕快的核心還是讓你交稅,交完了稅銀,什麽事情都沒有,不叫稅銀就關在牢裏面,被小動物咬,挨餓受凍。
根本就沒有像謝遷遞交上來的奏疏之中所說的那樣無惡不作。
很多都是因爲被征稅的對象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自然是少不了要彈劾稅務捕快的。
“劉晉,你看看這個奏疏~”
弘治皇帝看了看謝遷,再看看劉晉,想了想說道。
“是~”
劉晉恭敬的接過奏疏,非常快速的看完。
接着想了想說道:“陛下,諸公,我這裏也有一份最新的統計數據,這是今年一月份,天津這邊收到的稅銀數目,至于大明其它各地的稅銀目前還在統計之中,估計再過幾天就可以彙報上來。”
劉晉也是掏出了一杯奏疏,正月過的很快,忙着稅務衙門的事情一下子就過去了,随着稅務捕快的硬核征稅,天津這邊最先統計出來數字。
“怎麽快就出來了?”
弘治皇帝一聽,頓時就來興趣了,趕緊拿起奏疏看了起來。
“這天津正月一個月就收到了三百二十一萬兩稅銀?”
很快,弘治皇帝也是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再三看的看了看上面的數字,再次确認道。
“是的,陛下,僅天津一地,正月就收到了超過三百萬兩的稅銀~”
“這其中天津市舶司收到稅銀一百二十萬兩,天津稅務衙門收到商稅超過兩百萬兩白銀~”
“目前稅銀也是已經押解到京城,已經上交國庫~”
劉晉鄭重的點點頭說道。
“怎麽可能?”
“這天津一個地方,一個月就能夠收到三百萬兩的稅銀?”
弘治皇帝有些傻眼了,這,這,銀子是不是太多了一些,在他看來,天津這邊一月能夠收到幾十萬兩銀子就不錯了。
算下來這大明各地加起來,一年能收到千萬兩銀子就差不多了,可是誰知道現在僅僅隻是天津這邊,一個月就收到了超過三百萬兩的稅銀,這整個大明各地加起來,這一個月的稅銀會有多少?
“是不太可能吧?”
不僅僅是弘治皇帝,在場的這些大臣也是一個個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這收到的稅銀是不是太多了?
“陛下,諸公~”
“戶部昨日确實是收到了天津這邊押解過來的稅銀,總數确實是超過三百萬兩銀子。”
這時戶部尚書佀鍾站出來說道。
“怎麽會有怎麽多稅銀?”
弘治皇帝有些難以置信的接連搖頭,這稅銀也太多了,這僅僅隻是天津一地而已,整個大明要是算起來,這一月怕是要有大幾百萬兩銀子了。
“陛下,諸公~”
“這其實并沒有什麽奇怪的。”
“天津是我大明北方的重鎮,是大明最大的港口,同時天津這邊的工廠、作坊、商行等等也是多如牛毛,這一個月收上來三百萬兩銀子的稅銀并不算多。”
“大家覺得少,主要是因爲以前朝廷根本就收不到稅銀,所以覺得這個數字很大,現在認認真真的去收稅了。”
“以前那些偷稅漏稅,不肯交稅的,一下子無所遁形,這稅銀自然一下子就多了。”
劉晉笑了笑解釋道。
以前,朝廷根本就收不到稅,各地官府基本上不收稅,因爲收稅沒有好處,還壞名聲,商人們都不交稅的,那都不叫逃稅漏稅了,那就是不交稅,沒人找你收稅,你會主動交稅?唯一能夠收點稅的也就是鹽稅了。
查了下後世瞞清時候的稅銀,初期差不多都有六千萬,到了中後期,一年差不多有一點五億,算算現在的大明,這資本主義萌芽,又是發達興盛的海貿,這一年收個七八千萬應該不過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