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慕凡眼眸微微一動，随即變得一片平靜，恭敬道：“有勞呂先生了。”
被他稱呼爲呂先生的中年人，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将其領到小院涼亭下，悄然退下。
昏黃的燈光下，映照這小院内的積雪，看起來頗爲一番别樣的美感。
小亭内，火爐燒的正熱，霧氣翻滾，散發這暖熱之氣。
火爐旁，蘇行空坐在木凳上，身上披着一件棕色大衣，看起來和街邊上的遲暮老者沒有什麽區别。
“來了。”
蘇行空拿着夾子往火爐裏夾着木材，頭也不回的說道：“坐吧！”
蘇慕凡躬身應了一句。
“是！”
随即坐在蘇行空對面。
“嗚---”
火爐上的茶壺冒出白煙。
水滾了。
蘇行空正欲動手，卻被蘇慕凡搶先。
“爺爺您休息一下，我來吧。”
溫杯，洗茶，倒水---
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蘇行空端起瓷杯輕輕品了一口。
“你這茶藝，倒是越發娴熟了。”
蘇慕凡輕聲一笑：“業餘愛好罷了，難登大雅之堂。”
蘇行空眉頭微挑，深深看了蘇慕凡一眼。
蘇慕凡臉色平靜，似乎感受不到他的目光。
沉默一下，蘇行空蒼老的眸子裏湧出一絲歎息。
“小凡，這次---你太急切了！”
蘇慕凡淡淡一笑，道：“爺爺此話何解？”
蘇行空也沒有再賣關子，直接了當道：“蘇家三代子孫中，你心智最爲成熟，手段謀略，在同輩之中，都是頂尖！可你卻有個緻命的缺點---”
“自負！”
蘇行空臉色肅穆，看着默不作聲的蘇慕凡，沉聲道：“破軍雖然自傲，但卻不自負。”
“你自認謀略無雙，運籌帷幄，以天下英雄爲棋子，卻不知，在真正的強者眼中，你所有的謀略，都是虛妄！”
蘇慕凡輕聲道：“這世間，沒有誰是無敵的，就算是蘇白，和仙門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也都有對手，隻要找到制衡的手段，一切危局都自然可破！”
蘇行空搖了搖頭：“你這些話，雖然有道理，但是你卻不知道，這世間，有些人是不能算計的！”
“當世神話，一人敵國，可不是說說而已！”
他憐惜的看着蘇慕凡，“你引導蘇白殺了梁伯羽，梁天屠固然震怒，但是他出山的第一件事，必然不是尋找蘇白，而是---殺你！”
這一刻，蘇慕凡臉色終于變化。
他眉頭緊皺，沉聲道：“爲什麽？”
“因爲，神境之威，不可犯！”
蘇行空謂然長歎一聲：“癡兒，你怎麽還不明白？”
“就像是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兩個超級富豪，他們兩人若有恩怨，也會兩人當面解決。可若是一個普通小商人想要利用兩人的恩怨，獲得利益，你覺得最後會是什麽結果？”
蘇慕凡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起來。
蘇行空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他怎麽可能不明白？
合着，他唐唐蘇家大少，居然就是看起來無足輕重的小商人？
“呵呵---”
想到此處，冷笑一聲，咬牙道：“按照爺爺的意思，這次我是必死無疑了？”
蘇行空沉默道：“就算是蘇白不殺你，天劍門的人也會動手的。”
“根據蜀都秘報，天劍門的執劍長老已經下山了！”
蘇慕凡冷笑一聲，“那蘇家，是打算讓我給梁伯羽陪葬，來平息天屠劍仙的怒火嗎？”
“這到底是爺爺的意思，還是我那位弟弟的意思？”
他和蘇萱，雖然和蘇破軍同父，卻不同母。
所以，他兄妹二人，和蘇破軍關系并不和睦。
沉默中，蘇行空面無表情道：“蘇家，現在需要天劍門幫助。”
蘇慕凡嗤笑一聲。
“我明白了！”
語罷，一口飲盡杯中茶水，大步向着門口走去。
可是還未等他走到門口。
木門忽然吱嘎一聲，自動打開。
一個身着黑色休閑服的少年緩步而來。
“原來，這裏才是蘇家的總部，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蘇白！”
蘇慕凡臉色瞬間大變，滿臉驚駭道：“你---你怎麽會找到這裏？”
蘇白淡淡一笑：“京城雖大，但是我要找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看都未看驚駭的蘇慕凡，目光落在涼亭下的蘇行空的身上。
蘇行空看到蘇白的瞬間，蒼老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錯愕，轉瞬變得平靜。
看着眼前已經變得模糊的老者身影，蘇白眼中閃過一絲冰冷。
自己這個爺爺，當年可是親手毀了他們一家！
而且，蘇道軒的死，也是他親自下的命令。
很難想象，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者，心腸到底冰冷到何等地步才會下命令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
唰！
一道身影出現，正是那位被蘇慕凡稱爲呂先生的中年人，此時他渾身肌肉緊繃，死死盯着蘇白的身影，如臨大敵。
“止步！”
蘇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讓開。”
中年男子隻覺得心神顫抖，可卻咬牙間，冷聲道：“止步---”
蘇白眉頭一冷，随手一掌劈落。
“慢着---”蘇行空眼神一凜，連忙起身，可是已經晚了。
哧拉！
一道銀色刀芒瞬間凝聚，眨眼間撕裂黑夜虛空，快若閃電，刹那劈落在中年人頭頂。
“不---”
中年人周身氣機瘋狂爆發，雙目刹那化作猩紅，整個人的身體如同坦克一般猛然膨脹起來，黑色氣浪席卷九天，瘋狂向着銀色刀刃擋去！
可是。
這一切注定都是徒勞。
中年人的實力不可謂不強，就算是和當年的邢修身相比，也不遑多讓，特别是他的肉身氣息，甚至比一般的神境強者還要強橫。
可在蘇白随手一道氣刃面前，他所有的防禦都脆弱的像是紙張一般，瞬間被撕裂，下一刻，連帶着他整個人的身體，刹那被撕裂成兩半。
而他脆弱的神魂，也在這一擊之下，徹底磨滅。
一擊，半步神境的超級強者，死！
直到此時，蘇行空的話音，才緩緩落下。
而在他身前，呂姓中年的屍體到死還是瞪着眼，眼眸之中全是難以置信和不甘。
呼---
蘇行空盯着地上的中年人屍體看了半晌，才緩緩擡頭，看着蘇白道：“你，到底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