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我當然是故意問的。
我感覺，這位丁無妄的身份，真的是越來越神秘了。他真的僅僅隻是，那個叱咤風雲的紙紮匠，丁無妄嗎？
聽到我這個問題。
丁無妄則看向我，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微微一笑，他回答我。
“慕凡，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就不隐瞞了。”
“丁前輩請講。”
我道了一句，丁無妄繼續說。
“其實，我與你爺爺，并不隻是單單見過幾面而已。紙紮匠身份，隻不過是我謀生的手段而已，實際上，我是給你爺爺跑腿的。”
跑腿的？
這答案，令我意外。
鼎鼎大名的紙紮匠，居然隻是我爺爺手下，一跑腿的？
這說的也太誇張了一些吧？
抽絲剝繭，我稍稍一想，便知其中端倪。
我下意識地問。
“丁前輩，您的意思是，五年前，林伯工地挖出棺材，丁前輩您出現在洛城，也是我爺爺的安排，他早算到了此事？”
我将整件事，聯系了起來。
丁無妄點頭微笑，毫無猶豫的回答。
“不錯。”
“那塊工地，早在二十年前，林先生就已經買下了。而具體的開發時間，也是你爺爺在二十年就給林先生定下的。”
聽到此處，我内心不由得震撼。
下意識的，我看向林江城。
林江城對此，也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沒錯，是楊老先生幫我選的。”
“當時，他們不知道是楊老先生幫我選的，所以，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我那麽投資是瘋了。”
曾經的荒地，無人問津，但在二十年後，卻變成了一處繁華之地，誰都沒想到。
其實，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林江城之所以會見到林小溪的魂魄，也是一定的。
此事，當在布局之中。
丁無妄對林江城說。
“此事，還請林先生請勿見怪，當初慕凡他爺爺并未向你言明，原因之一，就是此事關系采薇的安全。”
“因爲，今天這一日，早晚要到來。”
“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不管外邊發生什麽事，林家别墅，一定要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請林先生，記下！”
丁無妄交代的很認真。
他的一句話話，讓我感覺，這個人有種莫名的高深感。甚至，我還感覺，他有點兒符合，我對我爺爺的想象。
爺爺，他是這樣的人嗎？
交代完這些。
丁無妄再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還有最後一件事。”
“慕凡，我記得，你在周山禁地與楊擎天比試，當時隻過目一遍，便學會了他的陰陽術，是嗎？”
我沒想到，丁無妄會突然提到這事，我隻點頭說。
“我就學會了一點兒。”
丁無妄繼續說。
“小溪這孩子現在，看起來像活人一樣，但是，她見不得陽光，隻要從别墅裏出去，就會露出破綻。”
“想要解決此事，需要用到你的陰陽術。”
“我的紙人術之中，有一種術，叫做活人術，可以讓紙人變成近似于活人的狀态。我現在教你口訣和指訣，天亮之前，你要學會。”
現在距離天亮之前，還有三四個小時。
用這麽長的時間，隻去學習一個咒術，如此看來，這個咒術不簡單。
深吸了一口氣。
我道。
“丁前輩，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努力！”
丁無妄嗯了一聲。
開始教我咒語，指訣。
我集中精神，全神貫注于這咒訣上，畢竟這似乎是一種極其厲害的咒術。
丁無妄先爲我示範了一遍。
等他準備第二遍細緻講解的時候，我下意識的道。
“丁前輩，我明白了。”
丁無妄顯然一愣，手上一抖，散掉指訣，問我。
“你明白什麽了？”
我直接開口解釋。
“丁前輩，紙人之軀内，隻有陰氣，沒有陽氣，沒有陰陽平衡，無法見到陽光，因爲一見到陽光，就會灼燒陰氣。”
“但是，以陰陽術爲本，可以把紙人之軀，直接劃分陰陽，讓陰陽在紙人之軀内形成平衡的運轉。”
“隻要我以指訣，達成這種平衡，這樣，紙人就可以近似于人體。”
“前輩，我這麽說，不知道對不對？”
看着丁無妄，我又問了一句。
“透徹。”
丁無妄咽了口唾沫，道了此二字。
“不過，紙上談兵，終不是實際。你先以此小紙人，試試看。”
他說着，遞給了我一枚小紙人。
我拿過紙人，放在掌心，手上指訣一動，掌控小紙人，紙人立即站在了我手掌心。然後，我在單手掐訣，配以口訣。
劃分陰陽，讓其近似于人。
我覺得，這倒不是什麽難事。
特别，有陰陽術來做，簡單了很多。
風水術其實也行，比如，之前我給采薇做的那個木替身，就是同樣的道理。
“前輩，您看，是不是這樣？”
我伸手，手上的小紙人，非常拟人化的往丁無妄的手掌上跳了過去，而且，步法非常的穩健，如同縮小版的活人一般。
丁無妄點頭。
“對，就是這樣。”
實際上。
此時此刻的丁無妄，内心在想。
這是什麽領悟能力？我明明才教了一半，居然想出了比我用的，更簡單的方法？他看着我，丁無妄眯起了眼睛，不過嘴角，嘴角卻還是露出一抹高深的微笑。
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這活人術之上。
得到肯定之後。
我立即，對林小溪使出了這種術法。原本紙人就惟妙惟肖，有如此紙人術之後，她看起來，更是與采薇無異。
除了身上的衣服不同之外，幾乎無法辨認。
甚至。
在她的眉心，還形成了魂脈，命宮。
一切迹象，宛如活人一般。
即便是風水師看到她，也無法辨别真假。
丁無妄臉上的表情，還是很穩健的，她上下打量林小溪，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不錯。”
周圍林江城他們，還有王霸，全都看懵了。林小溪剛進來的時候，遠觀看不出來，但近看是有破綻的，可此時看起來，與活人無異。
此事定下來。
我們在天亮之前，要直接離開林家别墅。
丁無妄則暫時留在了林家，他說，他要協助林江城，重新改造林家的風水。丁無妄是個紙紮匠，也會風水術？
對此，我并未多想。
與我一同離開的，還有采薇和王霸。
臨走之前。
我跟林江城交代了一件事情。
我讓他，幫我秘密調查一下，林蜜兒這個名字，看看林家祖上，有沒有這個人？可以從夭折的小女孩入手。
林江城似乎覺得，我交代的事情奇怪，不過，他還是點頭應下。
從客廳出來。
轉身的那一刻，我無意中發現。
林家别墅客廳裏的那幾盆彼岸花，花朵竟全都凋謝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凋謝了，這倒是讓我感覺奇怪。
難道，是因爲院裏陰氣散去的原因？
還是别的什麽原因？
采薇也看到了這個。
她微微皺眉，詢問。
“彼岸花，爲什麽謝了？”
她這麽一問，我倒感覺此事有那麽一些怪異。
半個小時後。
我們回到我爺爺的店鋪。
剛剛下車，便有一道黑影，從店鋪上邊，琉璃瓦房頂飄然落下。
黑影落下，沒說話，直接走到了我面前。
他一身黑衣青袍，面目非常的冷峻，見我之時，臉上也一樣毫無表情。他背上的一把長劍，讓人感覺，他像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劍客。
沒錯，他是陰塵子。
兩次入陰，他都幫了我。
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什麽多餘的表情。
陰塵子突然走來。
王霸和采薇，似乎被他身上陰寒的氣息所震懾，兩個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王霸下意識的把采薇護在身後，我則看着陰塵子，淡然。
我早知道，這裏有陰塵子的氣息。
“你，怎麽來了？”
我問他。
陰塵子則看向我和王霸身後的采薇，冰冷的眼神之中，帶着某種複雜的情緒。
不過，他并沒有說話，隻是看着。
這是他臉上，少有的表情。
即便當日，我們在鼓樓之上，他要報仇的時候，我也沒見過，比這更複雜的情緒。
他怎麽了？
王霸見此，覺得陰塵子來者不善，掃了一眼，發現陰塵子是有影子的，膽子立即就大了起來，沖着他說。
“我告訴你，我們采薇早已名花有主，别想打她的主意！”
“你要敢靠近，先問我答不答應！”
陰塵子面目沒什麽變化。
他隻是問二字。
“采薇？”
“當然是采薇，不然你以爲我采薇妹子是誰？”
王霸不甘示弱，既然是人，在他看來就沒那麽可怕了。
陰塵子并未說什麽。
他隻是看向我，眉目之中現出幾分憂郁。
“陰間的彼岸花，全都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