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我的心,爲之一顫。
烏金黑劍爆發着金石之聲,沖天而起。
震散四面八方的陰兵,又落入黃泉冥海之中。
青烏子有我的提醒,已知此事真相如何,他捏出一道指訣,黑氣掠去,落在那邊一副巨大的白骨之上。
白骨之間,由黑氣纏繞串聯,微微顫動。
繼而。
白骨如同巨龍一般,潛龍入海。
青烏子快步而去,淩空躍起,落在白骨之首上,與它一同,沉入了黃泉冥海之下。
黃泉離宮,漸漸地沉沒。
等離宮穹頂烏瓦消失,黃泉冥海之上的黃浪也漸漸地散去,森然宏偉的黃泉離宮,仿佛消失。
追蹤訣看到此處。
我深吸了一口氣,散掉指訣,睜開了眼。
掌心之中,黑金之氣萦繞。
這一縷氣息,是在我離開之時,蒹葭将王柳絮托付于我之時,送過來的一縷氣息。
我從口袋裏,拿出那張王柳絮的真身黃符,将蒹葭這最後一縷氣息,落在了黃符之上。我知,它們會融合在一起。
黃符微微顫動。
氣息纏繞,隐入黃符之内,黃符平靜下來。
符文再次變得清晰。
我收起黃符。
往前方看去,我發現,紙紮村的那些紙人婦女,還等在我和王柳絮當時離開的那條路路口之處。
看到我,卻沒有看到王柳絮。
那些紙紮婦女臉上帶着憂傷,詢問我。
“柳妹妹呢?”
“放心,她還在,會回來。”
我以陰文,簡單回答。
于陰間那些人來說,蒹葭會回來,于這些紙紮人來說,王柳絮會回來!我答應過蒹葭,一定做到!
那些紙人婦女聽到我肯定的回答,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公主墳已經毀了。
山下的紙紮村,沒有了公主墳的庇護。我以封印訣,将上山的那條路封了起來,這樣,紙紮村的風水還可以維持。
做完這個,我離開紙紮村,給王霸打了電話。
王霸很快接通。
“楊大師,你,終于回來了!”
他很激動。
我感覺,我去陰間的時間不長。
随後,我從紙紮村附近繞過去,到了公主墳附近,王霸跟我說,公主墳塌了,附近的那小條河也幹了。
公主墳我知道,我離開的時候就塌了。
附近的那條小河,有一處連着陰間黃泉,我把采薇放在車上,又去那個地方看了一下,的确發現,那地方也幹了。
附近也有塌陷,淤泥坑被填了起來。
此處的風水,徹底變了。
陰陽兩界,在此處的關聯,徹底關閉了起來。
回到車上。
我居然看到,車上竟然有很多食物和自熱鍋之類的,我一問王霸,才知道,他和林江城居然在這裏守了兩天。
也就是說,我帶采薇去陰間,一去竟過了兩天。
王霸還好,但林江城看起來卻好似蒼老了許多,他的頭發很淩亂,完全沒有之前那種大老闆的氣質。
他一直都在看着采薇,還從車上找了個毛巾,給采薇擦拭額頭上和脖子上的冷汗。
我回到車上。
林江城皺眉,問我。
“小凡,采薇她,怎麽樣了?”
“她已經沒事了。”
我簡單回答。
林江城又問。
“采薇的生死劫,有沒有過去?”
很顯然,這是林江城最爲擔心的。
他一直都相信我爺爺的說法,我爺爺說有生死劫,采薇就一定有生死劫,他對此,深信不疑。
我知道她的生死劫,但此事在陰間就已經化解,所以,我說。
“她的生死劫已過。”
其實,何止生死劫已過?
采薇現在甚至擁有了陰間女帝的命格。
爺爺給我定下這門親事,所指的造化,也是此事。
“你,确定?”
林江城眉頭并未舒展開,有些難以置信的詢問。
“确定。”
我認真的回答。
王霸已經啓動了車子,随後,我們離開了公主墳。此時,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多了,王霸把我送到老城我爺爺的風水店鋪裏,又把采薇和林江城送了回去。
臨走之前。
我以陰角,給采薇制作了用以恢複的符水,讓他們帶着。
林江城把我拉到一邊,跟我說。
“小凡,我知道,你對采薇是真心的,這兩天,救采薇你一定也不容易。但我林江城在洛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需要的女婿,不單單隻對采薇有真心,我還希望,那個人是她以後一輩子能夠依靠的人,他像一座大山。”
“你明白嗎?”
林江城看起來很認真的問我。
父母的期許,人之常情。
我隻答二字。
“明白。”
說的再多,不如做的多,話語之間,隻此二字足夠,剩下的,我會來做。
然後。
我從店裏,找到了從蒹葭給我的木匣之中的那份婚書,遞給了林江城。林江城看到這份婚書,有些意外。
但他還是接了下來。
“你爺爺算得真準,這份婚書,果然是由你親自送給我。”
他如同自言自語的道了一句,然後,又看向我。
“小凡,這份婚書我認,但此婚書,并不會成爲我認可你的依據。”
“北山府那邊,也不止白江翳一人去我林家提過親,他們都是玄門之中的佼佼者,也會是我林江城的選擇之一。”
“你爺爺也說過,你自己的婚書,要由你自己來争取,而不是憑一紙婚書,定了你的姻緣。”
明日就是風水大會。
我去陰間,忙着采薇的事情,沒想到這件事,這麽快就到了。
看着林江城,我道了一字。
“好。”
王霸走了過來。
“舅,不是,你怎麽就能看中那什麽白螞蟻,他們北山府的人有什麽好的?跟咱們楊大師差遠了,楊大師可救了采薇的命……”
我跟王霸擺了擺手。
“王表哥,沒事。”
王霸點頭。
“也對,比就比,我們楊大師怕誰?”
林江城并未再多說什麽。
他坐着王霸的車,一路離開。
而我,明天不僅要參加風水大會,我還以兩個不同的身份,去參加風水大會。
一個楊擎天的身份,一個楊慕凡的身份。
與此同時。
另外一邊,洛城之西,周山之上的周山觀之内。
白永靖立于道觀道場懸崖之上,詢問。
“湘西那邊的東西,還有多久可到?”
他身後,白江翳拱手回答。
“回禀師父,我方才收到消息,湘西的那口棺材,已經到洛城之外了。最多一個小時,就能運抵周山觀,不會耽誤我們明日的風水大會。”
“很好。”
白永靖道了二字,又問。
“周山觀後山禁地,所有陣法,可布置妥當?”
“回禀師父,有周山觀道士協助,我們的陣法,已經布置完畢。”
白江翳回答完,那白永靖回頭,看着白江翳說。
“記住,此處是洛城,周山禁地之處的陣法,小到一張符咒,一塊陰陽木,都要全部掌握在我們之人的手中。北山府君把此次風水大會,如此大事,交于我們來做,切記,一定要萬無一失!”
白江翳拱手,回答。
“師父,我們的人,親自督查,一定萬無一失。”
“楊長生的布局,不管是楊慕凡,還是那個楊擎天,隻要來參加我們的風水大會,一定會被我們攥在手裏。”
白永靖聽此言,微微點頭。
他站在道場懸崖之上,俯瞰遠處的洛城夜景。
“楊慕凡,楊擎天……”
他陰恻恻的微笑着,若自言自語。
山下,一條路上。
一輛箱式貨車,運着某樣東西,正在上山。
車内。
八位穿着白衣的北山府人,坐在兩邊,盯着車裏邊的一口漆黑的大棺材。棺材上纏了數道青銅鎖鏈,貼了黃符無數。
前邊,還坐着一個人,身穿稻草蓑衣,黑色鬥笠垂于下巴之處,把他的整張臉都給蓋了起來。
他的腰間,挂着一枚漆黑色的鎮屍鈴。
這是湘西趕屍人。
就在這時。
滋啦……
棺材之上,一道符冒出一股白煙,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