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袋裏那枚彼岸花錢的來源,是牛紅蘭的丈夫陳東升。他曾告訴我,這枚彼岸花錢是一個道士爲了幫他,才給他的。
而且,他當時還說過,那個道士跟我有些像。
我此時,看着這個道士,也感覺,有幾分熟悉,但卻又說不清楚,這種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
而這個道士說,我口袋裏的彼岸花錢是他的。
很顯然,他在告訴我,他就是當時給陳東升彼岸花錢的那位道士。他剛才那句,我們終于見面了,聽起來,就好像他知道,我們會在今天見面,而且他等了很久一樣。
彼岸花錢是他的。
那麽,他是陰山人?
道士見我沒有說話,又開口。
“慕凡,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要那枚彼岸花錢的。我過來,是爲了再送給你一枚彼岸花錢。”
說完。
他還真的從口袋裏,又拿出了另外一枚彼岸花錢。
我不解,就問他。
“爲什麽要再給我一枚?”
說實話,我完全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麽。
如果他真是陰山人,我得小心提防,絕對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此時,他這麽做,會不會是在試探?
我感覺,又不太像。
如果是試探,他何必等到現在?
畢竟,如果他是陰山人,陰家人就是給他辦事的,那麽,他在陰家的時候,就有很多機會出手。
正在我考慮的時候。
他的手指動着,仿佛以指節推演了什麽,而後又跟我交代。
“此花錢交給陰塵子,可免你一難。”
我有些意外。
他剛才掐指節,是在以指節掐算蔔卦,在我爲蔔算吉兇?
這位道士,是來救我的?
陰塵子這個人的實力,我看不透。
他約我到鼓樓,是爲了殺兄之仇。
雖然,那件事是陰珏布局害人在先,我本不再因果之内。但是,人之常情,豈是一句因果說得透的?
陰塵子有做事的原則,讓我送走采薇,再約我到鍾樓,這隻能說明,他不傷無辜,但也不可能放下殺兄之仇。
這時。
道士擡手。
他雙指夾着彼岸花錢,手上一動,嗖地一聲,彼岸花錢沖我飛了過來。
我擡手,将其拿在手中。
翻過去,看了一眼。
彼岸花錢非花的一面,是一道密文,這的确是陰山人的彼岸花錢。同時,他與花錢一同丢過來的,還有一顆系着紅繩的黑珠子。
道士又說。
“記住,你與他之間,今日,絕不可戰。”
看來,他來是阻止我和陰塵子之戰的。
不過,給我彼岸花錢的時候,他居然還給了我一顆,串着紅繩的黑色珠子。在這風水改運之上來說,這是轉運珠。
道士說完,便轉身離開。
他的出現,的确不是試探。
可如果他不是陰山人,他的手上,爲什麽會有彼岸花錢?而且,加上之前的那枚,總共有兩枚陰山人的彼岸花錢。
“前輩,您怎麽稱呼?”
我拿着彼岸花錢和轉運珠,詢問了一聲。
道士往前走着,擡手擺了擺。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今日你與我見面之事,包括葉承。”
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遠去,消失在夜裏。
我心頭升起一些疑惑,他居然知道葉承,這個道士究竟是誰?
我爲什麽會對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們見過嗎?
一時間,我的腦海中思緒萬千。
目光回到彼岸花錢上。
我在想,一枚花錢真能阻止陰塵子?
收起花錢。
我朝着古街東邊走去。十幾分鍾的路程,就看到了那邊的鼓樓,鼓樓之上,站着一個人,背負着一把包裹嚴實的長劍。
他,正是陰塵子。
我沒有猶豫,沿着台階走上去,走到他的對面。
他一句話沒說,抽出那把黑劍,指着我冷聲道。
“開始吧!”
我并不想與他戰鬥,當然,我也很清楚,陰珏之死就算說的再清楚,我也不可能改變他要替兄報仇的心。
他那句話才罷。
手上一動,一把黑劍,呼嘯而來。
黑劍之上黑氣翻滾,氣勢兇猛。
我擡腳,往後掠去,盯着他,跟他道了一句。
“我不是來與你戰鬥的。”
他卻冰冷道。
“我,是來取你性命的。”
他說完,黑劍沖我逼近,而這次,我并沒有躲避,而是從口袋裏,拿出了剛才道士給我的彼岸花錢。
黑劍沖我刺來。
我擡手,以彼岸花錢擋住那把黑劍。
黑劍之上的黑氣,席卷而來,幾乎将我整個人吞噬掉。而我,手上一動,罡氣一震,将那黑氣震散。
道士說過。
我們兩個,不可戰,必有深意。
陰塵子看着這枚彼岸花錢的時候,愣了一下,他的劍也停在彼岸花錢之前,片刻之後,他才問了一句。
“哪來的?”
看來,道士的辦法有用。
陰塵子看到這枚彼岸花錢,會停手。
我沒回答他。
隻是手上一動,把彼岸花錢,丢給了他。
陰塵子一手收劍,另外一手,穩穩地将那枚彼岸花錢拿在手中。看着那枚彼岸花錢,他若有所思,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複雜。
然後。
他一句話沒說,收起了黑劍,朝另外一邊的台階走去。
就這麽走了。
我雖然不理解,他的行爲,但是,道士給我的那枚銅錢,的确爲我避免了這一戰。隻是,一枚銅錢,真的能讓陰塵子放下殺兄之仇嗎?
我把彼岸花錢給他。
到底,意味着什麽?
一直到陰塵子走遠,他都沒再多說一句話。我甚至覺得,他可能會在走之前說,今天算了,等來日再找我報仇,可他什麽都沒說。
站在鼓樓上。
想起道士爲我掐算,我也擡手,以指節,給自己起了一卦。
因爲,我有種奇怪的預感。
卦象顯示,兇卦。
但兇卦之中,又有兩個變爻。
其中,第一個變爻,是兇卦,卦象單字一個陰。第二種變爻,是平卦,卦象顯示,一個月字,陰離而月出,雖解兇卦,卻又險象環生。
本卦沒什麽可解的,變爻,第一種,是兇卦,也就是我與陰塵子對戰,兇之又兇,不管我能不能鬥得過他,我都可能有血光之災,而且,并非小血光之災,是有可能危及到性命的那種。
而第二種變爻,陰離而月出,意思就是,陰塵子放棄與我對戰,可解兇卦,讓我逢兇化吉,但此卦解了之後,險象環生。
我會因爲解了兇卦,之後,多次身陷險境。
目前。
道士已經幫我選了,卦象之中的變爻第二。
這麽說,剛才,那個道士的出現,是真的救了我一命。但即便他以花錢救了我一命,我現在依舊險象環生。
我的流年運勢,變得很差,我會黴運纏身。
當然。
出現這種情況,也在正常範疇,這是我替蒹葭擋災,逆五雷法,而遭反噬的另外一種體現,這些我早該想到。
隻是沒想到,會是現在,會是以這樣一種形式。
想到這裏,我拿出道士給我的轉運珠,看了一眼,知道他給這顆珠子的意思了。
下了鼓樓。
我沿着街道,往回走,大約兩分鍾後。我轉彎,走進一條小巷道的時候,前後兩邊的腳步聲傳來。
我餘光一掃。
前後兩邊,出現了十幾個人影。
“高先生,真如您所料,我們陰公子果然沒殺他!”
那個被稱之爲高先生的人,冷哼了一聲。
“他身負兇卦,卻有變爻,你們陰公子雖然沒有殺他,但變爻之二,依然是險象環生,他今日,流年運勢極差。如此天賜良機,今天晚上,我不但要替你們陰先生報仇,也要爲我哥報仇!”
那聲音落下。
前方,其中一人看向我,問了一句。
“楊慕凡,還記得我嗎?”
從他說話的措辭,聽得出來,他是個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