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我心一驚。
我着實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紙紮村的村婦會突然這麽問。
王柳絮下意識的,也把目光落在了程天年的身上。
剛才她興許沒有注意,但是,被那個紙人村婦提醒了一句,她仔細地看了一眼,又看向我,想要開口詢問。
我立刻做出了噤聲的手勢,把程天年擋在了身後。
不管是誰,隻要一句谶語,就有可能會要了程天年的命。
如果是那樣,我破掉靈棚風水局,就沒有意義了。反噬會消失,程天年會死,那個風水師會逍遙法外。
“程先生是個活人,她看錯了!”
我堅定地提醒了一句。
王柳絮的靈智還是比較高的,我這麽一說,她似乎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立刻點頭,表示她明白。
可讓我意外的是。
我強調了這句話之後,剛才那個紙人村婦卻一直盯着我這邊看,不罷休。
“真的,他就是個死人,我看清楚了。”
“他跟我們一樣!”
這兩句話說出來,我心中咯噔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程天年的目光愈發呆滞,連他的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要倒下去。
王霸立刻扶住程天年,跟他說。
“程先生,你别聽她瞎說,她才是死人,你是活人,你活着呢!”
此時。
我盯着那個村婦紙人。
很快,我就在她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抹狡黠之色。
瞬間,我就懂了。
村子裏的紙人村婦,全都是一般的靈智很低的陰魂,眼神木讷,即便是王柳絮,眼神也很死闆,不可能出現那種狡黠的神色。
所以,剛才說話的這個紙人婦女根本不是紙紮村的。
它,是一隻混在紙紮村的厲鬼!
現如今這情況,我斷然不能再讓她多說,多說一句,都有可能害死程天年,所以,我手中已經暗暗地掐了指訣。
咒語,手訣!
一氣呵成!
焚陰訣!
我手指一動,準備直接将焚陰訣彈過去。
可是,她突然間改變方向,快速地飄到了王柳絮那邊,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同時,村婦紙人的眼睛,也變成了綠色。
它一隻綠眼厲鬼。
和之前的黑袍紙人替身,是一樣的。
這是那個風水師的養的鬼!
陰魂爲鬼,都是因爲有吸食人類陽氣的經曆,怨氣橫生,終成厲鬼。而如王柳絮這種無害的,并不叫鬼,而叫魅,本身就是沒有什麽攻擊性的。
所以,王柳絮根本不是這綠眼厲鬼的對手。
“說啊!那個人明明就是死人,你們全都都一起說,否則,我立刻吃了它!”
紙人村婦的那張臉,變得猙獰起來。
綠眼之中,黑氣纏繞,眼角黑氣凝結,已經變成了黑紅的陰血,順着她的那張白紙臉流了下去。
王霸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被吓得幾乎靈魂出竅。
他甚至都忘記了扶着程天年。
程天年差點兒摔在地上,不過好在王霸及時回過神來,哆嗦着,把程天年又給穩穩地扶住了。
“說啊,再不說,我吃了它!”
那個紙人村婦猙獰的喊着,她的聲音極其的尖利刺耳。
它那不是在吓唬其它紙人,厲鬼的确是可以吃陰魂的,吞噬掉之後,可以提升它自己的陰氣,力量會變得越來越強。
可王柳絮眉頭一皺,卻說。
“他,是活人!”
猙獰的綠眼村婦怒了。
她張口,刺啦一聲,那張紙糊的臉,從嘴角一直裂開到耳朵根,口中隐約可見密密麻麻的細牙,詭異至極。
“張先生,你們快走,不用管我!”
王柳絮也被吓得不輕,她哆嗦着,看着我,卻這麽喊了一句。
我很意外。
她身陷危險,居然讓我走?
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吃掉?
綠眼村婦抓着王柳絮,我沒有辦法用焚陰訣幹掉她,因爲會傷到王柳絮,但是,我還有别的辦法。
我看向王柳絮,對她說。
“沒事。”
綠眼村婦盯着我,一張帶着血口的利牙,緩緩地靠近王柳絮的脖子。
她這是在威脅我。
“把那個死人,留下!”
焚陰訣用不了,那我就超度了它!
深吸一口氣,我腳下生力,快速逼近,在沖過去的過程中,我捏出指訣,口中咒語随之而出!
“玄門超度之法!”
“敕!”
幾乎是一瞬間,我的超度訣,就打在了綠眼村婦的額頭上。
厲鬼最怕超度,因爲,一旦超度,就要下陰司受審。厲鬼作惡無數,陰司那邊一旦抓到厲鬼,十八層地獄基本上全要走一遍。
可是,我這指訣,打在綠眼村婦的額頭上,卻沒什麽動靜。
“桀桀……”
綠眼村婦冷笑起來。
“小娃娃,你,不是我的對手,咯咯咯……”
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額頭上出現了一條裂紋。裂縫出現,勢如破竹,快速地蔓延到了綠眼村婦的全身。
她愣了一下,想要繼續攻擊王柳絮,渾身卻開始冒煙了。
我給王柳絮示意了一下。
王柳絮立刻躲開,綠眼村婦倒在了地上。
一陣掙紮,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化成一股青煙,噗嗤一聲,消失了。
咦?
好像不對吧,超度,不應該變成普通的陰魂,然後,向東邊死門的方向走去,等待陰差過來接它嗎?
不應該這樣直接消失吧?
我回想了一下,想起來了。
指訣錯了,剛才我習慣的用出了散魂訣!
五歲之後,因爲超度訣被我分類到了最基礎的一欄裏,所以,我就沒有再練習過超度訣,可能手生了一些吧。
算了,便宜它了。
王柳絮驚魂未定,對我是連連道謝,我說沒什麽,便回頭去檢查,程天年的情況。還好,綠眼村婦是個厲鬼,不是活人,她的話,不是人話,并不算是谶語,雖然對程天年有些影響,但不至于要命。
我使用安魂決,摁在他的頭頂,穩了一會兒,他就好多了。
王霸回過神來,看向地上綠眼村婦散掉留下的一堆碎紙片,問我。
“它是不是被超度了?”
我尴尬一笑。
“對,是超度。”
随後。
我和王霸,帶着程天年離開村子,去了公主墳附近的河邊,霧氣已經散了,我們找到越野車,一路返回了市裏。
到老街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
我們也不知道程天年家住在哪裏,所以,就隻能暫時把程天年先留在我的店鋪裏,我和王霸輪流看守。
昨天晚上,折騰的夠嗆。
本來我和王霸說好,兩個人輪流看着程天年,不能讓他睡着或者亂跑,也不能讓他見到别人,以免哪一句話說的不對,一語成谶。
同時,那個綠眼村婦的偷襲,也讓我想到,那個風水師即便受了反噬,肯定也會想盡辦法,用谶語的方式,過來戳破陳天年的。
這是他扳回一局的唯一方法。
這一點,我必須防着。
安排好,我直接關了店門。
昨天晚上連續使用了那麽多指訣,我困到了極點。手機上定了個鬧鈴,一覺睡下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我居然一覺睡了一整天。
想到程天年的事,我慌慌張張的下樓。
看到王霸四仰八叉的躺在搖椅上,鼾聲震天。程天年在一邊坐着,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他看看手心,看看手背,皺着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