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這句話,程天年停下了腳步。
因爲他前後颠倒,低頭看路的時候,他的軀體在别人看來,卻是以仰着頭往後跟下腰一樣的動作,往下看。
這動作,極其的怪異。
“嘶……我……我到底是個什麽?”
他喃喃自語,在問他自己。
然後。
他轉身,又朝向不遠處的靈棚,似乎想通了。
“我……我已經死了!”
突然間,他一聲驚呼,整個人一陣抽搐,便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
靈棚那邊突然吵吵了起來,她們好像因爲什麽事,變得有些驚慌失措。
然後,村子裏來了很多人,但基本上都是婦女,她們全都拿着手電筒,開始從靈棚那邊分散開來,在尋找什麽。
村裏的靈棚肯定是程天年的,他們肯定在尋找程天年的屍體。
我和王霸去了靈棚那邊,找到她們。
“你們是在找程天年的屍體嗎?”
其中一個年輕的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回頭看向我,回答。
“是啊!”
王霸直接說。
“他就在那邊,剛……剛才,他借屍還魂,跑到那邊去了。”
聽到這句話,那幾個婦女倒是沒多意外的樣子,她們隻是哦了一聲,就帶着幾個人,打着手電筒,往我們剛才來的岔路口去了。
幾分鍾之後。
村子裏的這一夥婦女,卻又回來了。
“你們确定在那邊看到程天年了嗎?我們剛才去找了,怎麽沒找到?”
我感覺有些奇怪。
程天年借屍還魂,被我的一句谶語識破,他倒下,應該起不來才對。可是,這幾個婦女過去,卻沒找到程天年的屍體。
我和王霸帶着她們,又去找了一遍,可還是沒找到。
剛才那年輕的女人說。
“沒事,大家夥都出去找了,估計,等會兒就找到了。”
說話的這個女人,是這些婦女中最年輕的,她叫王柳絮,看起來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柳眉桃眼,那張臉也很精緻。
隻是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睛之中總似缺了點兒神。
我隻是點了點頭。
剛才她派出去了好幾撥人,分好幾路,估計,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就能把整個村子給找個遍。
然後,我又問她,程天年是什麽人?
王姐就告訴我。
“程先生,他是我們村的風水先生,挺有本事的,哦,對了,平時也能給人看病,也是個老中醫。”
“不過,他一輩子,沒有子女,平日裏給村子裏辦事,看風水,給我們這些人治病,村民們都說他的好,所以,他去世之後,他的靈棚,就都是我們大家給他湊的。風水先生去世,按照我們這邊的習俗,要守靈兩天兩夜的,今天,是最後一晚上。”
“可這兩天,他的屍體老是失蹤,這不,今天居然又失蹤了!”
王姐說這些話的時候,很随意,臉上好像沒什麽恐懼的表情,她好像覺得這樣的事情,稀松平常。
可能,程天年的屍體跑的次數太多了?
“這次程先生失蹤,我覺得,他應該是爲了去救我們倆。”
我說了這麽一句。
王姐看向我,一絲疑惑從她眼中掠過。
“這麽說,你們,從公主墳兒來的吧?”
她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我立刻點頭。
“是啊,公主墳那邊到底怎麽回事?”
“我聽程先生說,那個地方很邪乎,都出了好多事了,我們倆也是中了迷魂了,才進了山,不過,幸虧程先生把我們帶出來了。”
如果能夠從王姐這裏了解一些線索,那對于我對付公主墳裏的紅衣女子,肯定會有些幫助的。
王姐沒有立刻回答我。
她讓我和王霸,到那邊的靈棚坐下來。
裏邊有燈,也有蠟燭。
隻是,靈床上空蕩蕩的,靈床前邊,放着一張遺像,的确是剛才我們見到那程天年的黑白照。
坐下來後。
王姐跟我們說。
“你們去過公主墳,能活着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咱這村裏,隻剩下婦女了,村裏男的,全都被勾進了公主墳裏。我才結婚兩年,我老公就也被勾走了,一走,就再沒回來。我跟你們說,那裏邊住的,就是一隻狐大仙,專勾男人,一去就回不來了。”
王姐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
話到這裏,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
“有句話,你們有沒有聽過?”
“啥話?”
我好奇問道。
“桃花過處,寸草不生。”
她低聲的回答,仿佛是怕誰聽到似的。
我沒聽說過,王霸說,他在電影裏聽過這句話。
王姐卻說。
“隻要是見過桃花的人,都逃不過。你們倆,應該沒見過桃花吧?”
我和王霸面面相觑,沒有回答。
我們何止見過,還不止一次的見過,各種不同的桃花,都見過。
林江城後背上的桃花刺青,那壇桃花酒,還有打開桃花酒,酒裏邊漂着的那朵桃花,酒壇子底下的桃花印記。
見我們不說話,王姐一笑,說。
“你們肯定沒見過,現在都快冬天了,哪來的桃花,對不對?”
我和王霸都點頭。
王姐又給我們講。
“本來,程先生還活的好好的,但是,前些天,六嬸兒家的孩子,過了十八歲的生日。誰知道,一家人切蛋糕的時候,發現,那蛋糕裏邊塞的全都是桃花。”
“她們吓壞了,當即就把蛋糕給扔了,六嬸兒家的兒子,也躲在家裏不敢出門。可天黑之後,孩子還是失蹤了。”
“程先生爲了救六嬸兒家的孩子,半夜打了個燈籠,去了孤山。”
“誰知道,他也一去不回。”
“六嬸兒家的兒子沒救回來,第二天,我們在孤山的腳下,發現了程先生的屍體。他吃了滿嘴的泥巴,肚子鼓鼓囊囊的,是活生生被泥巴給撐死的!”
她說到這裏,王霸疑惑,插嘴問了一句。
“程先生不也是男的嗎?他怎麽能在村子裏活這麽久?我看他年齡好像挺大了。”
“他畢竟是陰陽先生,有他的辦法呗。”
王姐簡單的回答了一句。
說話間,出去尋找程天年屍體的那些婦女,全都回來了。
我回頭看去。
她們擡着個木闆,木闆上綁着一個人。
不問可知,那正是程天年的屍體。
這些人回來之後。
把程天年的屍體給放在了靈床上,似乎爲了防止他的屍體再逃走,索性就用麻繩把他的手腳給綁了起來。
那些婦女把靈棚裏的事忙完,跟王姐打了個招呼,就都走了。
走的時候。
我看着她們的背影,卻發現她們居然都穿着一樣的衣服。
我看向王姐,問她。
“你們村裏的人,都穿一樣的衣服?”
王姐愣了一下,一笑回答說。
“哦,村裏有個廠子,那是廠子裏的員工衣服,因爲平日裏不做别的事,所以,大家都習慣穿廠裏的衣服。”
“什麽廠?”
我繼續問。
“紙紮廠,我們村靠這個謀生的,别人都叫我們村,紙紮村。”
王姐說着,指向了靈棚裏邊放置的一些紙人,那些紙人紮的都很有水準,比老城古街店鋪裏做的,要好的多。
王霸看着我,似乎有話要說。
我給他暗中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