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譚揚入魔了？！

轟！

瞬息間，青雲塔之前的廣場上，因爲李雲逸這一席話，所有人臉色驟變，包括于良等人在内也是如此，駭然望向譚揚。

甚至，于良等人的反應比風無塵等人更加強烈，并非簡單的震撼和錯愕，更有。

謹慎！

忌憚！

一時間，他們似乎又回到了數天之前，回到了東齊的那片叢林，第一次遇到八臂天魔，遭受後者粗暴蹂躏的那一刻！

何爲入魔？

他們不懂。

但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天魔軍！更突然想起來，當譚揚召出那尊聖境天魔之後，整個人與之前表現出的些許不同。

更加沖動！

更加陰冷！

他們想到的，太聖也同時想到了。并且，其他人并沒有從譚揚身上察覺的那些異象，他也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立刻長吸一口氣，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凝重。

“譚長老，你……入魔了？”

正所謂眼見爲實，正因爲看到了譚揚眼底剛才那一抹茫然，他比任何人都确定，李雲逸說的恐怕是真的。

但。

他還是親自确定一番。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

“你在質疑我？！”

“懷疑老夫投靠血月魔教？！”

譚揚冷聲反問，隻是從他冰冷至極的臉色和眼底蒸騰的血芒裏，就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怒火澎湃，就像是一個炸藥包，一點就燃，強勢無比。

如果是之前，太聖面對這樣的譚揚，定然會心起忌憚，不敢随意懷疑。但現在……

“還請譚揚長老如實告知……”

“我當然願意相信譚揚長老的清白，但……此事關乎重大，請長老贖晚輩唐突。”

“身爲護法，太聖有義務詳盡了解譚揚長老此時的狀态。”

太聖鄭重，臉上充滿嚴肅，目光堅定，面對譚揚的憤怒毫不退讓。

因爲他知道，在這件事上，容不得半點馬虎！

譚揚顯然也感受到太聖意志的堅定，眼底深處，一抹精芒閃過。

“證據呢？”

“平白無故，血口噴人！太聖，注意你的立場，切莫和某些人一樣，捏造于我！”

譚揚暗指的是李雲逸，在捏造？

證據。

譚揚此言一出，太聖立刻眉頭一皺，忍不住再次望向李雲逸。

這倒不是因爲譚揚的這話他就開始質疑李雲逸了，他還沒有這麽牆頭草。

太聖眼底閃過一抹詢問和茫然。

是的。

他拿不出來什麽證據。

除了剛發現譚揚的那些異常和小動作。但，那能作爲譚揚入魔的證據麽？

太聖不得而知。

因爲在巫族的曆史上，就從來沒有入魔這回事！

巫族故步自封于南蠻山脈，與世隔絕已經數萬年之久，早已和外界失去了聯系。而魔教，和巫族相比，實在是太年輕了，當後者崛起，在中神州大發魔威的時候，巫族早就自封南蠻了。

所以，巫族簡直就是人間一方聖土，從來沒有人成爲魔徒。

就連太聖一時間也隻能根據自己的發現更傾向于相信李雲逸。當譚揚要求拿出他入魔的證據時，他如何能拿得出來？

正在這時。

李雲逸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入魔，并非投靠血月魔教。”

“魔從心起，擾亂心神，這才是入魔的緻命之處。”

“魔意，亦惡念，蘊藏七情六欲之中，擾亂神智，令人失去理智，行爲失控，此爲第一步，亦是入魔征兆。”

“待魔意不知不覺侵入識海，屆時，入魔者或者以爲自己的一舉一動還在掌握之中，卻已然不知，自己的所有行爲已被魔意驅動，墜入深淵。”

“當魔意紮根，終有意識，已經爲時已晚，輕則武道盡失，化爲凡俗，就此隕落。若是仍然不知悔改，不幡然悔悟，最終将會化爲一尊隻知道殺戮的魔頭，再無理智，與天魔軍無異！”

失控！

魔意纏身！

化爲隻知道殺戮的魔頭。

和天魔軍無異！

随着李雲逸一字一句解釋入魔和血月魔教魔徒之間的區别，衆人精神再次一震，齊齊望向譚揚。

這說的……不正是譚揚麽？

性情大變，走極端路線，并且和之前行爲迥異，更容易沖動……

簡直一幕一樣！

不！

太聖想到譚揚眼底之前閃過的異動，臉色再次大變。

譚揚是真的不知道入魔和血月魔徒之間的區别麽？

不！

他知道！

甚至，當李雲逸提及他有入魔之兆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隻是一直嘴硬，不肯承認罷了！

比如。

現在。

當随着李雲逸話音傳來，一字一句如同刀斧砍來，譚揚臉色一片陰寒。

“夠了！”

“欲加其罪，何患無辭？！”

“還魔意心起……即使魔意真的存在，老夫是爲聖境三重天，豈能會被區區宗師層次魔意沾染？！”

“若是沾染，老夫一生修煉魂魄一道，又豈會發現不了？！”

譚揚憤怒反駁，面色漲紅。可是，當他這幅模樣落入衆人眼簾，卻怎麽看都有一種強詞奪理，外強中幹的感覺。

這時。

人群之中，突然再有聲音傳來，根本沒有理睬他這些枯燥的解釋，聲音沉悶，充滿警惕。

“王爺說的沒錯。”

“譚長老……不，譚前輩。你是巫族前輩，一生光明磊落，晚輩不會妄加揣測。但晚輩敢以我紫龍宮名譽附議，王爺所說，确是實情。”

“世上無數入魔者，我紫龍宮也頗有研究，若是沒有人提醒，覺醒者，總是最後入魔極深後，才幡然醒悟，但魔意入體已深，再無恢複的可能。更多的人，隻怕最後化身魔頭也無法清明，隻能因此稀裏糊塗的死去。”

“并且，前輩先前舉止，包括氣息波動，确實和那尊聖境天魔有相通之處……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号！”

以紫龍宮名譽爲注！

刷！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移目望去，驚訝不已地望着莫虛，沒人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站出來力挺李雲逸。

莫虛是站在李雲逸這邊的，在場人人都有了解。但，站在一邊和站出來力挺，這是兩回事！更何況，此時李雲逸口誅筆伐的，可是一個真正的聖境三重天強者，更是巫族位高權重的老牌長老！

莫虛的勇氣和此時展現出的擔當讓衆人側目。但，也讓譚揚瞬間更加狂躁了。

“紫龍宮？”

“紫龍宮算個……”

譚揚臉色潮紅，雙目因充血而猙獰，似乎馬上就要出言不遜，怒斥而出。

就在這時，太聖臉色立刻大變。

“譚長老，請自重！”

“我相信，紫龍宮的兄弟站出來，是爲長老好！”

紫龍宮！

太聖聲如雷震，尤其是其中紫龍宮三個字，更是如驚雷暴響，讓譚揚都是立刻心神一顫，看到莫虛越發陰沉的臉色，瞬間意識到，自己竟險些再次當場釀下了大錯！

莫虛，論武道修爲，區區初入聖境二重天，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聖境之路，攀升的越高，差距就越大。若是真的打起來，區區莫虛，他彈指可滅。

但。

莫虛此時敢于說出這樣一番話，代表的又豈止是自己？

他剛才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他此時代表的，是紫龍宮！

紫龍宮是什麽層次的勢力？

頂尖！

哪怕中神州各大頂尖聖宗皇朝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存在，是統治整個中神州戰争的戰争屠夫！

譚揚早就知道莫虛的身份不俗，平日雖然很少接觸，但也從未忽視過他。甚至，若不是莫虛和李雲逸走的太近，他早就想拉攏了。

因爲他知道，隻要沒有意外發生，他巫族入主中神州，就必然會和紫龍宮打交道，提前溝通和布局是避免不了的。

但現在。

他差點就因爲一時沖動把紫龍宮得罪死了！

“我……”

譚揚心頭一突，眼底精芒大盛。這一刻，就連他自己也覺察到了，他失控頻率的變化，感覺到不祥。

如果是其他時候，因爲莫虛這些話，因爲自己接連的失控，他怕是早就立刻趕回去，探查己身了。

可是現在。

不能走！

李雲逸還在旁邊看着呢！

如果他現在就走了，豈不正說明，李雲逸全都說對了。身爲聖境三重天的自己，真的被天魔之秘沾染了？

所以。

“紫龍宮？”

“紫龍宮又如何，就可以血口噴人，無視我巫族了麽？”

“老夫的狀态，老夫自己清楚，絕對……”

譚揚硬着頭皮還要極力否認李雲逸和莫虛的說法，可就在這時，突然。

他被一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

冰冷而無奈。

“譚長老，這種話，就請前輩不要在晚輩面前說了。”

砰！

一句話，譚揚故作強硬的話語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身前金色的身影上，眼瞳蓦地一縮。

是太聖！

周圍衆人也是大吃一驚，完全不懂，譚揚爲何突然停止了反抗和否認。而風無塵他們不懂，于良等人豈能不懂？

身爲高級巫族，他們幾乎對每個族群的天賦神通都頗爲熟悉。自然，其中也包括太聖出身的金靈族。

金靈族的天賦神通雖然不止一個，但卻有一個是最頂尖的，同樣，它也正是太聖掌握的！

洞察真僞！

它能輕而易舉洞察一個人言語，甚至思想的變化！

而太聖此時打斷譚揚的自我維護，豈不意味着……

他是清楚自己當前狀态的，并不如他所說的那麽清明！

恰恰相反。

李雲逸和莫虛所說的，才正符合他當前的狀态！而這其中真假虛實，在太聖面前，展現的淋漓盡緻。

更證明……

譚揚，确實已經被天魔之秘沾染，有了入魔之兆！

而他心裏，同樣清楚這一點！

砰！

想到這一點，于良等人忍不住心頭發緊，眼瞳猛地一縮。

而同樣如此的，還有一肚子爲自己辯解的話沒說出的譚揚。

望着太聖鋒銳而凝重的眼瞳，他知道，自己已經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入魔，已得實錘！

與此同時。

風無塵等人還在驚詫，譚揚爲何突然放棄了自我辯解，而同樣對巫族甚是了解的李雲逸豈能看不出其中關鍵？

譚揚，已經走投無路了！

入魔實錘，他隻能離開南楚，或者說是被自己驅逐出去的。

但。

隻是驅逐出去，又豈是他的所有目的？

望着虛空之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譚揚，李雲逸冷冷一笑，再次開口。

“爲了防止譚長老再受天魔之秘困擾，還請譚長老交出那尊聖境天魔吧。”

交出。

聖境天魔？

譚揚腦子裏一片混亂，突然聽到李雲逸這提議，瞬間連如何說服太聖相信自己也顧不得了，瞬間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