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宇回來了,他在午時其實已經入城,隻是不爲外人所知罷了。
他乘坐飛行兇獸回來的,飛行兇獸停在了城外,他被秘密接入城中,還沒有回王宮,而是直接住進了太尉府。另外,本應該坐鎮在黑岩城内,還在統籌軍務的太尉周憲也出現在了太尉府,此刻正和李雲宇在書房喝茶。
李雲宇秘密回城,周憲悄然回來,目的不言而喻,那是爲了李雲宇登基做籌劃。
正如朝堂上許多官員所想,之前和蔡國大戰,他們沒心思籌劃這些,想了也沒啥意義。現在卻不同了,景國勝局已定,登基自然是第一要務。
李宏圖自從被帶回景城後,他們其實都知道活不成了,那麽景國就必須有一個新的王。如果李雲宇是太子,那就不用謀劃什麽,最關鍵的一點李宏圖沒辦法再醒來了,無法傳诏。四王子那邊有一個大宗師支持,還有軍方許多将領,所以李雲宇能否登基,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周憲還是穿着那身華麗的長袍,像是一個富家翁,他笑眯眯的親自給李雲宇倒茶,一邊說道:“殿下,不必擔憂,事情雖然可能會有些難度,但勝算還是有七八成的。”
李雲宇有些懊惱,歎道:“早知道事情會有如此大的轉機,本王就不應該走的。”
李雲宇之前在朝野聲望極高,這段時間處理政務抵禦蔡國,能力得到了朝臣和百姓們的認可。隻可惜最後一戰,他棄城而逃,這讓他名望聲威瞬間大跌,身上留下了一個洗刷不掉的污點。
“無妨!”
周憲搖了搖頭,笑道:“這不是重點,也無關緊要。隻要殿下上位,曆史上也不會有任何記載。殿下,陛下那邊真的無法再醒來嗎?隻要醒來一小會就可以了。”
“不行!”
李雲宇搖了搖頭道:“一群太醫想盡辦法,都束手無策,這傳位大诏是沒辦法立下的。”
周憲眼眸閃爍幾圈,問道:“那能否讓魏公公和曹笠投向您呢?隻要他們配合,傳位大诏…也不是不能出現的。”
“你是說僞诏?”
李雲宇怦然心動,他赫然起來,在書房内來回踱步,随後搖頭道:“還是不行,魏公公或許還有一些可能,曹笠那人性格執拗,之前本王讓他跟随我一起走,他根本不聽命令,想要他做僞诏絕無可能。”
“那就隻能用下策了。”
周憲沉吟片刻,說道:“召集六大國公秘密商定,三日之後舉行大朝會,文武百官擁簇您直接登基。”
“直接登基?”
李雲逸面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在房間内再次踱步起來,片刻後問道:“六大國公那邊倒不是問題,問題在于禦林軍在曹笠手裏,他如果不站本王這邊,會出現許多變數。另外……李雲逸在城内,這也是一個大大的變數,當年太子的事情,李雲逸或許知道一些。李雲逸在城内有軍隊,萬一他起兵呢?”
“曹笠不是問題!”
周憲很肯定的說道:“殿下是攝政王,完全可以直接罷免曹笠的大統領之位,副統領林雲不是殿下的人嗎?有本太尉坐鎮,曹笠翻不起什麽浪花。至于逸王……殿下可有說服他支持你的把握?”
“想都不用想。”李雲宇搖頭說道:“之前我傳旨申斥,他将我的旨意當着李公公的面給燒了。”
“其實也無妨……”
周憲悠然的喝着茶,說道:“這三日我們秘密布置好,三日之後我們入宮,先将禦林軍拿下,到時候我會秘密從黑岩城調集一萬軍隊回來,外加守城軍。李雲逸在城内隻有一千多軍隊,就算戰力強又能如何?大朝會開完,殿下登基,大局已定後,李雲逸敢亂來,那就是和整個景國爲敵了。”
“嗯!”
李雲宇振奮起來,他問道:“老四那邊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吧?”
周憲自傲一笑道:“老夫一招以退爲進,四殿下和拓跋武輕松被騙去追擊蔡國大軍,短時間内肯定回不來。殿下讓黑龍台刑天名那邊盯着點就是了,四殿下和拓跋武不可能單槍匹馬回來,大軍有異動黑龍台肯定能發現。”
“嗯,那就這樣了,三日之後,召開大朝會!”
李雲宇手重重拍在了書桌上,三日之後登基雖然有些倉促,有可能出現很多變數。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否則等四王子和拓跋武班師回朝到時候變數會更大。
景國現在沒有太子,李宏圖沒有傳位诏書,他和四王子都擁有王位繼承權。
當天夜裏,李雲宇收到了李雲逸進宮的消息。不過李雲逸孤身一人進去的,在裏面也就呆了半個時辰,李雲宇也沒在意。李雲逸回來,去看望李宏圖這是常理之事。
接下來的兩天,景城表面恢複了平靜,但暗地裏激流湧動。李雲宇就在太尉府不斷召見重臣,每日都在秘密商議。六大國公,兩大丞相,幾大尚書,還有許多軍機重臣。
李雲宇已回到景城的事情,文武百官基本都知道了。很多李雲翔那邊的臣子都急得不行,可惜景城被封鎖了,他們想傳消息都傳不出去,黑龍台次尊刑天名又是李雲宇的人,他們隻能幹着急。
再說了,四王子和拓跋武現在在東源郡,正尾随着蔡國大軍一路收複疆土,他們想要趕回來估計也來不及了,文武百官已收到了消息,明日即将召開大朝會。
讓李雲宇很奇怪的是,這兩天李雲逸出奇的安靜。那一夜從宮内回來之後,就一直在逸王府待着。黑龍台監控李雲逸手下都沒出門,全部都在王府内。
黃昏時分,黑龍台來報李雲逸終于有動作了。
逸王府中門打開,李雲逸在兩百神弓營和一百撼山營護衛下出了王府。李雲宇本來有些緊張的,但後面消息來報說李雲逸直奔邬侯府後他就放心下來了。
邬天策戰死,遺體送去了邬侯府,現在還沒下葬。按照常理來說,李雲宇都要去拜祭的,但此刻是關鍵時刻李雲宇不能露面,所以隻是讓手下的臣工去祭拜了一下。
李雲逸和邬天策的兒子邬羁關系不錯,去拜祭一下邬天策,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戰車抵達了邬侯府外,侯府出來一位大管家相迎。福公公面色微變,有些不滿。李雲逸卻擺了擺手,讓軍隊在外面等候,由福公公親自推着他進入了侯府。
侯府内到處挂着白绫黑布,下人侍女們都穿着黑袍,頭戴白巾,氣氛很是哀寂。大總管引着李雲逸和福公公去了靈堂,裏面很多女子身穿孝服哭哭啼啼的,唯有一位英俊公子穿着華麗的景袍,坐在一邊悠然的吃着橘子。
李雲逸目光投向那名公子,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随後他輕輕搖頭沒說什麽,讓福公公推着進去。一群婦人小姐匆匆過來行禮,李雲逸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語,随後拜祭了邬天策。
那名公子自始至終沒有起身,一直坐着吃着橘子,看着李雲逸拜祭。
拜祭完後,李雲逸望着那位錦衣公子,道:“邬小侯爺,出去轉轉?”
年輕英俊公子将手中橘子一抛,拍了拍手也沒說話,直接走了出去。福公公推着李雲逸走了出來,三人走的很遠,直到聽不到哭聲,年輕公子才走進了一個閣台,大大咧咧坐下。福公公推着李雲逸進來後,李雲逸揮手,福公公退了出去。
閣台内有水果,年輕公子抓起就吃,也不說話,李雲逸坐在對面看着他,同樣沒有說話。
年輕公子吃了三四個水果後,李雲逸終于開口道:“烏雞,節哀。”
年輕公子擡起頭,眼神内不悲不喜,平靜說道:“老頭子一生行走于黑暗,仇敵無數,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鮮血,他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迹了。他能堂堂正正爲國戰死,還能擊傷一名大宗師,足以含笑九泉了,沒什麽好哀傷的。”
李雲逸微微颔首道:“邬侯爺這一戰注定青史留名,百世流芳。”
年輕公子剝了一個橘子,瞥了一眼李雲逸道:“你别管我家的事,你自己的事能應付過來?你二哥可是回來兩天了,老周也回來了,兩人在籌劃什麽?你應該清楚。”
李雲逸微微颔首道:“不愧是黑龍台首尊的兒子,大門不出一步,景城局勢了如指掌。我的事你别擔心,我能應付。”
“我尊敬的逸王殿下。”
邬小侯爺吃了一片橘子,眼睛突然眯了起來,盯着李雲逸看了足足幾息時間,他才說道:“在南蠻山脈你是不是被巫神附體了?突然變得那麽厲害,你還是我認識的那位平庸的七王子嗎?”
“呵呵!”
李雲逸淡淡一笑,認真地望着邬小侯爺說道:“人總是要成長的,總是要變的,無論怎麽變,烏雞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啧啧,肉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邬小侯爺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将手中橘子一丢,徑直朝外面走去,聲音從外面傳來:“不送你了,明日如果事不可爲,不要勉強,當孫子總比沒命強,有需要幫忙吆喝一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