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
他來了,
捉奸的男人他走來了!
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穿上寬松龍袍的應少榮非但沒了以往搖頭晃腦的二流子模樣,反而略顯肥态的臉還剛好有了那股養尊處優的味兒了。
雖然短短的一點時間并不可能真的表演出那些“皇帝專業戶”睥睨叱咤的霸道感覺,但就形象而言,觀衆并未覺得這個皇帝很突兀,一切都在人物形象可以接受的範圍以内。
“噗,我終于理解貴妃了,擱我我也出軌啊。”
“哈哈哈哈哈,淨說些大實話。”
“并不是皇帝給得不夠多,實在是小公公太誘人了~”
“少說點,快看片,快看片。”
觀衆席裏的私語聲很快停下。
應少榮這時候也按着原先定下的走位,走到二人身前,步伐平穩,未有動搖。
“陛下。”
“陛下。”
江睿表情平靜的俯首做揖,而貴妃卻是頗有些手足無措。
“平身吧,婵兒,你退下。”
皇帝的目光似無喜無悲,貴妃擡颔看了幾眼,于是磕磕巴巴道,
“是……”
“你們也都退下。”
“喏……”
四周奴仆皆是退下,
廳落間,雪花依舊飛舞,風兒依舊喧嚣,然而留下的身影卻僅有兩人。
二人的身位隔着一丈距離,遙相對望,一個目光銳利,一個平靜無波,似是劍拔弩張。
對峙的莊嚴畫面頓時就出來了。
“啧啧,節目組的制作真給力,這畫面感覺好刺激啊!”
“妙極了妙極了,捉奸捉奸,皇帝老兒倒是快問啊,可急死我了!”
“哇,真沒想到一助演和一新人竟然這麽厲害,這我感覺就和看電影似的。”
觀衆席這時候已經有好多個觀衆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片了,因爲這個畫面真的很美,破有種古樸的蕭瑟感和悲涼感。
而江睿和應少榮二人竟然能夠把戲台搭成如此成功,這是備戰間等候的選手們先前打死都沒想到的,甚至于他們現下的心裏的感觀都和之前的判斷出現了強烈的碰撞與矛盾,所以每個人的腦門上都漫上了滿屏的問号——
這真的是我們之前認定的撲街組合嘛?
這真的是碰上就保送的墊底組??
這真的是丫一新人??
怎麽可能!
可都别說台詞了,江睿每次咬字都特别清晰,甚至于裏頭的情緒還特别到位,哪怕就是助演應少榮的動作表情,乃至于包袱也給的特别準确啊!
也正是因爲二人一點都不突兀的表演,因此才使得整個表演變得極富有張力,總有一種古怪的魔力,掐着人腦袋想要和皇帝一起拿刀捅個明白——
說,你到底有沒有切幹淨!
有沒有綠我!
還有,
用什麽綠的!?
恍然意識到就連自己都被拉進故事節奏裏頭的演員們,這時候皆是戚戚然的都把目光望向了“林琛組”。
因爲,他們的對手着實是發揮得有點太好了啊!
關鍵他們還是下一組表演,這裏頭的心理壓力究竟有多大,估計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不過林琛和仲天佑兩人卻是完全沒意識到周圍人的打量,他們兩人隻是一杯接着一杯往嗓門眼裏灌水,
一杯完了,
繼續接着一杯,
無限續悲……
……
“我知婵兒是你堂姐,她近來身子不好,你來探望是應該的。”
皇帝終于開口了,但語氣方才平淡,卻又陡然猛然一轉,變得鋒利而又直接,
“但我近些日子讓人去查過婵兒家的族譜,發現裏頭并沒有你的名字,你說,是否有奸佞欺瞞于我?”
然而雨化凡聞言隻是笑了笑,笑容依舊平靜,似是沒有絲毫的意外,
“普天之下,無人膽敢欺瞞聖上,哪怕就是奸佞,他也絕無可能有半分靠近聖上的機會,因爲西廠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我去,
臭不要臉!
那奸佞不就是你嘛。
許多男性觀衆這時候都差點被“雨化凡”的不要臉給氣到了。
真沒想到作案工具都被沒收的男人竟然還能這麽騷!
“呵。”
皇帝嗤笑一聲,邁步走到雨化凡身前,“铿”的一聲拔出雨化凡腰間長劍,玩興似的抵在雨化凡脖頸處,咧嘴冷笑道,
“當初你應該就是用這把劍滅的雨家吧?婵兒單純,她應該想不到,自己心裏惦記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挖槽!
挖槽!
挖槽!
這裏竟然還藏着一個大瓜!
可别說觀衆們了,就連導師席這時候都驚了一下,這是……改編了???
“說吧,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陛下慧眼如炬。”
出乎意料的,江睿此刻的表情盡是坦蕩,他竟然還有心情拍馬屁,但這也足以從側面說明了他早已知曉皇帝洞察一切真相的事實。
所以,他來見貴妃的最後一面是爲了告别?
明白了,
明白了,
一切突然就捋得特别絲滑順暢了。
好的表演就應該這樣,前因後果,面面俱到。
“我自小就被雨家收留,與婵兒一同長大,婵兒十七歲時得到陛下愛憐,封妃入宮,我本願随她一同入朝,既爲我武朝鞠躬盡瘁,同時也爲護她一世周全,但義父卻是趁我深睡時,對我施了宮刑,我恨他,所以,我殺了他全家……”
說這話的時候,江睿的表情既沒有狠厲,沒也沒有動怒,僅是用看不到眉毛的眉頭輕輕一挑,仿若就像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畢竟殺人償命,更何況斷根之仇呢?
“那爲什麽唯獨放了婵兒?是因爲你對她有感情對不對!你這個豬狗不如的閹人!你這個活該千刀萬剮的閹人!我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脫了你的衣服,遊街示衆,讓天下人看看,你那個龌龊的玩意!你這個閹人!閹人!”
情緒陡然起來,應少榮的表情再也不似之前平靜了,變得像是野獸一般猙獰,暴跳如雷。
畢竟對于一國之君來說,一個小小侍郎被滅門也就滅了,但被綠了,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釋懷的,哪怕綠他的人,并沒有作案工具,這也不行!
“砰”的一拳,
雨化凡被打倒在地,長發頓時散落一地,狼狽得宛若一條喪家野犬。
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痛覺,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悲苦,反而是哈哈大笑,宛若癫狂。
那目光裏,有嘲弄,有笑意,有着莫大的仇恨在閃爍,仿若世間所有的黑暗都盡藏其中,
“一閹人,宋喆,你竟然覺得一閹人會動情?宋喆,你真可憐,你活得還不如我!!!遠不如我!!”
“你倘若再晚來半刻,隻要半刻鍾……”
什麽意思?
别說皇帝了,觀衆都懵了,他他麽不會是來殺貴妃的吧?
然而,
正如一般電視劇裏頭總有人不要命的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
貴妃的身影突然就焦急的出現在走廊盡頭了!
而後,讓觀衆們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雨化凡”眸光陡然閃過一陣狂熱,像是饑渴已久的難民突然找到了水源一般,拔出袖間匕首,猛的起身朝貴妃沖去。
他竟然真的要殺貴妃!
那決絕的殺意,仿若化爲了實質化,惹得現場的觀衆都忍不住“嘩”了一聲。
但,
“噗”的一聲,
雨化凡前進的步伐猛然一滞,他被皇帝背刺了。
鮮紅的血液,撒了一地,沿着雪地蔓延,紅與白,仿若要刺進人心裏。
可劇痛似乎仍舊不能使他停下,在貴妃驚恐的注視下,他依舊往前走着,一步,一步,腳步堅定得宛若方才從深淵裏攀爬而出的落難者。
最後,他走不動了,但目光卻是死死的盯着貴妃。
宮殿此刻有風刮來,吹動了他的白袍,吹動了他微白的鬓角,吹動了所有人的心……
背着皇帝,他沖貴妃釋然笑了笑,
最後,如山嶽般轟然倒下。
表演到此終結,然而全場卻是遲遲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