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出來時,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但他們仍搭乘到了一架機場臨時增加的航班。
偌大一架客機上,隻有林文一行人。
飛機起飛後不久,一個随從來到秦落霜身邊,低聲說:“大小姐,沒有竊聽儀器。”
秦落霜微微點頭,輕聲說:“以防萬一,開啓屏蔽網。”
一個輕微的嗡嗡背景聲在空氣中出現,電磁屏蔽已經開啓了。
秦落霜來到林文身邊,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沉思。
“怎麽了?”
“林文,我有話和你說。”
林文打了個大哈欠:“說。”
秦落霜吸了口氣,慎重地說:“大長老承諾我可以接任長山郡郡長,并且會保留節度權、财證權和軍權。”
林文笑道:“這不是正好嗎?”
秦落霜輕聲問:“可是,大長老是越過你選定的……”
林文問:“有條件嗎?”
“沒有。”
“大長老怎麽突然這麽好了?”
秦落霜低聲問:“你一點也不介意嗎?他們說他們會下達一個類似于法律的文件,來确保權力的平穩交接。”
林文笑道:“我怎麽介意?我不是一直安排你接我的班嗎?”
他現在終于明白爲什麽當初【仙人指路】告訴他不必擔心接班人的事,他本以爲是帝國皇帝會幫他安排接班人,确保三權不被收回。
沒想到竟然是大長老。
秦落霜定定地看着他的側臉,輕聲說:“林文,大長老說你要不了多久就會橫死,他們說你這樣的理想主義者是時代的炮灰,是強權的棋子,這種人不論看上去有多麽強,他們總會在某些不必要地場合做出愚蠢的選擇,以滿足他們道德崇高的聖母之心。”
“那就像最強烈的毒品一樣,會腐蝕他們的精神,降低他們的智力,最終像一個無名小卒一樣死得毫無意義。”
林文眼睛一亮:“還有這種事?”
但稍一回憶,他就失去了興趣。
“純放屁,根本死不了,我早試過了。”
“但是。”秦落霜輕聲說:“我見過。我的親哥哥,比我大七歲,他反抗父親,離開了家族,在外面遇見了車匪,他是路過,本來沒事,爲了救幾個被綁走的小孩子,被車匪剁成了碎片,喂給了狗。”
“他本可以不管,或求援,或報警,或組織人一起去,或回來向父親認錯,但他卻選擇了最危險的做法。”
“父親是從狗肚子裏找到哥哥的手指才确認他已經死了。從那以後,集團的地盤上就沒有車匪這個職業了。”
“林文,我怕你重蹈覆轍。”
林文笑道:“我這就降格了?”
“如果你答應我,我可以滿足你的怪癖,從今往後都管你叫爹。”
林文用【鸾照水】算了一下,這樣似乎不能觸發保護子女的死法,說:“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我會慢慢感悟你的,讓你從内到外,從身到心,認知到除了我以外,沒……”
這可把秦落霜氣壞了,飛起一腳差點把飛機的窗玻璃都踢破了。
還好靈貓是少有的持續十六個小時的法術。
林文一擡手接住了她的飛踢,與她在座位上扭打起來,所有特工都眼觀鼻鼻觀心,視若不見。
——
帝國國會。
空蕩蕩的大廳中,大長老依然坐在主席台上。
大會開完了,他們正在開小會。
帝國鎮守使匆匆過來,在一位大長老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大長老點點頭,帝國鎮守使迅速退下,在場幾位國會代表識趣地告辭。
“長山郡二号已經向一号彙報了。”
大長老平源說。
“看來他們之間的信任程度很高。挑撥失敗了。”
“要緊嗎?”
大長老搖頭:“隻要第一公主下嫁,他們的隔閡永遠不會消除。”
“可惜。”大長老興陵說:“一号林文這個棋子不确定性太大了,他完全不可控。”
“二号秦落霜是個非常優秀的棋子。”
大長老點頭:“至少能懂她在想什麽,不像一号一樣難以理解。”
“如果能更優秀一點,她的存在就可以分裂秦氏集團。”
這時,帝國财政總局的财長上台,向大長老作了詳細的報告。
帝國最後一個季度的經濟非常之差,戰争,動亂,封鎖,超發,重創了帝國的貿易命脈。
但在這一片烏雲中有兩顆啓明星。
一顆是從動蕩中恢複的瑤京。
另一顆則是,如彗星般出現的長山郡。
再次恢複的瑤京展現出了它無匹的吸引力,僅一個多月,就吸納了中部和南部極大量的無業人口,甚至掀起了一股去瑤京的“淘金”熱。
而當長山郡的一千一百億工程開啓後,那不隻是五百家承包商。
還有混凝土、銀行、裝修、設計、鋼鋁材、家具、土方、消防、電梯等一整條産業鏈。
至少大幾百萬人因此擺脫了困頓,有了工作和收入。
至少千萬人的産業看到了希望,有了動力維持下去。
帝國維護穩定的資金也能大幅減少。
而長山郡令人炫目的發展過程中,其長官林文的能力令人側目。
縱觀整個長山郡的發展曆,幾乎是他以一己之力拖着長山郡飛奔。
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使一個不到一百五十萬人的帝國最貧困地區,變成一個蒸蒸日上,總人口超過千萬,擁有帝國衆多重要産業的地區。
“如果以去年的産值爲标準,今年長山郡的産值增長速度超過了8000%,但這是由于它的基底過于薄弱,以前的産值統計不全造成的。經過修改……正之後,長山郡的增長速度隻有1000%。”
大長老沒有說話,這種小動作他們司空見慣,沒有任何意義。
以前拼命壓低長山郡的産值,現在壓不住了,隻能猛擡去年的産值,來削弱今年的發展速度。
除了顯示帝國财政總局的愚蠢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财長下去之後,大長老平源冷淡地說:“帝國裏的蠢貨越來越多了。”
随後,大長老又聽取了諸多彙報,會見了大量的國會代表。
在淩晨三點左右,大長老終于結束了所有會見。
帝國鎮守使說:“大長老,戰争債券的發行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所有總督、地區都發來了電報。”
大長老興陵看了一陣電報,忽然皺眉:“秦氏集團不太對勁,它最近太安份了。”
大長老平源:“或許核武器的研發藏有我們不知道的情報?”
大長老都沒有說話。
這件事情在這個節骨眼上很難處理。
帝國從立項開始研發核武器到現在不過八年時間,按道理來說沒有可能這麽快研發出來。
“徹查?”
“不行,如果秦剛藏有秘密,任何異動都會迫使他提前發動叛變。必須等到帝國外戰結束。”
“帝國現在不能知道這件事情。”
大長老平源忽然問道:“長山郡的軍事博覽會,發邀請給西南區沒有?”
帝國鎮守使很快從帝國最高軍部得到了回複。
“沒有。”
“立即發給秦剛一份,條件是一樣的,長山郡不能拒絕任何技術合作,但具體合作條件可以談,有誠意就行了。另外,收秦剛十億入場費。”
帝國鎮守使問:“其它地區呢?”
“收一億吧。”
一位年輕的帝國鎮守使問了一句:“大長老,我們這是明顯的敲詐,秦氏集團會給嗎?”
大長老溫和地笑道:“他一定會給,甚至很高興。”
年輕的帝國鎮守使還想再問,一旁的隊長拍了他一下,低聲說:“這麽幼稚的問題别去煩大長老了,趕緊護送閣下們回去休息,都已經淩晨四點了,明天還有最高會例會。”
年輕的帝國鎮守使這才閉上嘴,趕忙去爲大長老準備專車。
臨走前,一位大長老把手按在地圖上長山郡的位置上。
“可惜。”
——
西南區。
最高統帥府。
被重金贖回來的曹大瞞大叫道:“十億?這特麽的是敲詐啊?真當集團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被稱爲戰場飛毛腿的黎學友也大喊道:“集團永不屈服!鋼鐵硬漢從不畏懼戰鬥!一毛錢不交!”
徐永昌卻大喜道:“這是好事啊,長山郡可是有不少好東西的,這能增強我們的力量,彌補我們的技術空缺。”
曹大瞞怒目而視:“你是煞筆嗎?我已經打聽過了,别人隻交一億,憑什麽我們交十億?特麽的長山郡要是張開血盆大口漫天要價,合作談不下來,我們這十億不就打水漂了嗎?”
黎學友大喊道:“沒錯,集團損失這麽大,資金已經很緊張了,鐵血男兒甯願倒下,也絕不任人敲詐!”
徐永昌怒罵道:“你鐵個雞兒,張雙喜叛亂背刺我們的時候,你撒腿就跑,鞋子都跑掉了,還鐵血男兒。”
黎學友怒道:“這叫識時務者爲俊傑,老子不跑難道等着被抓?像這個傻缺一樣被人俘虜,交了巨額贖金才救回來就好一些?”
“你說什麽?”
曹大瞞一下子就爆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老子在前線拼死拼活,你特麽的部隊都掌不住,讓張雙喜那個龜兒子造了你反,截了老子的後援,包了老子的餃子,石州之戰失敗全都是因爲你!”
黎學友大怒:“張雙喜本來就是地頭蛇!你看他都當石州總督了!可見他在本地的力量多強,老子就那麽點人,怎麽控制軍隊?”
“無能就不要找借口。”
“你說一遍,老子一槍斃了你!”
“來……”
“閉嘴!”王子均大喝一聲,制止了騷亂。
轉頭向秦剛說:“統帥,帝國要開戰了,很缺錢,最高會敲詐我們反而是好事,這證明我們的策略是對的,雖然經過了長山郡的失敗,但真正的核武器計劃仍沒有暴露。”
“而且,長山郡的許多技術,我們也有需求,不論合作是否談成,去看一看,也是好事。”
徐永昌忙說:“是啊,參謀長說得太好了,我們也正好可以了解一下這個給我們帶來巨大損失的敵人,知己知彼嘛。”
張力元輕聲說:“還可以和大小姐……”
說到一半背後被人猛地扯了一下。
将領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秦剛始終背對着他們一言不發。
過了好久,将領們的喧鬧漸漸停止,他才轉過身,淡淡地問了一句:“李先生,第二枚核彈制造得怎麽樣了?”
李先生趕忙答道:“統帥,我重新計算了質子衰變的時間,重寫了鏈式反應的公式,重新測算了超能射線對中子隧穿效應的影響,調整了戰鬥部彈藥的比例和核彈的構形,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進行第二次試爆了。”
“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給一個具體的時間,李先生。”
“呃……三天,不不,一個星期後。”
秦剛轉過身來,冷漠而冰寒的眼神釘在他身上。
李先生展露着自信和運籌帷幄的表情,紋絲不動。
秦剛垂下眼。
“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驚喜。”
“請您放心。”李先生微笑道:“這一次,一定比上一次更進一步。”
——
雲霄山脈。
進化教派的研究基地。
莫西利從于忠賢送來的實驗體中,發現了一個生命力極強的人,他不僅完全适應蟲體改造,而且能承受高濃度太陽溶液的侵蝕。
一個達到第三形态的純淨體出現了。
它體形魁梧,身形高大,幾丁質甲殼變得粗糙而冷峻,像大工業時代廢棄的鋼鐵。
但莫西利知道,這是束狀纖維大量增長的結果,它的強度遠超“蜉蝣”形态的蟲人。
測試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
戰鬥的結局是碾壓,它輕而易舉地就撕碎了“蜉蝣”。
“很好。”
莫西利下令道:“把這個特殊實驗體的标識發過去,趕緊讓于忠賢找到更多這樣的人!”
“告訴他,能真正主宰現代戰争的超級個體就要出現了。”
——
至冬宮。
處理完了一切事務的于忠賢坐在他的鐵王座上,冰寒的空氣在四周流淌,至冬宮中沒有一絲溫度。
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黑影向王座上的存在遞上了一份簡報。
黑暗中,隻傳來了一聲冷笑。
“我,才是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