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桌熱鬧了一會之後,柏崇林目光投向了符奕奇,微笑道:“符總,能認識你這樣的青年才俊,我也是深感榮幸,剛才你的發言,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符奕奇笑一笑:“得罪之處,就請見諒了。”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責怪符總的意思,站在你的角度,你的這些猜想都是有道理的,你的一些疑問,我自己也一樣想要弄清楚,比如說關于身份證,關于我哥如何離開等這些,我也一樣想不明白。”
大家聽他還是給了符奕奇台階,都松了口氣,符奕奇也說謝謝理解。
“符總剛才說,我哥的身份證,是聯網可查的?”
“對。也就是說,是有效的,是公安的同志們在深入追查相關戶口本的一些資料時,發現有一些信息存在問題,我覺得,這其中牽涉到的東西非常廣,所以……”
柏崇林說:“我明白,你這樣想有你的理由,隻是,你對我們一家人缺乏認識,所以才會把我們兄弟的關系,看成是普通的豪門兄弟的惡劣關系。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符總,那份不公平的遺囑,不可能跟我哥有直接關系,而我哥離開柏氏集團,也絕不是我爲了自己的利益而把他趕走。”
“是啊是啊,你們兩兄弟的關系,一眼能看出來,就是非常良好和親近的關系。”馬書記說。
“謝謝馬書記,還有,如果說是爲了利益,其實柏氏集團,現在我仍然隻是屬于代管,并沒有得到實際上的利益,這一點,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就不重複了,可以這麽說,如果我離開集團,拿到的至少是現在的十倍以上,所以說我爲了利益,這話是不對的。”
“明白明白。”大家都點頭。因爲柏崇林說的時候,特别誠懇。
“不過我不瞞你,符總提出的這些疑問,也同樣困擾了我七年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哥是自己離開,而不是被綁架的,那他這麽一個缺少社會生活經驗的畫家,長時間獨自生活,他會怎樣來學會處理各種問題,保護他自己呢?我想,我媽也擔心過這個吧。”
“是。”尤阿姨答。
“相比符總,我跟我哥是朝夕相處過來的,我知道他沒有什麽所謂的人設,他當時就是這麽幹淨純粹的一個人,天才并不都能成材,我哥之所以兌現了天賦,就是因爲他的這種純淨和純粹讓他保持了足夠的專注,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繪畫上,不考慮利益,更沒空去搞人設,知道他的畫爲什麽值錢嗎,因爲他從來不把畫當成商品,他每一幅畫,都是從心裏流出來的。”
“對對,藝術一旦跟金錢牽扯上,就變味了,是不是這個意思?”馬書記說。
大家都說馬書記說的話大有哲理。
“馬書記說得對,但也有例外,有些藝術,本身就是爲市場服務的,比如室内設計、服裝設計這些,也是藝術,但都是爲市場服務的,不想讓畫當成商品,隻是我哥的個人意願而已,剛才符總提過,我哥的一幅畫,叫沙漠之花,爲什麽這幅畫最終進入了市場呢,是因爲我哥創作完成這幅畫後,自己害怕了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扔掉不要了,是我媽舍不得,把它收拾回來,可是我媽尊重他的意願,不留那畫了,白扔又可惜,就讓人幫忙試水一下市場,結果沒想到參加畫展被競拍了,一下子拍到了一千多萬元,這也是他唯一流入市場的一幅畫了。”
大家恍然大悟。
“我哥的那幅畫,其實已經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焦慮,在沙漠裏開出來的花,能給人帶來希望,但又讓自己置入絕境,我媽當時跟我說,這可能是,他對生命的一種焦慮和害怕,我覺得這話是有道理的,哥,是不是這樣?”
柏崇森輕輕點頭。
馬書記說:“柏董和大姐都這麽厲害,都是藝術鑒賞家。”
柏崇林說:“也不是,我是我媽引導出來的,我媽理解我哥,就是從他的畫開始的,她能從我哥的畫裏,找到我哥的思想。我呢,也因爲我媽的原因,也能從畫中,讀到我哥不想直接說出來的這些内容。”
大家都點頭表示理解了。
“我說這些,是想說,我哥真的不複雜,他心裏的世界是坦蕩的,在乎就是在乎,不在乎就是不在乎,如果不在乎,你晃到他眼前,可能都不會讓他多看一眼,如果在乎,就算在天涯海角,他都會去尋找,但我哥又是敏感的,他害怕傷害人,也害怕被傷害,所以他基本上是以被動地自我保護爲主,因此,當年他的突然出走,才會讓我們所有人震驚。”
他看向柏崇森:“哥,是誰讓你離開的,可以說還是不可以說?”
柏崇森搖了搖頭,說道:“有機會我再告訴你。”
柏崇林笑一笑:“哥,我已經背了七八年的鍋了,不瞞你說,有點背不動了,我跟所有的人都說不在乎,但你以爲我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嗎?我又不是世外高人,還沒有那麽看得開,我也不能像你一樣,對錢毫不在乎,不在乎錢,我這麽努力掙錢幹什麽?但是我在乎錢的情況下,爲什麽我還要在柏氏集團裏隻負責經營管理,不拿一分錢分紅?”
“他們逼你?”
“不是他們逼我,實際上是我自己要求的。”
“爲什麽?”
“因爲他們懷疑我,斷定就是我爲了利益而害了你,我沒辦法,爲了救柏氏集團,隻能提出這個辦法,取消他們的懷疑,告訴他們,我這麽做,隻是爲了柏氏集團和所有股東的利益,而不是爲了我個人的利益,如果不是這樣,他們甯可讓柏氏集團爛掉,也不讓我接管。可我,怎麽可能讓我父母的心血就這麽給毀掉?”
柏崇林歎了口氣:“其實這些也都還罷了,這些年來,我去做生意跟人談判時,隻要發生争執,我就心虛,還有,管理集團時,碰到不理解的人惡言相向時,我也盡量不吵起來,哪怕我是占理的一方,知道爲什麽嗎,因爲總會有人用看兇手那樣的眼光來看我,我真的不想繼續背負這樣的名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