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有一天的上午,一輛越野車停在破敗的茶棚上,從車上下來了思羽媽和一個帥哥,帥哥在茶棚四處張望了了好一陣,然後随思羽媽走進了診所。
很奇怪的,當時外婆的心裏,就立刻斷定這個帥哥可能和楊淩有關系。雖然兩個人的帥法各不同,但眉宇之間,還是能找到一些相似之處的。
果然,思羽媽告訴她,這位白先生是來找楊淩的,他是楊淩的弟弟。
白先生跟楊淩不一樣,他非常健談,很快的就消除了外婆的警惕,外婆簡單地說了一下楊淩的情況後,他告訴外婆,他哥确實是一個畫家,留過洋的,可能是因爲跟家裏發生了一些誤會吧,他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在他父親的頭七之夜,突然就不辭而别了,到現在仍然沒有回去,母親非常想他……
外婆說,你們家是一個什麽情況?
白先生說,我們家是做生意的,有一些資産,本來這些資産,大部分是要給我哥的,但他可能不想要,因爲他天生是個畫家,搞藝術的,對錢的事不太上心,也不想管人,更讨厭做生意,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他離開了,一直沒有露面。
外婆說,我知道,他确實不喜歡做生意,叫他賣個茶,他都賣不了,你們家做什麽生意?
白先生說,各種各樣的吧,好多種,我們是一個集團公司,有很多企業。
外婆大吃一驚說,那就是做大生意了?
白先生說,還行。
外婆說,那他,有很多财産吧?
白先生說,還行吧。
外婆說,幾百萬?
白先生笑了,這麽說吧,他一年光分紅都不止這麽多。
外婆驚呆了。
這樣一個人,住在這偏僻的小鎮,住在一間狹窄的雜物房裏,靠畫肖像爲生,跟她們一起吃着普通的家常的菜,還要忍受她時不時發出的不滿和抱怨,這一住就是半年多,如果說一開始沒拿到證件還好,拿到了證件,卻還繼續在這坐呆着,除了對思羽确實非常愛,沒有任何解釋了。
外婆說,那你也不姓白,你也姓楊?
白先生說,其實我也不姓白,他也不姓楊。
外婆說,可他确實是姓楊,身份證我是看過的,身份證不可能假吧,聽說都聯網了的。
白先生微笑,沒有什麽是假不了的,他的真名在美術圈很有名,以真名出現的話,他在這裏呆不了幾天的。
外婆說,真的很有名嗎?
白先生說,真的,有人想讓他畫一張畫,知道人家願意給多少錢嗎?
外婆說,十塊呀,後來才漲到了十五塊。
白先生說,這些人賺大便宜了,有人曾經給他五百萬畫一張油畫肖像,他還不願意呢。
外婆說,爲什麽不願意?
白先生說,因爲他不喜歡畫肖像,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在這裏願意畫,不過五百萬買的也不是這種速寫,買的是油畫,是畫在畫布上的那種,可能你不太了解,他從來不肯畫那種。
外婆說,從來不肯畫嗎?
白先生肯定地回答,是的,他不喜歡跟人打交道,所以不想畫。
外婆有點失望,說,那,你可能找錯人了。
白先生說,怎麽會呢。
外婆說,楊淩偷偷給我們思羽畫了很多在布上的畫,畫的都是我們家思羽,有五,有四十多張……
白先生說,那,你親眼看過那些畫嗎?
外婆說,都在我這裏。
白先生說,我可以看看嗎?
外婆遲疑一下說,可以吧。
這樣,外婆就帶着白先生回到她的房間,找出了那一批厚厚的畫。
這些畫她一開始是想拿着等楊淩走了拿去賣掉的,可是那卡裏的50萬元,打消了她這個念頭,就一直保留了下來,而且經常拿到樓頂去曬一曬,因此保留得相當好。
白先生看着那些畫,他的表情失去了原來的平靜和微笑,顯得有些激動,脫口說,是我哥,是他畫的,沒錯,就是他畫的。
外婆說,真的嗎?真的是嗎,你怎麽知道的?
白先生說,我哥的筆觸,跟别人不一樣,我是他的弟弟,一看就知道,這姑娘,是思羽讀高中的時候嗎?
思羽媽說,是的。
白先生感歎地說,好漂亮,好動人。
思羽媽說,是,畫得比照片還好看,怎麽這麽能畫呢,畫得這麽好。
白先生一張張的翻看,思羽媽也在旁邊看着,每一幅都讓人發出一聲驚呼,因爲不但真實,而且表情都格外動人,很少有照片能捕捉到這樣動人的稍縱即逝的瞬間,但在這些畫裏被捕捉到了,這種潛在的美,很難固定住,隻能寄希望于回憶,而回憶也不牢靠,現在被畫了出來,那種動人的感覺,給思羽媽看到,更加感動得直掉眼淚,每一個媽媽都覺得孩子漂亮,但是往往這種那種直達骨髓深處的動人無法捕捉,這很讓人遺憾。這些畫彌補了這樣的遺憾。
難怪有人覺得他的畫這麽值錢,原來是因爲,他畫出了相機沒辦法抓到的内容。
一幅幅看完後,白先生說,張醫生,這些畫我想要帶回去,當然我會補償給您一筆錢。
外婆說,真的是你哥畫的嗎?
白先生拿出手機,給她看相片,很多很多的相片,和一個漂亮的中年婦女照的,和白先生照的,還有和一個中年男子照的。
外婆相信了,她說,畫是你哥畫的,你拿回去就行了,我不要錢,我隻是想知道,你哥,以前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老婆?
白先生說,相信我,思羽是他第一個讓他動心的姑娘,這些畫就是證明,如果不是愛到靈魂裏,不可能這樣畫,更不可能畫這麽多。
白先生就不客氣的把畫帶走了,帶着思羽媽返回縣城。後來思羽媽跟外婆說,白先生很有錢,你大可以收下的,你居然不收,不過這白先生挺好的,說思羽現在工作的地方,就是他所在的城市,他一定會盡快找到思羽,給她一個順心的工作,不讓她再受委屈,所以不收就不收了。
白先生把畫帶走,外婆其實也很心疼,倒不是因爲沒收錢,是因爲這些畫留在這裏,楊淩就一定還會回來,畫不在了,她有點擔心楊淩不會再回來了。她的心裏,其實也怪想這個小夥子的……楊淩離開後,那間雜物房她再也沒放過雜物,保持着楊淩離開前的樣子。人的感情真的是太奇怪了,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現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離開了,特别是大吵了一頓之後離開了,反而珍惜起來,可是已經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