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親啓。
【給江遇,
你好啊,我是林花諾。
很早以前我就想過的,“如果離開媽媽的話我能活下去嗎”這種事情。我一直沒能有個答案,直到我現在跟你來到了Y城。
我可以慢慢适應人多的地方,我會和天空打招呼,也會和這座陌生的城市打招呼,我可以一個人把早餐買回來,我相信我自己還能做到很多很多事情……
我知道自己與别人會有些“不一樣”,但是我會努力變得“一樣”。
我現在讓你很辛苦,可是有一天,我一定會變得非常非常好,然後你可以抱我一分鍾,兩分鍾,一個小時,無論都久都可以。
江遇,是你給了我無盡勇氣去嘗試很多事,所以我選擇你,沒有媽媽在身邊也可以,我就想要你。
一直以來,我都沒能和你說一聲謝謝。
謝謝你呀。
落款:小花。】
江遇坐在床上盯着手中的信看了很久,短短幾百字反複看了好幾遍。
這是林花諾寫給他的信,她有很多話還沒有說出來,但是她能寫出來。她不是林母所認爲的那般什麽都不知道,其實她什麽都感覺得到。
紙上的字非常工整,字與字之間的間距幾乎都是一樣的,像印刷出來的一般。
在背面鄭重地寫着“江遇親啓”,江遇幾乎可以想象出她寫信時認真的神情。
江遇親啓的右下角,畫了兩個行李箱,一個行李箱上蹲着一隻Q版的小兔子,小兔子頭上立着一朵小花,行李箱旁邊還守着一隻緬因貓。
江遇勾了勾唇角,指尖輕輕拂過那隻頭上長了花的小兔子。
林花諾從告訴江遇禮物在枕頭底下以後,就跑去衛生間裏躲着了。
她蹲在門後面,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垂。
心裏像是藏了一隻小兔子似的,上蹦下跳。
“小花,出來吧。”門外,江遇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花諾咬了咬唇,然後用力敲了兩下門。
不出去。
然後林花諾便沒有再聽到江遇的聲音了,但是她知道江遇就在門外。
過了幾分鍾,也或許是幾十秒,林花諾聽到江遇對她說:“小花,謝謝你。”
林母等了十八年沒能等到林花諾給她回應,而他等到了。
“我很喜歡你的禮物。”
江遇将這封信輕輕貼在唇上,吻了一下,眉眼間滿是溫柔笑意。
晚些的時候,許醫生還打來電話,問了一些江遇和林花諾的情況。
提到林花諾的時候,許醫生明顯感覺到江遇心情不錯的樣子。
“發生什麽好事了嗎?聽起來你心情不錯的樣子。”許醫生問道。
江遇也沒掩飾,道:“嗯,花諾今天送了我一份禮物。”
“哎!小花諾竟然送了你禮物嗎?我都從來沒這待遇。”許醫生在那邊調侃着,随後又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回來,我要是有空給你們接機去。”
江遇臉上的笑意淡去,回道:“再過些天吧。”
第二天,江遇和林花諾又去了療養院。
江遇一路都戴着藍牙耳機,竊聽器收到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
“吵什麽!你打過去又沒人接!”護工那邊暴躁地對劉玉蓮說道。
她被這個老太婆纏得實在沒耐心,便把手機借給劉玉蓮打電話。
從昨天起一直到今天,劉玉蓮對着那個電話号碼撥了幾十遍,但是沒有一個打通的。
“你兒子肯定換号碼了,再打也沒用!”護工一把搶過自己的手機,說什麽都不願意再借給劉玉蓮。
劉玉蓮哭求着道:“再打一次,我兒子不可能換号碼不和我說的,再讓我打一次過去。”
護工一把揮開劉玉蓮的手,提了要洗的床單出去。
沒過多久,江遇和林花諾也過來了。
江遇依然是把林花諾留在病房外面,然後自己進了病房。
林花諾拿着勾線筆,無意識地把速寫紙塗黑,思緒早就神遊開外。
病房裏的會是什麽人呢?
和江遇會是什麽關系?
爲什麽每次來這裏江遇都不高興,不高興的話爲什麽又必須要來?
林花諾心裏疑問不少,但是都沒有答案。
“你畫的真好看。”忽地,一道陌生沙啞的女聲在她身邊響起。
林花諾吓得渾身一抖,轉頭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坐到自己身旁的女人。
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身上穿着療養院病人的衣服,頭發披散着,面容枯槁,看着林花諾的目光看似平靜卻又有些不正常。
那女人又重複了一遍:“你長得也好看,像我女兒。”
随後綻開一個笑容,林花諾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纏住身子似的。
“我……不認識你。”林花諾喉嚨幹澀地吐出幾個字。
那女人沒說什麽,隻是視線落在林花諾塗黑的紙張上,又重複了一遍,“你畫的真好看,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嗎?”
林花諾瞳眸皺縮,眼前的畫面突然和小時候被拐走的畫面重合在一起。
“要和我一起走嗎?我是你的媽媽啊。”
“以後我就是你媽媽了,快喊一聲媽媽。”
林花諾恍若墜入冰窟,想要離身邊這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遠一點,但是身體又膽怯地無法動彈。
女人微笑着向林花諾的伸手,長時間沒有修剪的指甲顯得又長又尖。
終于在那女人要抓住林花諾的前一刻,追出來的醫生找到她,“跑什麽!回去吃藥!”
那女人一看見醫生,立馬就起身想要跑開,但是在療養院的醫生顯然都已經有經驗,很快便把人抓住。
“我不吃藥,我沒病!我沒病!”女人神色猙獰地高喊着,瞪大的眼睛盯着林花諾,“我要她!我要她跟我一起!她也要治療!她也病了!”
江遇聽到外面的動靜也立刻從病房出來,然後便看到林花諾靜靜站在走廊上。
“剛才怎麽了?”江遇走過來,看到林花諾沒事才松了口氣。
林花諾恍若夢醒,她看了看江遇,“剛才有人說我有病。”
林花諾很輕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後道:“她胡說,我才沒病。”
林花諾把降噪耳機戴上,扣上帽子,又把兩隻手揣在衛衣的兜兜裏,一副很酷的樣子,又重複了一遍,道:“她才有病。”
今天一更,人在瓜田,瓜盡人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