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諾在人多的超市裏并沒有很大的情緒起伏,一直牽着江遇的衣角跟着走。
林花諾偶爾也會看一看其他人,但是表現出來的情緒都很淡。
不會像以前一樣産生好奇心,也不會思考太多。
江遇推着推車,一邊看了一眼許醫生給他的回複。
【小花諾這是屬于回避症狀,不會主動去想刺激到她的事,是精神的一種自動保護機制。】
【但是相對的,小花諾也會失去一些東西,對外界的好奇,開始疏遠社會,停止獨立思考,對未來沒有計劃和想法。】
【她會寸步不離的跟着你,更多的是想模仿你。你做什麽,她就會做什麽,完完全全依賴你,如果沒有你的話,她可能會活不了。】
江遇忽地停了下來,跟在他身上的林花諾沒有準備,直接撞到他身上。
江遇回頭,對上林花諾幹淨的鹿眼。
林花諾穿着他的衣服,一直戴着帽子和圍巾,拉着他的衣角跟在後面,也不會過多的東張西望,垂頭走路,像大哥哥帶着妹妹出行一樣。
“林花諾,晚上想吃什麽?”江遇問道。
林花諾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頭看着腳下地闆瓷磚與瓷磚之間的細線,用鞋邊輕輕蹭着。
江遇似是輕輕歎了口氣,推着推車往前走。
他自己都一團糟了,對林花諾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兩人平安無事地從超市出來,東西買了不少,不過都是江遇一人提着。
等到了停車場的時候,林花諾才想起什麽似的,拉了拉江遇的手,想幫他提一袋東西。
“别鬧,都很重。”江遇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
林花諾微微撅了噘嘴,她倒也沒有柔弱到一袋東西都提不動的程度。
江遇的手機正好這時候響了,來電鈴聲和其他人的不一樣。
江遇兩手都提着東西,不方便去拿手機,隻能對林花諾道:“花諾,幫我把手機拿出來一下。”
“在左邊的口袋。”
林花諾點了點頭,伸手從江遇大衣的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江遇給這人的備注是“roll”。
外國人嗎?林花諾心裏想道。
林花諾滑到接聽,踮腳舉着把手機貼在江遇耳邊。
江遇原本是想讓林花諾開免提的,不過見林花諾這樣,倒也沒有阻止,反而微微彎腰配合她一下。
roll是江遇花大價錢請的私家偵探,線索一直都查得很快。
“給你問出來了,那人的母親在Y城的一家療養院,胃癌晚期基本沒治了。你盡快動身吧,不然人死了線索又斷了。”roll的聲音很清爽,年齡最多不超過三十歲的樣子。
江遇應了一聲,道:“把療養院地址和他母親的地址發給我。”
“好說,照樣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roll那邊散漫地拉長聲調,道,“我記得你之前不是在Y城嗎?怎麽又會回去,現在又要多跑一趟。”
江遇沒多說什麽,“有事而已。”
林花諾聽覺比常人要靈敏一些,雖然沒有完全聽到電話的内容,但是她大概知道江遇可能要去Y城。
回家之後,林花諾就把憋氣的口罩摘了,然後撲到沙發上像個鹹魚一樣趴着。
“蓋着點,别感冒了。”江遇把毯子蓋到她身上,然後就拿着手機去了陽台打電話。
林花諾看了一眼江遇合上陽台門的動作,這樣看上去像是江遇在遠離她。
不高興了。
林花諾起身,想從購物袋裏把自己的速寫本還有勾線筆拿出來。
塑料袋發出惱人的響聲,林花諾心裏升起一股躁意,兩手一用勁兒,把塑料袋直接撕爛了。
江遇在陽台上也就待了兩三分鍾,回客廳的時候看見林花諾正盤腿坐在茶幾前不知道在鼓弄什麽。
江遇忽地覺得有點不對勁,快步走過去,一眼便看見林花諾正把塑料袋的碎片放到嘴裏的動作。
“林花諾!”
林花諾吓得渾身一抖,看向江遇,嘴裏還叼着那片塑料。
江遇走過來,面上已經明顯露出憤怒的神色,手上的動作也不溫柔,托起林花諾的下巴,捏着她的臉,不讓她把東西吞下去。
“張嘴。”
林花諾乖乖張嘴,江遇把那片塑料拿出來,“你吃了多少?”
林花諾搖了搖頭。她也是猶豫了一會兒才把塑料袋放到嘴裏的,然而才用牙齒叼着,就被江遇發現了。
江遇翻了下塑料袋,看到上面的缺口和手中的碎片基本吻合,這才松了口氣。
“你吃什麽不好,吃這個!你想進醫院嗎!”江遇還在後怕,要是林花諾真的把塑料袋吃進去了,要不是他剛才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後果到底會怎麽樣他根本不敢想。
“你難道不知道什麽東西能吃什麽不能吃嗎?”
林花諾鼓了鼓嘴,眼眶紅紅的,江遇還是第一次這麽兇地和她說話。
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卻又說不出話。
她隻是覺得吵……她隻是……有點控制不住……
她其實也不想的。
江遇喘了口氣,也察覺到自己吓到林花諾了。
想伸手去抱她,但是林花諾卻往後挪了挪,躲過他的手。
這個躲避的動作刺激到江遇,江遇聽到自己沉着聲音問道:“你讨厭我了嗎?”
林花諾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江遇心裏開始急躁。
他想抱着林花諾問她是不是想離開了,問她是不是也開始害怕他了,胸腔裏像是有一頭即将沖破囚籠的野獸,想要出來嘶吼。
對林花諾這樣的人,你用百般的好才能換來一點她的反應。如果對她稍微壞一點,她又會往後退離你一百步。
林花諾像個小神明,但是想要抓住她并不容易,無盡的耐心,無盡的溫柔,無盡的等待,換來的也隻能是渺茫的希望。
即使這麽難,江遇還是不想放手。
江遇收回手,起身去了浴室,水聲很快響了起來。
林花諾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睛濕漉漉的,直到嘴裏嘗到血腥味,才扶着茶幾慢慢站起來,往浴室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