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筠一動,将衣擺從他手中掙出來,繞到了一邊,冷然的道:“本官自會一一去查明,你最好先行招供,否則可就沒有減輕刑罰的機會了。”
白默哪裏肯招,依舊激昂憤然的張口大罵:“淮安王謀反就是要拉我墊背!”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早已審過了白默,但這滑頭惜命的很,隻要他不肯認下這罪名,他們都找不到方法來處分他。
尚筠默然的擺弄自己的袖口,負手站着,寒涼的目光垂落在他身上,一字一句的道:“隻要本官下一趟揚州,追查淮安王購置的軍物耗資,和你的賬本是否大緻相對,就可知曉淮安王的供詞是否準确。”
白默一愣,剛要伸過去探尚筠衣擺的手頓住。
“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是自己招,還是本官親自去查。”
對上那寒涼如星的眼瞳,深如淵,白默的背脊滲出了密密的冷汗。
自己招供,興許可以免去逼供的皮肉之苦,況且淮安王已經供出了他,隻要尚筠下去一查,不費多少力氣就可以追溯到線索。
白默唇邊抖動着,内心鬥争幾番,思量幾度,最終還是一咬牙,滿臉湧上愧疚之色,以頭搶地哭嗆道:
“大人饒命啊!我也是一時昏了頭,有苦衷的,如若不是淮安王以勢壓人,我怎麽可能好端端的跟他造反呢?!”
可算是松了口。
尚筠拉過木椅,撩袍坐上去,雙目湛然的直視他:“你可是願意招了?”
白默:“願意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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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王靠坐在石牆上,目光有些呆滞的盯着牆壁上的燭火。
剛才那個人的模樣,确實有些眼熟,熟到自己的心中甚至冒出一絲駭然。
如若是往常相見的人,他自然很快就想起來了。
但尚筠的面容熟悉中帶着點陌生,估計是多年未見之人。
想着,淮安王又将目光投擲在燭火上,不自覺的盯着跳躍的火焰。
火,火........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想起了十幾年前揚州刺史家的一場大火。
那場大火來的詭異突兀,帶走了刺史府邸所有人的性命,甚至還引來了聖上的猜疑。
淮安王此時怎麽都不敢回想,手臂上的青筋暴漲,他的呼吸有點不暢,回望那牢獄中深遠的長廊,隻覺得陰暗詭谲,似是冷不丁的就會冒出一個孤魂野鬼來索要他的性命。
他這些年來做了許多不爲人知的勾當,以爲自己早已鐵石心腸,冷血無情,根本就不擔心野鬼的報應。
但這時深陷牢獄,困頓與鎖環之中,才知終是天有輪回,善惡有報,當年的仇人之子已尋上門來,要拿他性命。
他雙唇翕動幾度,緩緩吐出二字:“尚汲鈞,你的兒子可真是長本事了。”
禦書房。
孟敷瞧了瞧手中的兩份已簽字畫押的認罪書,十分吃驚的看着眼前挺拔清俊的狀元郎,不免道了一句:“愛卿,你真是夠快的。”
她才下旨徹查沒兩天,尚筠就帶着優秀作業交上來了?
尚筠垂下眼簾,恭順道:“陛下謬贊,多虧了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二位大人相助。”
孟敷撚起紙張,細細讀了一會兒,放了下來,“複核無異議的話,就擇日處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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