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吃飯了!”
賴天歌張羅了一桌好菜,招呼衆人吃飯。
沈亦澤忍不住說:“可王師兄他們還沒到……”
徐鳳陽說:“你王師兄半路抛錨了,不等他,咱們先吃!”
“那春林呢?”
“春林跟你師兄一輛車!”
“啊?”
這說法聽着咋這麽牽強呢?沈亦澤一臉狐疑。
徐鳳陽摟住他的肩頭,把他往飯桌上領:“走走走,不用管他們,他們一會兒就到!”
“行吧……”
沈亦澤也确實有點餓了,就沒想太多。
結果飯吃完了人還沒到。
“他倆不會出事了吧?”
“沒事!兩個大男人能出什麽事?你要不放心,就給他們打個電話。”
沈亦澤還真有點不放心,拿出手機打給王曉東。
對方幾乎秒接:“喂,男神啊,我和春林馬上到!你們先吃,别等我們!”
“吃完了已經。你們沒事吧?怎麽這麽慢?”
“沒事,我倆吃了個飯,馬上就來!”
“行吧,那你們路上小心。”
挂斷電話,徐鳳陽和賴天歌已擺好麻将,招呼沈亦澤上桌。
沈亦澤笑道:“你和嫂子聯合起來打我,是不是有點欺負人啊?”
“你現在是大老闆,我們這叫劫富濟貧。”
搓麻将的快樂令人幾乎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等沈亦澤回過神來,好家夥,已經十一點半了。
王曉東和張春林竟還沒到!
這兩人,剛才吃了個飯,現在該不會又睡了個覺吧?
他正起疑,忽然鈴聲響起,是王曉東。
他接起來,打開免提:“師兄,什麽情況,你和春林是半路出家了嗎?”
“哈哈,到了到了,給糖寶買了點東西,你來村口接一下。”
賴天歌立刻起身:“我去把菜給他們熱一熱。”
沈亦澤看向徐鳳陽:“那咱倆去?”
“嗯……”徐鳳陽摸着下巴沉吟數秒,然後起身,“我去把糖寶叫起來。”
“這麽晚,就讓他好好睡吧,别叫了!”
“睡什麽睡啊,生前不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
沈亦澤一腦門黑線,心說你跟一個五歲小孩講這些,就不怕你媳婦收拾你嗎?
徐鳳陽笑呵呵說:“那就隻能麻煩你跑一趟了!”
麻煩倒不麻煩,晚上吃得有點多,出去溜達一圈也挺好。
沈亦澤沿着石闆路往村口走去。
夜已深,空氣中還殘留着盛夏的餘溫,青石闆倒映昏黃的路燈,柴扉裏偶爾驚起犬吠聲聲。
上次來上河村,這裏還是泥濘小路,入夜之後便是漆黑一片,不開手電都不敢出門的,一不小心就會摔個狗啃泥。
經過半年的修繕,不說大爲改觀,起碼日常生活不再有障礙。
他遙遙朝蘑菇屋的方向看去,夜幕籠罩下的蘑菇屋,燈火通明隻如白晝,格外引人注目,隐隐的,似乎還能聽到随風飄來的嬉笑。
人到村口,舉目四望,哪裏有半個鬼影子?
他微微皺眉,撥通王曉東的電話:“我到了,你們人呢?”
“咦?你從哪條路過來的,我們怎麽沒看見你?你回來吧,我們差不多到家了!”
“……”
沈亦澤抓抓頭,心想:我該不會是被整蠱了吧?
這幾個人肯定有事瞞着他,從下午賴天歌的反應,到晚上大家的含糊其辭,絕對在謀劃着什麽。
“是什麽呢?”
他忽然想到,再過幾天就是七月半了,所謂七月半鬼亂竄,該不會……
這樣一想,他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他從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但他怕。這幾人要是裝神弄鬼吓他,他一定敲爆他們的頭!
原路返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發覺青石闆上他的影子被拉得格外的長,犬吠之聲似也更加急促,空氣微冷,凜凜夜風刮得人寒毛直豎。
推開院門,他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庭院和屋内竟然漆黑一片!
正當他躊躇不定之時,就聽見有人喊道:“學長,這邊!”
是張春林。
沈亦澤循聲看去,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搞什麽鬼?開燈啊!”
他大聲喊。
張春林小跑過來,解釋道:“線路燒了,今晚隻能摸黑了。走吧,進屋吧。”
“真假?”
沈亦澤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打量對方一眼,确認他裝扮正常,沒有裝神弄鬼的迹象。
兩人往院中走去,沈亦澤戒備地四下照了照,警惕地問:“他們人呢?”
張春林卻不答反問:“學長,幾點了?”
沈亦澤一怔,下意識看向手機,說:“12——”
話音未落,庭院各處的燈光同時亮起,突如其來的亮光刺得沈亦澤眯起了眼,沒等他有所反應,屋門被人刷的推開,一道纖細的身影率先沖出來,竟是張秋林!
這小丫頭怎麽也來了?
他剛生出這個疑惑,就見張秋林突然抽出藏在背後的手向空中一揮,七彩碎屑在空中紛揚,她笑着,大聲說:“澤哥,生日快樂!”
身旁的張春林顯然早有預謀,隻等他妹妹說出這句“生日快樂”,立刻放起生日歌。
舒緩的歌聲中,徐鳳陽托着一個小小的蛋糕從屋内走出,王曉東和賴天歌緊跟在他身後。
沈亦澤隻覺得腦子嗡的一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8月14,是啊,今天是原身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
他已經太久沒過過生日了,竟愣是沒想起來。
他掃一眼大家,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發酸,趕緊清清嗓子,故作輕松地說:“唉喲,你們真是……幹嘛呀,多大的人呐,還過生日!”
徐鳳陽笑道:“你要宅在自己家裏,就不給你過了,既然來了我的地盤,那怎麽也得表示一下!”
張秋林吐槽道:“澤哥,你看看他買的蛋糕,還沒我巴掌大,也太沒誠意了!”
徐鳳陽略顯尴尬地說:“我這可是拿私房錢買的!在你們嫂子眼皮底下藏點私房錢可不容易,我已經盡力了!”
賴天歌不樂意了:“嘿,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我不讓你買大點的蛋糕似的?我說沒說過給你轉點錢,是不是你自己不要的!”
“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徐鳳陽秒慫,“不說這些,趕緊的,許願,吹蠟燭!”
沈亦澤便久違地許了個願,然後呼的一下将蠟燭吹滅。
蛋糕确實很小,大概隻有6寸,一人一口就沒了。不過他早過了吃蛋糕的年紀,老徐的心意他已切實收到,這就夠了。
在場的人中屬張秋林最注重儀式感,還特意準備了一個禮物,因爲别人都沒準備,她便私下悄悄遞給沈亦澤,神秘兮兮地說:“我打聽過了,學姐夏天特别喜歡戴這種帽子,你戴着它上節目,肯定加分!”
沈亦澤拆開包裝,竟是一頂滿頭大汗的人臉帽,屬實搞怪,想想楊九安戴着這頂帽子滿校園走的情景,忍不住暗暗好笑。
這個禮物實在有心,張秋林平時大大咧咧的,想不到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面。
他十分認真地說:“謝了,我很喜歡。”
……
時間一天天逼近9月。
有人說,緊張源于重視,慌張源于準備不足。
沈亦澤現在就既緊張又慌張。
他不是沒追過女孩,但緊張到難以集中注意力,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竟會對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在意到這種程度,明明沒有接觸,可越是了解她的過去她的生活,就越是喜歡她這個人。
他說不出具體的原因,就覺得很合,眼緣合,三觀也合。
也許喜歡一個人本就是如此,月老的線,丘比特的箭,你要講得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那才奇怪了。
既然無心工作,那幹脆就别工作了。
8月底,他徹底放飛自我,将各部門的管理人員召集起來開了個會議,明确地告訴他們:“本老闆要去追愛啦,公司就交給各位了!”
他對着節目的拍攝流程表,仔細核對他的約會計劃,确保沒有疏漏,又向江怡甯、賴天歌反複确認計劃落實的情況。
8月28日,周六,8月的最後一個周末。
沈亦澤提前挑選約會禮物。
第一次約會是男約女,由男嘉賓匿名送禮物,女嘉賓根據個人喜好挑選,選中了誰的禮物就跟誰約會。
第一季送的是衣服,第二季改成了包包。
出門之前他已經想好了要買什麽,但謹慎起見,他仍叫上張秋林,讓她幫忙參謀參謀。
結果張春林也跑來湊個熱鬧。
一行三人在湘南路逛了整整一天,才終于買到令沈亦澤滿意的東西。
張春林顯然沒想到陪男人逛街也會這麽苦,晚上吃飯的時候忍不住說:“何必這麽麻煩呢?她不是想拍紀錄片嘛,你不如把她招進咱們公司,讓她負責這一塊的業務,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談戀愛多方便?”
沈亦澤正色說:“第一,公司不鼓勵辦公室戀情,我身爲老闆,自然應該以身作則。第二,公司還沒有這方面的業務和規劃,紀錄片的人力成本高,制作周期長,投資回報率低,短期内都不會考慮。”
張春林不以爲然:“你是老闆,規則也好,規劃也罷,不都是你說了算嗎?你既然這麽喜歡她,爲她破破例又有什麽關系?”
沈亦澤皺起眉頭,敲敲桌面,一臉嚴肅地說:“春林,你的想法很危險。我是喜歡她,我也會盡我所能去追求她,但這絕不意味着我會爲她背棄原則和放棄底線。而且以我對她的了解,我相信,她也絕不喜歡這樣的做法。”
……
餘笙坐在自家的陽台中央,戴上耳機,點燃一支煙,靜靜等待零點的到來。
她已經扳回兩場,正是士氣如虹的時候,這一次比的又是她擅長的說唱——她的第一場勝利就是憑借說唱歌曲《K.O.》拿下的,因此信心滿滿,勢在必得。
除非——
她搖搖頭,否定掉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夜曲》那種水平的歌曲,寫出一首已是不可思議,絕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内又寫出第二首。
隻是,這首由阿鄭和江怡甯合作的《夜的第七章》,看歌名似乎有那麽點《夜曲》的味道?
她正胡思亂想着,零點已過,《夜的第七章》和《紫羅蘭》同時上線。
深吸一口煙,點開《夜的第七章》。
八音盒響起的瞬間,她感覺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八音盒的音色搭配這個和弦,簡直詭異!明明在聽音樂,她卻覺得自己在看一部恐怖電影,聽得毛骨悚然,後頸發涼,情不自禁扭頭看了眼身後,确認沒人對着她後頸吹氣。
5秒之後,大提琴演奏的副歌旋律一進入,她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趕緊按下暫停,倒回去重聽。
一個前奏,反反複複地聽,每聽一遍,她的心便沉下去一分。
這個旋律,他怎麽能夠寫得出來?怎麽能夠?!
還有這個編曲,八音盒、打字機、大提琴、中音提琴、小提琴、低音提琴、鼓點、貝斯,短短30秒的前奏,融合了這麽多樂器,而且每一種都恰到好處……這是一個月能做出來的東西?!
離譜!跟《夜曲》一樣離譜!
光是這個前奏,就已把她的新歌虐得體無完膚,說唱一出來,她直接癱坐在藤椅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跟《夜曲》一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華語樂壇除了莊逸這貨,沒誰會爲說唱配上旋律。
餘笙這種從小聽歐美說唱長大的,乍一聽這種唱旋律的饒舌,會覺得哪裏怪怪的,但聽個兩三小節,就隻剩下五體投地了。
這種在一段旋律中加入超量歌詞的方式,使得每個字在旋律中占用的時間極短,竟能讀出漢字的韻味和美感,非但不生硬刺耳,還十分流暢自然。
由于不同于美式說唱,餘笙起初把它定性爲僞說唱,後來轉念一想,又覺得說唱的真僞憑什麽非得以歐美爲标準,既然中文這麽唱好聽,那就該這麽唱!
因此她從《夜曲》中偷師學藝,在《紫羅蘭》裏也嘗試了這種全新的說唱方式。
隻是,跟莊逸比起來,她顯然還沒學到家。
聽了前3分鍾,她就知道自己已然輸了,3分鍾後,間奏的鋼琴一出,她再次從藤椅上一躍而起。
這一段從高到低再到高再循環往複的鋼琴簡直炸裂!
她緊咬下唇,在驚歎和不甘之中聽完整首歌,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有些失神。
“你的終場,我會親手寫上。”
這句歌詞擲地有聲,顯然是有意挑釁,她卻無力反駁。
因爲她知道,她不僅輸了,而且輸得徹底。
……
收到餘笙認輸的訊息,沈亦澤隻回了個“嗯”,然後說:“下個月還是流行。”
5比3,賽點。
他不打算再拖,是時候打出王炸,收割比賽了。
洗洗上床。
距離節目開錄還有不到14個小時。
他本來想好好睡一覺的,結果翻來覆去一整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着。
一直睡到門鈴大作,他才從美夢中驚醒。
一看時間,竟已下午一點!距離節目開錄隻剩一個小時!
翻身起床,給浩彬和珊珊開了門禁,然後飛快洗漱完,胡亂塞幾口面包。
珊珊笑道:“不急,晚點去也沒關系,根據嘉賓自己的時間來。”
“還是早點去比較好。你們稍等,我換個衣服。”
關上卧室的門,他從衣櫃裏拿出在滬東買的高定西裝。
初次見面,還是穿得正式一點比較穩妥,而且,她說過她喜歡成熟的。
換上西裝,站在全身鏡前打領帶。
看着鏡中的自己,腦海裏忽然蹦出一個旋律。
他略顯緊張地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哼出聲: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呆呆地站在鏡子前
笨拙系上紅色領帶的結
将頭發梳成大人模樣
穿上一身帥氣西裝
等會兒見你一定比想象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