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星期二,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這一天,沈亦澤如願簽下了程洵和趙輝。
程洵最終被江怡甯說動,願意出任公司的經紀總監,負責整個藝人經紀的業務。
沈亦澤毫不吝惜地拿出1.5%的股份給他。
期權池的股份本就是預留給高級人才的,程洵負責的經紀業務,是公司最重要的版塊之一,爲了将他和公司的利益捆綁起來,給予股份激勵是必要的行爲。
有人分擔一部分重擔,沈亦澤頓覺輕松不少,當即把尋找辦公地點、組建經紀團隊、物色潛力歌手的任務交給程洵。
以程洵在圈内的知名度,由他去和藝人談經紀約,遠比沈亦澤這個外行去來得可靠。
他最想簽的歌手類型,如果排個序,肯定是唱作俱佳的大于隻會創作的大于隻會唱的。
這段時間他詢問過江怡甯,也私下聯系過一些人,唱作俱佳又沒簽經紀約的幾乎沒有,隻能退而求其次,甚至求其再次,即便降低标準,符合沈亦澤預期的人選仍然很少。
他将列出來的名單交給程洵,不說多了,隻要簽下一兩個,給他們制作幾張暢銷單曲,就能接通告賺錢,打破零營收。
程洵他不意外,但他沒想到趙輝這麽快就下了決心。
下決心也就罷了,關鍵是他竟然周一就離了職!
事業單位的行政效率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沈亦澤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趙輝便将他稀裏糊塗簽合同然後被拖出來當替罪羊的事大緻說了一遍。
“然後呢?他們開除你,你就走了?”
“對,反正我也不想繼續幹了。”
沈亦澤不以爲然:“這跟你想不想繼續幹沒有關系。樹活一層皮人活一口氣,他們敢潑你髒水,你就不能慣着他們!陳總編讓你申請人事仲裁是對的,事關你的榮譽和清白,走歸走,鍋不能背!”
趙輝嘀咕道:“陳總編隻是想把我當槍使。”
沈亦澤正色說:“你不要管别人,就管你自己,怎麽做對你有利你就怎麽做。”
“聽我一句勸,申請人事仲裁。你如果需要時間準備,我可以給你放帶薪假;如果仲裁解決不了,上升到訴訟,我可以給你介紹法律顧問。總之,需要幫忙盡管找我,你現在是公司的一員,發生任何事,我和公司都會在你身後。”
沈亦澤說得誠懇,趙輝很是動容,他深吸口氣,點點頭道:“好,我回去就準備申請材料!”
準備歸準備,趙輝卻并沒有請假。
沈亦澤得知申請材料不複雜後,便把《向往的生活》的策劃案發給他修改,同時讓他準備面試新員工。
等到飯點,沈亦澤跑編劇部叫徐鳳陽和張春林一起吃飯,以往都是他們三人,今天他把趙輝也叫上。
“顧首席在嗎?”
沈亦澤朝首席室努努嘴,問。
張春林點點頭:“在。”
沈亦澤便去敲首席室的門。
他每次也會叫她,但她隻是偶爾去,不去的時候就會讓沈亦澤帶杯姜茶或柚子茶給她。
“請進。”
沈亦澤推門而入:“吃飯嗎?”
顧舒擡起頭來,挂上笑容,說:“不了,減肥。”
“想減肥就多運動,哪能全靠節食?”
沈亦澤合上門,在沙發上落座。
顧舒笑道:“就是因爲沒時間運動,才要節食。你知道,幹我們這行需要久坐,而飯後久坐最容易長肚子。”
這一點,沈亦澤深有體會。原身的小肚子就很突出,他健了半年的身才把小肚子減掉,現在已能隐隐看出腹肌的線條。
“辛苦辛苦!但工作歸工作,該運動還是要運動,勞逸結合才能持續發展嘛,在公司步入正軌之前,你可不能倒下。”
顧舒抓住漏洞:“步入正軌之後就可以倒下了嗎?”
沈亦澤一怔,他反應極快,立即說:“步入正軌之後,你就可以全年休假,全世界旅遊,在家坐着數錢了。”
顧舒撲哧一樂:“這可是你說的哦!”
“當然,我一向說到做到。”
沈亦澤頓了頓,切入正題:“這周五約了優視的高管面談合作,你有空的吧?”
“我去談嗎?”
“我們一起。我負責談,你負責鎮場子。我讓項目部把寫的材料發給你了,你抽空看看,有要改的直接跟他們講。”
“行。那周五你來接我。”
“沒問題。”
沈亦澤一拍大腿,站起身來正準備走,忽然想起什麽,停下來問:“你今天要姜茶還是柚子?”
“嗯……”
顧舒歪着頭想了想,莞爾一笑道:“姜茶吧!”
沈亦澤比了個OK的手勢,推門出去。
徐、張、趙三人已等候多時。
“走吧!今天我請客,歡迎小趙同學的加入!”
……
“還有别的行程嗎?”
保姆車上,餘笙略顯疲憊地詢問她的經紀人小海。
小海搖搖頭:“沒了,不過公司有個會,我們需要參加。”
餘笙微微蹙眉:“什麽會?跟我有關系嗎?”
小海解釋說:“這個會就是爲你而開的。其實就是個總結會議,本來年初就該開的,但當時忙于全娛盛典,等盛典結束,你拿了三項大獎,就更忙了,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今天你的行程沒那麽滿,總監他們也有空,正好。”
餘笙撇撇嘴,低頭擺弄手指甲。
她的确很忙,通告幾乎從早排到晚,偶爾空閑下來,她也不能休息,必須全神貫注地準備下個月比試的歌曲。
按理說一個歌手不該這麽忙,她這種反常的狀況,全是莊逸害的。
因爲這場比試,她必須每月出新歌,爲了赢,不得不全國各地跑宣傳,宣傳完這首歌,又該創作下首歌了……每月一個循環,周而複始,根本停不下來。
她承認當初沖動了,每月一首高質量新歌,其強度和難度遠比她想得高。
其實她寫歌很快,但花半個小時寫出來的東西,她不認爲能赢過莊逸。
她隻能逼自己精益求精、刻苦鑽研、仔細打磨。
這個過程很煎熬。
每當煎熬到不堪忍受,她就想,莊逸肯定正跟她經曆同樣的過程,不,肯定比她更加煎熬!
說到底,這是一場意志和決心的較量,她絕不能輸,也絕不會輸!
人的潛能是被逼出來的。
放在半年前,她不可能寫出《咎由自取》這樣的旋律,也做不出這樣的編曲,雖然銷量輸了,但銷量絕不是評判歌曲優劣的唯一标準,甚至不是一個很靠前的标準。
輸了的确難受,但她并不沮喪。
相反,她很高興。
人一旦達到一定的高度,進步的速度就會驟然下降甚至停滞。
所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是最難的。
餘笙早就到達百尺竿頭的境界,她已經停滞很久了,因爲這場比試,她發覺自己正朝更進一步的那個境界邁進。
不管最終是勝是敗,有這樣的收獲,已然赢了。
抵達蝴蝶唱片。
總結會議的陣仗很大,不僅有經紀總監和大經紀人出席,連公司的總經理張雲豪張總也到場了。
似乎不是年度總結這麽簡單啊……
餘笙心裏想着。
先由她的經紀人小海進行業務相關的彙報,之後便是商務經紀人總結去年一年接到的商務邀約和今年正在談的廣告、代言等項目。
餘笙聽着犯困。
這些事她不太關心,她隻想安安心心寫歌,隻要歌寫好了,還怕賺不了錢?
經紀總監很委婉地指出她的問題,說她有時說話過于直接,會給公衆留下不夠謙虛甚至目空一切的負面印象。
餘笙攤攤手,敷衍道:“這就是我真實的性格,我這人就是直給,有什麽說什麽,我的音樂也是如此。當然,以後在公共場合,我會盡量注意的。”
經紀總監點點頭,沒說什麽。
他聽得出餘笙的敷衍,但以餘笙的實力和咖位,率性一些也無傷大雅。畢竟這世上沒有完美的藝人,有能力的往往比較有個性,這是他從事經紀行業二十餘年的一點小小體會。
接下來聊到餘笙和莊逸的比試。
截止5月,比了4場,1比3落後。
這個結果不僅蝴蝶唱片沒有想到,更出乎圈内所有人的意料。
雖然落後,但這場比試爲蝴蝶唱片帶來的利益是巨大的。前5個月,光是餘笙一個人創造的營收就已追平去年的總營收,按這個勢頭下去,今年的總營收說不定能翻三番!
什麽叫一個人撐起一家公司?今年的餘笙無疑是個典型案例!
等總結報告進行得差不多了,總經理張雲豪和氣地說:“餘笙呐,你和公司的三年合約就快到期了,你有什麽想法嗎?”
“這不還有大半年嗎?年底再說呗!”
張雲豪旁敲側擊地問:“這兩年多合作得還算愉快吧?”
餘笙輕輕點頭:“還可以,就是最近行程安排得有點多,挺累的。”
“安排這麽多行程也是爲了提升你的國民度,鞏固你的粉絲基礎,你累這一兩年,以後的發展便會順風順水。”
張雲豪頓了頓,回到合約的問題:“那你現在應該是更傾向于續約啰?”
餘笙不置可否:“等我和莊逸分出勝負了再說吧!”
張雲豪愣了下,隻以爲餘笙把所有心思放在了比試上,無暇考慮别的事,便寬慰說:“就算你輸了,也沒有關系,蝴蝶唱片有你就夠了。莊逸能來是錦上添花,來不了也不打緊,你不必給自己這麽大壓力。”
餘笙一怔,随即失笑道:“張總,你似乎對我們的比試有所誤解。我赢了,莊逸未必會來;但我輸了,我一定會離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傻了。
張雲豪忙問:“什麽意思?你們的比試難道不是以他是否加入蝴蝶唱片爲賭注嗎?”
“是,但不完全是。”餘笙正色說,“如果我輸了,我會離開蝴蝶唱片。”
張雲豪驚得嘴巴差不多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回想起盛典前夕的全娛晚宴,莊逸那小子說話故意說一半,分明是有意誤導他!再加上秘書跟餘笙确認過,他當時滿以爲十拿九穩,因此大喜過望,壓根沒有懷疑!
很氣!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就算知道真實情況也無濟于事,餘笙是個驢脾氣,根本聽不進勸,她答應下來的事,更不可能反悔。
盡管如此,仍然意難平。尤其想到餘笙現在落後,萬一輸了,公司最大的搖錢樹将被人連根拔走,他就一陣氣血上湧,雙眼發黑。
“胡鬧!這種條件怎麽能答應?!”
張雲豪氣急敗壞,口不擇言。
餘笙挑挑眉,聲音微冷:“續不續簽是我自己的事,我還不能自己做主嗎?”
張雲豪自知失言。餘笙是吃軟不吃硬的主,态度越強硬她越逆反,曉之以理是沒有用的,隻能動之以情。
他放緩語氣道:“當然由你自己做主。我隻是覺得,如果因爲這件事導緻我們無法繼續合作,實在太過可惜。”
“你和公司之間的信任、和身邊團隊的感情好不容易建立起來,一切正在朝最好的方向前進,這個時候離開,不僅是蝴蝶唱片的損失,對你個人的發展而言,也未必是最優的選擇。”
餘笙正色說:“張總,你不要小瞧我,我現在是落後,但還遠遠不到舉白旗的地步。我會全力以赴拼到最後一刻,我相信,最終的勝利一定屬于我!”
她的自信卻沒能感染到張雲豪。
張雲豪不懂音樂,也不相信一面之詞,他隻看數據。
既然所有的數據都看衰餘笙,那他就必須以最壞的結果進行預案。
如果餘笙無法續約,那公司的優質資源和争取到的商務合作,他就得慎重考慮一下該如何分配了。
開完總結會議,餘笙請她的團隊下館子。
“你們怎麽了?不合胃口嗎?”
察覺到大家的興緻不高,餘笙問。
經紀人小海遲疑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們都沒想過續約的問題,今天……就挺突然的。”
助理球球比餘笙的年紀還小一點,最是藏不住情緒,聽小海挑起話頭,立刻紅了眼眶,悶悶不樂地說:“我不想你走,我還想給你當助理,雖然我比較笨,很多地方做得也不好,可我——”
她聲音哽咽,沒能說下去。
“哎喲喂,你們怎麽回事,今天就是日常下館子,又不是散夥飯,一個個的,幹什麽呢?”
餘笙說着,伸手輕拍球球的背:“我還沒輸呢,不準哭,都給我嗨起來!”
“我沒哭,誰說我哭了?”
球球揚起脖子,試圖讓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流回去。
餘笙笑道:“行啦!就算我輸了,隻要你們願意,就跟我一起走呗!大不了咱們開個工作室,單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