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分取三分之一的銷售額?”
手機那頭,對方的語氣驚疑不定。
“是。蔣總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像第一次合作一樣,約定一個最低銷量。”
沒有回複,對方顯然在思考。
沈亦澤繼續說:“一首歌的銷售額再高,也不過一兩千萬,三分之一也才五六百萬。而熱歌所帶來的衍生價值,包括藝人名氣的提升、商演、通告、代言等等,才是主要的收入。我把西瓜讓了出來,拿點芝麻總是可以的吧?”
“嗯……”
蔣毅不置可否的嗯一聲。
他心知沈亦澤所言不虛。
自從全娛音樂限制刷榜,電子專輯的銷售額便不再是公司盈利的主要渠道,如果一首歌能賣出兩千萬的銷售額,那它帶來的衍生價值便是以億爲單位的,相比之下,五六百萬的确不算什麽。
但是,對于海鷗娛樂這種體量的公司來說,五六百萬或許是芝麻,對于個人來說,一首歌的版權賣出五六百萬,那絕對是聞所未聞的天價了!
蔣毅沉吟道:“分成沒有問題,但我希望能把銷售額改爲淨利潤,扣除制作成本和運營成本後的淨利潤。”
“不行。”沈亦澤斷然拒絕,“蔣總,我也不瞞你,這首歌是我手裏最吊的歌之一,我對它銷售額的預期是三千萬!三千萬的銷售額,它的衍生價值有多高,蔣總,你是内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三千萬?!
蔣毅艱難地咽口唾沫。
一張單曲7塊錢,也就是說,起碼要賣出400萬張!
限制刷榜之後,還沒有哪首歌能賣出這麽高的銷量!
“你确定能賣這麽多嗎?”
口說無憑,他希望得到一個承諾,最好能寫進合同。
沈亦澤哪裏不知道對方的心思,立即說:“我不做任何保證,我隻是有這個信心。當然,如果蔣總信不過我,我也隻能另謀出路了。”
蔣毅急忙表态:“我當然信得過你!”
他遲疑片刻,一咬牙,道:“行,就按你說的辦!”
對沈亦澤他還是有信心的,即便賣不出三千萬這麽誇張,至少也能有個一兩千萬,他粗略一算,就算分成,海鷗娛樂仍然血賺。
第二天上午到達海鷗娛樂,蔣毅親自下樓迎接,沒有立即跟沈亦澤簽合同,而是将他帶到1号錄音棚。
1号錄音棚遠比3号錄音棚大,裏面還有單獨的休息室。
推開休息室的門,裏面六個人,全是熟面孔。其中尤其熟悉的是江怡甯、李敬民和許天擇,另外三人沈亦澤隻在百科上見過,知道是海鷗娛樂旗下知名的制作人和編曲。
蔣毅對這次合作顯然十分重視,竟叫來這麽多大佬助陣。
一一介紹認識過後,他問江怡甯:“甯姐,你怎麽在這兒?”
從滬東回來之後,他和江歌後的關系就很親近了,這時也沒什麽顧忌,直截了當地問她。
“有人吹牛說他的歌能賣三千萬,我今天特意來笑他!”
江怡甯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沈亦澤哈哈一笑,心想且讓你過過嘴瘾,一會兒有得你哭!
他拿出電腦,一邊開機一邊說:“我自己做了一部分編曲,剩下的我也已經想好了,隻不過家裏的設備太簡陋,做不出來。”
周董的歌他太熟了,當年還是學生那會兒,就一個音符一個音符扒出來研究過,主旋律、和弦和編曲他都了然于心。
蔣毅馬上說:“海鷗娛樂的設備,你随便用!你要是覺得跑來跑去不方便,我可以派人送你家裏去!”
我家就一室一廳,送來也放不下呀……
沈亦澤心裏想着,嘴上說:“不用了,我今天抓緊一點,把它做完就行。”
蔣毅沒覺得有什麽,隻說了句:“這樣也行。”
休息室裏的幾位制作人不淡定了,心裏均想:這得多粗制濫造的編曲,才能在一天之内做完啊?!
李敬民也有些驚訝,不過他是了解沈亦澤的,這小夥子雖然常說出一些駭人聽聞的話,可最終他總能證明自己并非口出狂言。
因此驚訝歸驚訝,他卻沒有像其他三名制作人那樣露出輕視的神色,反倒是更加期待起來。
他很清楚,不能以普通人的思維去揣測天才,更何況是這樣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我要放咯!”
沈亦澤提醒一句,見所有人集中注意力,豎起耳朵,便點下播放按鈕。
開頭的3秒,是一陣沙啞的嗞嗞,像是揉捏紙團的摩擦聲。
這一段是模仿電台調頻的幹擾聲,在這個電台打歌幾乎成爲曆史的年代,這段音效很有點複古韻味,立馬将在場衆人拉回那段時光。
3秒之後,由鼓點、鋼琴和弦分解打底,古典吉他演繹的前奏進入。
“嘶——”
所有人立馬倒吸一口涼氣,許天擇更是坐不住,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沈亦澤将衆人震驚的表情盡收眼底,笑而不語。
周董出過一堆前奏殺,而他現在播放的這首,是他個人最吹爆的一首。想當年他一邊做作業一邊聽收音機,電台裏忽然放出這個前奏時,他驚得把鉛筆屁股都給咬斷了。
很快,第一段主歌進入:
“一群嗜血的螞蟻
被腐肉所吸引
我面無表情
看孤獨的風景……”
嘻哈出身的許天擇最爲敏銳,立即意識到這一段并非真正意義上的Rap,不僅歌詞本身的音節和咬字被唱旋律的方式給抵消掉,節拍更是四平八穩,很傳統音樂,很古典的嚴謹,卻很不嘻哈,很不自由節奏。
他先是愕然,随後一驚,再然後,他就被完全拉入歌曲所營造的悲怆氛圍之中,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嗜血螞蟻、盤旋秃鷹,玫瑰失色、烏鴉不鳴,滿園斷翅的蜻蜓,頭頂天無光明……暗色調的意境搭配不斷往下沉的旋律,死死拽住聽者的情緒。
而這首歌高明的地方,在于旋律上刻意模糊調性,沒有讓歌曲的情感從一開始就來得那麽明顯、那麽刻意、那麽突然,而是非常克制、非常嚴肅,這種循序漸進的思念、悲傷和痛苦,更容易打到人心裏,令人鼻酸。
一曲放完,休息室裏一片安靜。
所有人,包括不懂音樂蔣毅,隻覺得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