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司新立,自然是需要補充人手的。
從哪裏調撥人手,成了當下的重中之重。
洗冤司要做的事情,注定了他們必需獨立于一般的官員之外。所以,這洗冤司的官吏,自然不能用正常的流程來招募、分派。
“嚴恒,你是洗冤司的司長,你來說說,洗冤司的人手,從哪兒調派合适呢?”
泰升帝坐在皇帝的寶座上,俯視着站列在昊天殿内的一衆文武。
洗冤司,是泰升帝一力決定建立的。
而且,效果是相當的顯著。
雖然洗冤司還沒正式開始運轉,但已經有不少的官員上了請罪的折子,将自己在爲官任上的不法舉動統統做了報告。
隻是,因爲這個,泰升帝也好,滿朝文武也罷,都清楚一個事情,那就是洗冤司的官吏必需選身家清白之人。
可問題是,這一時之間,到哪兒去尋這許多身家清白之人?
泰升帝向嚴恒發問,嚴恒哪裏有答案?這事兒,分明就是在爲難他。
可皇帝發問了,爲人臣子,總得有所爲回應。
“回陛下,臣不知道!”
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
嚴恒決定做一個誠實的人。
泰升帝聽到嚴恒這回答,差點兒被氣得從皇帝寶座上跳起來,這特麽的叫回答嗎?
“諸位愛卿,你們覺得呢?”
泰升帝到底是泰升帝,忍下了這口氣,幹脆一個問題,将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勳貴王爵,全都給涵蓋在内。
然後,昊天殿内,一片寂靜。
這一刻的衆人,都産生了跟嚴恒一般的心思,覺得泰升帝就是在爲難他們。
洗冤司,針對百官。
可現在呢,泰升帝居然讓百官自己提議如何來完善洗冤司的官吏調派。這叫啥?這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啊!
事實上,甭看滿朝文武在知道泰升帝要成立洗冤司的時候,都是讓自家的管事、族人趕緊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甚至是自己将自己曾經犯下的舊案跟泰升帝坦白自首。但在他們的内心深處,對洗冤司的成立,都是持抵制态度的。
本來呢,朝廷已經設立了督察院,有禦史監察百官,風聞奏事。
可如今呢,又搞出一個洗冤司。
督察院的禦史,固然有硬骨頭,但多數都已經是跟朝堂上的官員有了千絲萬縷的關聯。
不客氣的說,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蚱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利益相關,自然是一緻對抗皇權,爲他們謀取利益。
可這洗冤司,按照泰升帝的意思,是要對百官進行複核的那種,不再是禦史的風聞奏事,而是要言之有物,是要辦案,鐵案的那種。
試想一下,真要是讓洗冤司立起來,這滿朝文武、勳貴皇爵的頭上,豈不是多了一把随時可能落下來的鍘刀?
這種日子,想想就可怕。
“怎麽?都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泰升帝瞪了片刻,沒等到任何人的回應,這臉色可就難看多了。
不怪泰升帝生氣,都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分君之憂。可現在這情況,這一群人,就沒有一個能幫他分憂的。
泰升帝臉色難看,明顯是已經處于爆發的邊緣。
然而,朝堂上,依舊一片沉默。
“退朝!”
憤怒的泰升帝直接起身,甩袖離去。
泰升帝離開,滿朝文武跟着散去。
嚴恒眯着眼,慢悠悠地往外走去,在他的旁邊,則是一臉凝重之色的青雲侯。
不過,兩人雖然走得很近,卻都沒有主動開口。
事實上,散朝離去的文武大臣們,都是表情凝重,彼此間也都沒有任何的招呼。
不管往日的交情如何,此時此刻,他們都是各走各的路,仿佛是一群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出宮的衆人,都是提心吊膽的。
泰升帝怒而散朝,并不代表這事情結束了,隻能說是暴風雨将臨。
嚴恒本以爲,泰升帝會很快讓内侍喊住他,讓他單獨觐見。
然而,他想多了。
一直等走出宮門,都沒有人出現。
這樣的一個情況,讓嚴恒的心情也變得頗爲沉重。
他的的确确想不出從哪裏找到足夠多的身家清白之人,洗冤司,注定是要做泰升帝整頓吏治的一把刀。
這把刀得夠快,夠結實。
若是洗冤司的官員立身不正,那麽,這把刀也就失了鋒銳。
“嚴兄,一起去小酌幾杯?”
出得宮門,青雲侯這才望向嚴恒,發出邀請。
嚴恒苦澀一笑,道:“不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可不敢貪杯!”
天知道泰升帝啥時候會召他入宮?爲了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态,嚴恒隻能婉拒了青雲侯的邀請。
青雲侯聞言,稍稍一怔,繼而點了點頭,道:“也是,非常事情,還是要謹慎行事,倒是本侯唐突了!”
“雲兄,先走一步!”
嚴恒微微颔首,跟青雲侯道别。
青雲侯目視嚴恒離開,面色更加凝重了幾分。
然後,他望向守在旁邊的護衛,點了下頭,道:“回府吧!”
因着這洗冤司的事情,京城的這一天,分外壓抑。曾經總會有許多公子哥兒聚集的場所,如今都是門可羅雀。
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誰腦袋長包,敢頂風作案。
……
嚴恒回轉家門,先去見了楊氏,說了會兒話,然後就去了書房。
洗冤司的人員調配,總是要解決的。
不然的話,他這個洗冤司的司長,就是個光杆将軍。
手下沒人,洗冤司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
但到底要從哪裏找人?
通過朝廷的科舉?
别開玩笑了,科舉出來的人,固然暫時性跟官場上沒有多少的關聯。可十年寒窗苦讀的他們,哪裏可能受得了洗冤司的清貧?
屆時,隻要有銀子,便很容易将這些人給拉攏。
而隻要洗冤司的人被拉攏了,洗冤司的公信力被破壞,那麽,泰升帝設立洗冤司的初衷,也就被破壞了。
“難,太難了!”
嚴恒很清楚如今的官場,但有些事情,他沒辦法跟泰升帝明言。
難不成,他要去告訴泰升帝,官吏之所以貪贓枉法,很多時候是因爲他們的俸祿太低?
可事實上,官吏的俸祿,已經好過了這天下九成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