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謀逆,無疑是一樁大案,牽扯其中的官員太多。
然而,僅僅三個月時間,這樣的一樁大案造成的影響,就煙消雲散了。即便是京城百姓,也不過是偶爾提起一兩句。
而朝堂上的大人們,更是早早将這一切給忘了。
至于是真的忘了,還是裝作不記得,也隻有這些人自己明白。
溫錦的生活,則是變得規律了許多。
她每天起來,先是跟着秋香練功,等吃過早飯,就得去跟着先生學習,琴棋書畫都得學,除此之外,還得學習女紅、廚藝。
反正,她每天的生活被安排的滿滿的。
好在每十天可以休息兩天,出去放放風。
作爲一個活過一輩子,很多東西都已經掌握的人,溫錦的學習還是挺輕松。但她沒敢表現得出來多少實力,而是模拟着正常的水平,不疾不徐地學着。
學的太快,那自然要學的更多。
學海無涯這話,真不是吹的。
“唉,啥時候是個頭啊?”
重活一世,還得重新當學生,這種感覺,讓溫錦感覺自己這重生歸來,太過郁悶。
很多時候,她都十分羨慕謝咫。
男人,女人,差别太大了。
若她是男兒身,這會兒也可以去遊學,去看看這大胤朝的萬裏江山,看看到處的風景。
可惜,她是女兒身。
“秋香姐,謝咫是不是有一個月沒有送書信回來了啊?”
又到休沐時,溫錦自然是拉着秋香出門閑逛。
“不到一個月!”
秋香望了溫錦一眼,“确切的說,後天才滿一個月。”
“……”
溫錦無語地瞅了秋香一眼,她話的重點是這個麽?
秋香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道:“王爺上一封信來的時候,不是說了麽,他們要出塞去轉一圈兒,歸期不定呢!”
溫錦不想說話。
她自然是記得謝咫上一封信說了什麽,隻是,出塞真不是什麽好主意。但她離得遠,管不到那麽遠。
塞外,乃是匈人的地盤。
大胤朝跟匈人之間的戰争就沒消停過。
當然,雙方之間的關系,偶爾也會進入短暫蜜月期。
而這短暫的蜜月期,并非是雙方化解了仇恨,隻是匈人被打疼了,自然就會老實些,甚至派出使臣前來朝觐。
每每這時候,朝堂上的大人們就會主張開榷場,雙方展開貿易。
溫錦不了解朝堂上的大人們到底怎麽想的,明明己方占了優勢,可到頭來,卻仿佛是打了敗仗。
溫錦曾經問過嚴恒,爲何朝廷不能一鼓作氣地消滅匈人?
嚴恒當時的回答是,匈人居無定所,大軍出塞,能不能找到匈人主力,全靠運氣。
軍國大事,指望運氣,這能有個好?
溫錦也曾問過,爲什麽不多派人手進入草原,尋找匈人主力?
嚴恒則是歎了口氣,說了一句:“大胤需要一個對手。”
這句話,溫錦的印象十分深刻。
大胤需要一個對手!
當時呢,溫錦的想法是,大胤需要一個對手,乃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可等到謝咫出事,溫錦的想法就變了。
大胤需要一個對手,這不單單是生于憂患的原因,這分明就是一步棋,可以将軍的一步棋。
匈人的存在,必要的時候,就是一把刀,一把大胤朝自己砍自己的刀。
隻是,匈人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就是這把刀。
溫錦在秋香等人的護衛下,很快到了暖香坊。
暖香坊的百花香露其實一直在售賣,隻因爲材料受限制,所以都是在惜售狀态。
事實上,爲了确保百花香露的産量提升,暖香坊和如是閣都派了人手去南邊。
大胤朝地廣人稀,尤其是南方的某些地方,真的是四季皆有花開。
除此之外,暖香坊和如是閣都在大量種植花卉,确保百花香露的材料充足。
可惜的是,即便是采取了這兩種措施,想要在短期内提升百花香露的數量,依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畢竟,原材料是真的太少。
因爲材料不足,百花香露的産量一直上不去,這讓如玉很郁悶。明明大把的銀子擺在那裏,卻拿不到手,你說氣人不氣人?
“如玉掌櫃,這有什麽好郁悶的呢?”
溫錦瞧見如玉那郁悶的樣子,不由笑了,“常言道,物以稀爲貴。”
“若是這百花香露滿大街都是,你覺得這東西還值錢麽?”
百花香露之所以昂貴,一則是因爲它的與衆不同,二則是因爲這東西的數量少,是供不應求的。
多少貴婦人想要一瓶而不可得,這才導緻了百花香露的昂貴。
“錦兒小姐,可現在的情況是,很多人都想要,可偏偏咱們都沒貨!”
“不客氣的說,現在這情況,三十個人想要百花香露,咱們隻能滿足一個人,這都是錢啊!”
“最重要的是,好些客人,咱們惹不起啊!”
“尤其是宮裏的!”
如玉作爲暖香坊的女掌櫃,家學淵源,自然懂物以稀爲貴的道理,可現在的情況是,百花香露的産量,真的是太少了。
“如玉掌櫃,那麽,你不妨試試漲價!”
溫錦微微一笑,“每隔一段時間,舉辦一次百花香露的競拍會。”
“如此一來,一瓶百花香露的價格,自然會大大提高。”
嚴重的供需失衡,那便來一個“價高者得”好了。
就像如玉說的,有些人他們的确是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那就不惹,換别人去惹。
就算是最後出了什麽麻煩,那也不是他們的錯。
“我想想!”
如玉聽了溫錦的點子,瞬間兩眼冒光,但她沒有因此就一口答應,而是在衡量得失利弊。
“如玉掌櫃慢慢想,我們就先告辭了!”
溫錦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暖香坊,她還得去如是閣轉一轉。
畢竟,這百花香露的生意,不單單是在跟暖香坊合作,如是閣那邊也有一份兒。
從暖香坊離開,溫錦慢慢逛去了如是閣,可惜的時候,沈如是并沒有在如是閣,也不知道去哪兒忙什麽了。
沒找到人,溫錦自然不會留在如是閣,而是轉身走人,繼續去街上閑逛。
“錦兒,你不去青雲侯府麽?”
秋香望了眼溫錦,小聲提議。
“不去!”
自打雲雪回去青雲侯府,經過欽天監驅邪後,溫錦隻在過年的時候,跟雲雪見了一面,稍稍說了一會兒話。
在之後,兩人就再沒見過。
“爲什麽啊?”
“你們不是關系很好的嗎?”
秋香還是很想溫錦能跟雲雪多些接觸的。
畢竟,謝咫是青雲侯嫡親的外甥,将來溫錦跟謝咫成親,兩家可就是親戚了。
“秋香姐,我是什麽身份?”
溫錦微微一笑,簡單回了一句,便不再言語。
她,隻是普通的農家女。
跟雲雪這位侯府大小姐,身份上差了太多。
“這……?!”
秋香愣住了,之前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溫錦擺擺手,道:“秋香姐,現在這個時候,咱們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身份差距太大,縱然溫錦現在有嚴恒這個幹爹,楊氏這個幹娘存在,但是,她若經常找上青雲侯府,難免惹來非議。
她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溫錦一直都是一個很讨厭麻煩的人。
所以上輩子的時候,她很少去摻和京城那些大家閨秀們之間的各種聚會。除非是實在推脫不開,否則,她甯可在家裏彈彈琴、畫會兒畫,甚至是在家裏發呆,也好過去參加那些聚會。
畢竟隻要去了聚會,你就不能獨善其身。
爲此,楊氏沒少念叨她,說她還是應該多出去走走,多認識幾個小姐妹,将來要是有什麽好事情,也能有個幫襯。
可惜,溫錦完全沒興趣。
而這一輩子,溫錦的身份比起上輩子,那就差更遠了。
所以她更得遠着這些大家閨秀。
當然,還有另外的一個不能對人言的原因。之前,她也想跟雲雪多些接觸,畢竟雲雪是謝咫的表妹。但發生了雲雪被邪崇上身的事情後,她覺得自己得遠着對方。
因爲溫錦感覺,雲雪遇到這樣的事情,可能是被她給牽連了。
可惜的是,這個情況,溫錦不可能跟秋香明言。
所以,拿身份說事兒,在當下無疑是最好的解決之法。至于别人是不是相信,那就不是溫錦需要考慮的了。
事實上,溫錦也知道自己這說法是站不住腳的。
若她真的是因爲身份的緣故才遠離雲雪,那麽,她現在跟秋香之間的情況,有該怎麽解釋?
在街上逛了半天,溫錦便準備回家。
盡管她并不想回家,可累都累了,不回家有能去哪兒?
而溫錦之所以不想回家,則是因爲親爹和親娘又回了石坪村。
天氣轉暖,石坪村那邊,謝咫的莊子又開工了。
雖然是内裏的裝修和細節雕琢,溫老三啥都不懂,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去莊子上守着。
當然,另一個原因就是溫老三舍不得村裏的田地。
哪怕家裏如今已經有了不少的錢,溫老三還是舍不得田地,在他看來,隻有地裏有出産,這日子才是正常的。
溫錦并沒有阻止溫老三和季氏回村,隻是有些舍不得。
當然,她也沒想回去村裏。
幾十年的生活習慣,不是一下就能改過來的。
上輩子的她,養尊處優了幾十年,你讓她現在回去村裏,溫錦是真的很難适應。
“抓住他!”
“站住,站住!”
就在溫錦準備回家的時候,街道前面傳來了一陣陣的叫喊聲,然後就看到前面的行人紛紛向着道路兩側閃躲。
随着行人閃避兩側,溫錦終于看到前面發生了什麽。
一隊京都府的差役正在追趕一個少年!
看到這一幕,溫錦的唇角不由微微翹起。
“秋香姐,你們去把那個人攔下來!”
看到那被京都府差役追趕的少年,溫錦塵封許久的一段記憶慢慢浮現出來。
陸浮生啊!
這少年,是溫錦上輩子的一個熟人。
也是謝咫身邊的第一号狗腿子。
如果說,謝佐、謝佑是謝咫身邊的左右護法,那麽陸浮生就是謝咫身邊的狗頭軍師,而且還是一個頗有能力的狗頭軍師。
隻可惜,陸浮生很早就被人給害了。
溫錦曾經一直在想,若是陸浮生沒有被害,那麽,謝咫會不會就不會出事呢?
可惜的是,這世上的事情,沒有如果。
“是!”
秋香當即帶着謝咫留下的護衛,很快上前将快累成狗的陸浮生給拿下了。
“你們是什麽人?”
京都府的差役近前,“可否将這個小賊交給我等?”
“可以!”
溫錦微微笑,“隻是,不知道這位小哥犯了什麽事情呢?”
“他是個偷兒!”
“我沒有,我不是!”
聽到京都府差役的話,陸浮生立刻叫喚起來,“這位姐姐,我是冤枉的!”
“小賊,你敢說你不是偷兒?”
京都府的差役聽到陸浮生說自己是冤枉的,立刻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開口。
“我本來就不是偷兒!”
“分明就是你們跟那塗秀才串通一氣,我去敲登聞鼓,我跟你們拼了!”
陸浮生目光很兇。
溫錦看着此刻的陸浮生,回想上輩子。
她記得陸浮生是怎麽到了謝咫的身邊,當時的陸浮生瘸了一條腿,在被人追殺,被謝咫遇到,後來,還是謝咫出面,幫陸浮生伸冤的。
事情的緣由,說來是真的簡單。
陸浮生,本來也是殷實之家出身,家有薄産。
奈何他有個姐姐,長得天香國色,便被他家旁邊的一個秀才瞧上了。偏偏這秀才是已經娶妻的人,可他仗着身份,想要納陸盈兒爲妾。
陸家人自然是不同意。
這塗秀才在當地頗有人脈,便處處針對陸家。
在謝咫救下陸浮生時,陸家已經家破人亡。
那塗秀才擔心某天東窗事發,便想要斬草除根,可惜遇到了出來閑逛的謝咫。
而現在,陸浮生的腿還沒斷,也就意味着,陸家應該還沒家破人亡。
畢竟上輩子的時候,陸浮生是被抓進了大牢,陸家人爲了救他出來,才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錦兒?”
秋香瞧着各執一詞的雙方,望向溫錦。
溫錦笑了笑,道:“走吧,咱們去敲登聞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