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總是漸漸滋生起來的。
像是薩加這種人,如果沒有澤拉斯的出現,她恐怕還在考慮怎麽在諾克薩斯人的面前保持硬氣——然而,随着澤拉斯大舉圍城、随着拉莫斯神兵天降、随着皮城在背後開始輸血,薩加竟不知不覺的産生了“也許我可以成爲恕瑞瑪女皇”的想法。
雖然她也第一時間告訴自己這不可能,但野心一旦滋生,注定了難以消弭。
好在現實讓她很快冷靜了下來。
甚至沒有等到薩加來得及活動,納施拉美的防禦就崩潰了——在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高大巍峨的納施拉美城牆大片大片的垮塌,城南的防禦線幾乎全部垮塌!
而原本應該在這時候負責修繕城牆的奴隸們,卻公然違反了禁令,齊刷刷的點起了火把,将連綿不絕的缺口全部暴露了出來……
隐隐約約的,人群之中響起了“爲了巨神的榮耀”“天界上的巨神注視着我們”的呼喊——守夜的士兵迅速吹響了哨子,但不管哨聲多麽尖銳,城南的廢墟都注定無法恢複秩序。
城外的沙盜們清楚的看見了這一幕。
甚至不需要澤拉斯發布命令,這些曾經在烏澤裏斯大肆抄掠的沙盜就完全興奮起來了!
當初在烏澤裏斯就是這樣,雷克頓一馬當先沖破了城門的防禦,而沙盜們随後就一擁而上,徹底撕碎了諾克薩斯人的防禦,最終占領了那座城市,然後拿走了一切他們認爲有價值的東西。
現在……輪到納施拉美了!
而在沙盜之前,最近一個月期間始終沒有上戰場、一直在養精蓄銳的拉霍拉克戰士則是快了一步,他們每逢夜晚,就會在最前線休息,現在納施拉美城南出現這樣的動靜,他們早已迅速組織了起來,然後呼喊着烈陽的名号,挺起長矛沖了上去。
夜戰開始了。
由于攻城方長時期的規律行動,納施拉美的守軍現在大多在修整——雖然哨兵還有,但想要組織起來卻需要花相當長的時間。
沒人會想到城牆倒塌這種事情,在納施拉美守軍的角度上,隻要城牆上的哨兵發現外面攻城方有所行動,他們再組織防禦就完全來得及。
但現在,随着一大段城牆的垮塌,戰鬥跳過了所有前戲、直接進入了白刃戰,這樣一來,原本無關痛癢的組織時間現在就成爲了納施拉美守軍緻命的節奏點。
小股部隊直接堵缺口堵不住、而且隻會徒耗兵力,所以他們不得不集結起來行動——而等到他們集結完畢,外面的拉霍拉克戰士早就占領了這一段缺口,後續沙盜更是試圖沖進城裏來……
廢墟之中,攻守雙方白刃相接,呼喝聲此起彼伏。
在大家都處于亂戰的狀态下,拉霍拉克戰士的個人實力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這些笃信烈陽的戰士們披着戰甲、挺着長矛,仿佛無情的戰争機器,一點點的将戰線推了過去。
在他們的身後,眼紅戰利品的沙盜也表現出了自己順風仗無敵的潛質,大呼小叫着跟上了拉霍拉克戰士的腳步。
而作爲守城方,哪怕納施拉美人已經集結起來,但無論士氣還是兵力,都遠不如進攻方,雖然他們很努力的想要維持戰線,但結果依舊是不得不慢慢後撤。
在這個過程之中,不少奴隸都大着膽子展開了背刺,不少人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在了黑暗之中——原本低落的士氣這下更糟糕了。
當薩加匆匆來到城南的時候,港務總督閣下錯愕的發現,自己精心準備了整個南部防線現在差不多全部完蛋了!
“準備街壘!”随着一個個糟糕至極的消息傳回來,薩加終于尖着嗓子開始吼叫了起來,“一定要将那些該死的家夥攔住!全都攔住!”
……………………
激烈的戰鬥幾乎持續了一夜。
當第二天天亮起來的時候,正納施拉美幾乎都已經被一分爲二了。
以神廟爲界限,南部被澤拉斯占領,北部依舊握在薩加的手裏。
戰鬥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僵持,但這種“僵持”……隻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澤拉斯的勝利幾乎已經是必然。
沒有了高聳的南部城牆,納施拉美還能靠什麽阻攔澤拉斯的腳步?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澤拉斯依舊不滿足,在天亮之後,他親自來到了戰鬥的最前線,一番奧術轟炸之後,成功拿下了曾經懸挂着太陽圓盤的神廟。
之前一段時間内,澤拉斯一直在學習着納施拉美的方言,現在終于是時候展現這種學習的成果和意義了。
就這樣,他站在了神廟的最高點,踩着太陽圓盤的複制品,發表了一次驚人的演講——金燦燦的太陽圓盤上,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如此的清晰,甚至整個納施拉美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我是澤拉斯,你們主人嘴裏的敵人。”
“但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因爲曾經我也和你們一樣,是一個奴隸。”
“我曾經以此爲恥,認爲自己不如人,認爲自己天生卑賤。”
“然而,我錯了——随着我見過越來越多的人、讀過越來越多的書,我發現,我大錯特錯!”
“奴隸不應該低人一等,也從未天生卑賤!”
“反倒是那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貴族,他們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卻往往藏着一個卑賤的靈魂!”
“他們從不紡織,身上卻總是穿着最好的絲綢。”
“薄如蟬翼的納舍拉邁絲綢,厚實華麗的猛犸呢絨,雜着金絲的盧姆斯紗麗,明明出自于他們口中卑賤的奴隸之手,卻如珍寶一般被他們搶來披在身上!”
“他們從不漁獵,桌上卻總是擺着最好的珍馐。”
“來自海洋之中的魚蝦,綠洲之中結下的瓜果,猛獸身上最肥嫩和鮮美的肌肉和脂肪,明明都浸透了他們口中卑賤奴隸的汗水,卻被他們拿來大快朵頤!”
“他們需要做的,隻有告訴所有人‘我天生高貴’,然後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從那些付出了血汗之人的手中奪取他們想要的一切,甚至不僅不需要付出代價,還可以堂而皇之的稱呼對方爲奴隸——”
“這憑什麽?!”
“憑他們是什麽見鬼的皇帝血脈麽?”
“但納施拉美有今天,靠的是那個隻會存在于風流野史中的皇帝麽?”
“他們所稱頌的一切,歸根結底,不過來自于他們同樣鄙夷的奴隸!”
“從來就沒有什麽天生強大的血脈。”
“也沒有什麽與生俱來的高貴過人。”
“他們不過是一群卑鄙的小偷,竊取了我們的汗水,竊取了我們的成果,甚至還恬不知恥、毫不知足的竊取了我們的名譽!”
“你們甘心麽?”
“甘心就這樣失去了一切,世世代代的低人一等、世世代代的做牛做馬?”
“我曾經以爲,隻要我可以比貴族更優秀,那就可以擺脫卑賤的身份,昂首挺胸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但我錯了,不管我立下怎麽樣的功勳,做出了怎樣的成績,都不會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放棄用奴隸的身份來在我身上榨出更多的收益。”
“所以,現在,我站在這裏。”
“以一個曾經奴隸的身份站在這裏、如今反抗者的身份站在了這裏。”
“我要告訴所有人,沒有人是天生的奴隸,隻要你願意伸出雙手、隻要你願意張開雙臂,你就能夠擺脫卑賤的過去!”
“這裏來到納施拉美,我隻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
“解放所有奴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