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潇淩:“恭喜你,我親愛的伯爵大人,你終于得償所願了。”
任重剛剛回到赤鋒星的新首都——源之城便見到了馬潇淩與鞠清濛。
此時兩人并肩站立着,手牽着手。
鞠清濛依然是一襲華麗的大紅長裙。
馬潇淩則是一身天青色的幹練作訓服。
在兩人身後站着的則是烏泱泱一大群赤鋒族内的現任高層。
除了尚且坐鎮碎星環的文森特·範霍伊、嬴振山等人,如今赤鋒族中的頂層架構人員幾乎全員到齊。
鞠清濛與馬潇淩都是任重的妻子,雖然相互間沒什麽矛盾,并且更是生死與共的戰友,但平時卻極少同時出現在公衆場合。
但今天顯然是個特殊的日子,正式封爵的任重終于返回赤鋒星。
同時,鞠清濛與馬潇淩在早先時,也得了蕭星月、歐又甯、陳巧、唐悠韻、宋沐恩這些人的囑托,想要改變任重的婚配觀。
二人雖然覺得此舉沒有意義,但又不好駁其他人的心意,所以便這般做了。
倆人此時心中打的主意都相似,但性格卻有些不同。
鞠清濛尚有些扭捏,馬潇淩倒是大大咧咧許多,隻笑眯眯地先招呼,然後拉住鞠清濛的手,往前一步,一把撲進任重懷裏,又對旁邊的鞠清濛直使眼色。
鞠清濛稍作猶豫,但又想起旁人的囑托,也是鼓起勇氣上前摟住了任重的另一邊。
感受着左右溫香軟玉如滿懷,任重身子稍微僵直。
說來有些顯得他不要臉。
他這會兒的确很尴尬。
雖然他此前鼓足勇氣給了鞠清濛與馬潇淩二人身份,但卻從未真正邁過心裏的門檻。
此時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左擁右抱,始終有種做賊心虛的負罪感。
他再看向前方衆人,又覺這些人瞧着自己的眼神很是玩味。
任重也不知這是錯覺,還是真就如此。
以至于他下意識地想将二人稍微推開,但又擔心太傷二人的心,隻得半推半就着認了。
三人并肩前行,任重被旁人的目光盯得越來越是不自然。
幸好如今的他某種意義上也算個老練的“政客”,擅長僞裝,輕易不露怯。
于是乎,他闆起臉來,“都擠在這裏幹什麽?我讓你們來迎接我了?我隻是出差個幾年而已,犯不着這樣大張旗鼓。你們都很閑嗎?工作幹完了?别以爲我封了伯爵就代表萬事大吉了。也别以爲我将你們提拔爲眷屬勳爵,就能安逸享樂了。還早着呢。趕緊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發飙果然好使,前來迎接的衆人頓時緊張起來。
幸好有臉皮極厚歐又甯站出來爲衆人挽回顔面,隻擺出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态,嘿嘿着說道:“老闆,我們這不是想給你慶祝一下封爵了嘛。大家來之前可都安排了今天全族放假,也已經通過公投,把今天定成了赤鋒族的族慶日,今兒個可是法定節假日啊。還有啊,老闆你總要求我們這些高層人員多生育,自己隻有兩個妻子,還一個娃都沒有,你這嘴上說一套,自個不做表率就算了,連節假日都不給的咯?當年楊炳忠每年也至少放一次假啊!”
“你……你這家夥……”任重是真沒想到這貨還玩這一出,狠狠瞪向歐又甯,松開鞠清濛和馬潇淩,快步走上前去,擡起手來,正欲教訓一下歐又甯這一把年紀了還總老不正經的家夥,卻見着曾經的歐少臉上早不複往日的輕佻靈性。一年多過去,歐少兩鬓的白發更顯,臉上的皺紋也是更深,暗沉沉的老年斑也越來越多。
歐又甯這些年執掌赤鋒特務處,冷凍沉眠的機會比其他人少很多,也算勞苦功高了。
于是乎,任重心頭一軟,竟不想再責怪他。
最重要的是,這家夥現在變得好老,自己這一手腦瓜崩實在敲不下去。
對面的歐又甯下意識一縮脖子,等了片刻,卻沒挨揍,鼓起勇氣擡頭眯縫睜開眼,正見着任重扭扭捏捏收回手的模樣,立馬轉過身來,對着衆人哈哈大笑:“我就說我不會挨揍,你們還不信。給錢給錢!我早說了,老闆這人性子就這樣,封不封貴族什麽的,對他根本沒影響。擱他眼裏,甭管是伯爵還是什麽天選者,都隻是拿來應付外人的幌子。他自己根本不在乎,他從來就隻在乎自個的人生信條。比如我知道老闆對老年人很尊敬,哪怕這老年人是我,還給他蹬鼻子上臉,他肯定也下不了手。看吧?是這樣吧?”
後方衆人一個又一個走上前來,紛紛苦着一張臉給爲老不尊的歐又甯轉賬。顯然,他們輸得不少。
任重算是開了眼。
這好家夥,把賭局都幹到自己身上了。
旁邊的蕭星月走上前來,“族慶日其實是我的主意。我認爲每年拿個一天出來,給大家放放假,同時舉辦一些紀念活動,有助于提高凝聚力,也能讓大家勞逸結合。”
任重搖搖頭:“但以我返回赤鋒星爲紀念日也有點太随意了點。”
蕭星月:“你自己都忘了,今天是我們離開源星的日子。”
任重沉默片刻,苦笑搖頭道,“原來如此,辦得好。”
蕭星月看着任重身後的鞠馬二人,說道:“不過我隻是提出主意的人,她們倆位才是真正爲你準備了禮物。”
“禮物?”任重回頭看向二人。
鞠清濛輕呡嘴唇,點頭道:“一場慶典。”
既然确定了今天真是個特殊的日子,任重倒也不再掃興,順勢帶着衆人主持了一場慶典。
慶典包括閱兵,戰鬥競賽,運動會等多個環節。
如此忙乎一整天過去,任重才與馬潇淩和鞠清濛二人回了新修的伯爵府中。
馬潇淩先看了看表,然後說道:“到明早八點,我們就要繼續去沉睡了。雖然都知道誰也躲不過時間,可每當一覺醒來,都聽說誰誰已經亡故,又見着如同歐又甯這樣的老态,心頭總還是免不得感傷。我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需要我去上戰場,但總得要讓自己好好活着,才可能有機會等到那天。”
鞠清濛也道:“是的。如今局勢正在變化,我們在事業上對你的幫助越來越小,但與旁人相比,我們最大的用處就在于能成爲你的精神後盾。所以,保住性命倒是成了我們的首要之務。原本是想給你留下個後人,但現在看來已經不太現實了。你不必解釋,我們心裏大約都有數。”
馬潇淩也歎了口氣,“其實我倆本也想建議你,多少總該盡可能地嘗試一下,說不定就成了呢。但又轉念想,以你的性子,哪怕真隻有萬分之一甚至億分之一的可能,你也會把它變成現實。你不做,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們不該幹涉你。”
任重默然片刻,“謝謝你們的理解。”
鞠清濛:“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想給你造成任何困擾。先前歐又甯那一下插科打诨,也隻是想給你在忙碌的生活中留下一點調劑。前兩天他告訴我,他感覺自己的大限也快了。我建議他與鄭甜一樣,留着最後一口氣進入冷凍沉眠,但他卻拒絕了。他覺得與其無謂留念,還不如走得幹脆些,反正他也留下了大把後人,裏面但凡出一個人才,也能比他做得更好。他隻讓我幫他給你帶句話。”
任重:“什麽?”
“歐又甯說,他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當初在星火鎮旁邊那密林外把你救回鎮子,從此往後,他的人生再無遺憾。”
任重聞言,腦海中最先泛起的念頭,卻是當初自己第一次闖出密林,第一次被鄭甜小隊“撿屍”時,歐又甯這嘴賤的家夥提議放棄自己,結果自己真被抛屍荒野的那一遭。
這孫賊真是不要臉。
要不是我命夠硬,要不是我利用多次複活看穿了你們這群人的尿性,你們會救我?
罷了,反正他都快死了,就不拆穿他了吧。
翌日清晨,等任重将鞠清濛和馬潇淩再度送進冷凍沉眠倉,便從内務處那邊得到了歐又甯的死訊。
這家夥,昨夜竟走得無聲無息,甚至沒讓任何人給他送行。
任重趕去歐又甯的府上,親自主持了簡單的葬禮,再屏退所有人。
等人都散去,公墓中隻留任重一人。
任重才跳起來指着歐又甯的墓碑直罵,“難怪你這孫賊昨天那麽嚣張,感情你吊着最後一口氣等我回來,擱我面前玩個花招,既是加深我的印象,又是旁敲側擊地幫我收攏一下人心。你大爺的,你們倒是舒坦,兩腿一蹬,了無牽挂。可我……可我卻……媽的。”
細細算來,他最早初的老班底,除了于燼、文磊與陳菡語還在源星大半時間冷凍着,根本見不着之外,鄭甜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白峰與歐又甯已經徹底永别了。
雖然早知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但事到臨頭,卻還是難免叫人傷感。
“算了,隻要我還活着,還記得你們,你們就不算徹底地死去。我得給自己加深點印象。”
Hetui!
任重猛地吐出口唾沫,啪地砸在歐又甯的墓碑一角,竟是在這石質墓碑上敲出個深一寸長半寸的凹坑來。
然後他便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