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重記憶裏的現代戰争中,由于熱兵器的威力驚人,個人武力的權重已被削弱至極低的程度。
隻有滿足特定的條件,有特定的因果,一名優秀的精英戰士亦或是特工才可能左右一場戰争的結局。
但在源星這奇特的職業者體系、社會背景和企業戰争的特殊展開方式等多重因素影響之下,戰争的特性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戰士們使用的是十分現代化,甚至顯得相當科幻的武器,讓戰争的形态看起來非常後現代。
但頂級職業者卻又擁有超強的個人武力,以至于能左右戰局,這又仿佛是高武魔幻版的古代三國戰争。
這奇妙的結合在任重的二路軍中體現得淋漓盡緻。
從星火鎮出發四個小時後,由三千餘輛清風重卡改裝戰車組成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星火鎮與昭山鎮交界的一條大河旁。
大河西面,是在多天的拉練中已經多少練出些心得的任重的二路軍。
軍容整齊,戰車統一,裝備标準化。
大河東面,則是來自昭山鎮的一萬二千餘名拾荒者組成的雜牌軍。
與軍容齊整的陽升二路軍不同,昭山鎮這邊的拾荒者的裝備簡直奇形怪狀。放眼望去,一萬來号人裏竟幾乎沒兩個重樣。
這才是正常拾荒者的裝備水平。
一邊是提前收到風聲,枕戈待旦有備而來的軍隊。
另一邊是倉促間組成的湊數的雜牌軍。
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當初馬戍奉命提前了整整三周将此事告知任重,的确幫了任重的大忙。
另外還有個題外話,作爲中間人,馬戍多少受了異礦事件的牽連,倒也沒死,隻是公民等級給降了一階,且被撤除了唐古集團陽升市分公司副總的職務,現在變成了個打醬油的底層員工,要想重新爬上去,大約得花些功夫了。
任重先以極快的速度檢視了一下己方裝備情況,手指一動,選擇了鄭甜爲他提前編制好的C類3型作戰方案。
随後,任重倒也不怵,從自己的摩托艇上縱身躍起,飄飛到大河中央,居高臨下俯視下方,笑道:“怎麽?你們敢擋我?”
敵陣中,一艘摩托艇也飄将起來,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騎在上面。
他似有些緊張道:“任總。我是昭山公司副總劉曉濤,我父親正是昭山公司董事長劉萬雄。任總你這……這不公平……你這……你這軍隊太過分了。”
任重一擺手,“既然是戰争,又何來公平。既然特别法案已經啓動,我做的又是合法的事,哪裏不公平了?之前我曾與你父親商讨過并購一事,但你父親的開價并不理性。所以,現在我親自來讓他冷靜冷靜。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讓你父親來吧。”
“任總,我父親……他……他坐鎮鎮裏,并不在這。”
任重聞言,卻是哈哈大笑着回過頭,對身後這群剛投來星火鎮不久的野外荒人組成的軍隊笑道,“看見沒,這就是我和其他老闆不一樣的地方。别人家的老闆讓下面的人替他送死,自己高枕無憂,我不同,我和你們一起沖鋒陷陣。”
任重此言一出。
陽升軍戰士們個個神情一振,變得肅穆嚴峻。
另一邊,來自昭山鎮的拾荒者隊伍卻瞬間軍心大動。
在四個小時前,他們才臨時收到來自昭山資源發放的聘請合同,以平均每人兩百點的報酬,邀請他們來這邊參加軍團級狩獵。
當時昭山鎮内的七八萬荒人中所有人都從腕表收到了通知,但隻有這一萬餘擁有一定戰鬥力的拾荒者接了招。
方才看見對面整整齊齊的軍隊,發現“狩獵”的目标壓根不是什麽墟獸,而是來自星火鎮的訓練有素的強大軍隊時,他們本來就先矮了半截。
如今又被任重當衆攻心,哪能頂得住。
衆人不可避免地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劉曉濤見狀,趕緊怒喝道:“所有人都安靜!别想臨陣脫逃!在你們收了我家的錢那瞬間,合約就已經成立。誰要敢違約,就算我放過你,獵殺者也不會放過你!你們的家人也會被趕出昭山鎮!”
其中一名身穿三級生化作戰服,手拿四級槍械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可你們的合約裏寫了軍團級狩獵,沒說這是戰争!你們耍詐!”
劉曉濤:“在企業戰争裏,我讓你們狩獵這群入侵昭山鎮地域的外鎮荒人,也合理合法!”
那中年男子一時沉默。
其他拾荒者聞言,卻也不再掙紮,隻默默閉上嘴,開始各自緊張地做裝備自檢。
人人臉上皆有死志。
他們沒得選。
如果他們真當了逃兵,昭山劉氏将他們的信息通過鎮府制作成通緝名單提交上去,他們的确非死不可。
正如任重一直所知道的那樣,在這個星球上,公民對荒人的駕馭之法,通常都是如此。
先用謊言把人給套進來,再利用規則對公民的偏袒強迫荒人們爲自己賣命。
這是常态。
任重歎口氣,“那看來是沒得選了。”
他緩緩擡起右手伸向身後,右手握住了别在背後的改進型腐蝕之刃的刀柄。
另一邊,劉曉濤趕緊道:“任總!這些荒人們與你無冤無仇,你真要把他們都殺了?你知道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有家有室嗎?他們都是各自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一旦死在這,那他們的子女和年邁的父母輩都活不了多久了!你炒股那麽厲害,你真忍心爲了這點利益,就摧毀昭山鎮裏的一萬二千六百二十一個家庭?爲什麽你願意救這些本該被孟都集團抓去當志願者的荒人,卻要如此殘忍地對待我們?”
任重捉刀的手微微一頓。
媽的,被陰了。
先前他還在疑惑,對方哪來的膽子不固守城池,反而跑這河邊來與自己兩軍對壘。
現在他懂了。
對方真正的殺招,是要利用自己相對“善良”的人設,給自己來一個道德綁架。
任重松開了捉刀的手,“劉曉濤,這有意義嗎?就算今天我退走,回頭我将麾下這些人化整爲零,直接進入昭山鎮搶奪墟獸資源,我保證能在半個月内讓你昭山資源收不到一個一級晶片。你們也撐不了多久。”
劉曉濤咬了咬牙,額頂太陽穴崩出青筋。
“但我們至少也有幾天的備戰時間!你這算什麽,你比我們提前三周知道企業戰争,你甚至爲之組建了一支軍隊!留給我父親的備戰時間隻有五分鍾!”
“任總,如果你現在退去,再給我們三天時間。我父親可以和你簽署合約,接下來我們絕不會再用這些荒人的性命要挾你。”
任重望了望下方那群眼睛裏寫滿哀求與期待的荒人。
雖然曾經立誓要變得冷血起來,但這确實艱難。
“三天太久。”
劉曉濤:“一天!”
“好。”
一天之後,陽升二路軍兵臨城下,圍困昭山鎮。
至于陽升一路軍。
面對同樣的道德綁架招式,鄭甜選擇了揮兵猛攻,連屠八百人。
剩餘萬餘人奪路而逃。
但此時一路軍卻竟尚未抵達望東鎮。
因爲簽署了賣命合約被逼入絕境的望東鎮拾荒者利用對地形和墟獸分布細節的了解,沿途極盡騷擾之能事,也是在爲望東資源争取準備時間。
任重這邊心慈手軟,卻反而推進神速。
在聽聞鄭甜的戰報時,任重的心情稍許有些複雜。
在他給鄭甜最大的自主權時,其實多少有料想到這般場景。
他不知道這這亂世之中誰的選擇更好,隻能繼續往前走,用時間來找尋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