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這幾句話說的很小聲,明明附近隻有他們這些人,但就是給人感覺像是擔心被什麽東西聽去一樣,弄的氣氛緊張兮兮的。
似乎是在驗證村長說的話,自從他們選擇了這條路後,果然沒再看到瘋乞丐的身影,一路上都很平靜。
他們在村裏兜了個大圈子,最後走到村南頭,這裏的房屋比起村裏議事廳附近的就差了許多,基本沒有像樣的院子,圍牆都是用土壘的,相當一部分已經壞掉了。
這裏許多房子都是空着的,一副破敗的景象,漆黑的木門虛掩着,走在附近,有種被窺伺的感覺,似乎門窗後面藏着一雙雙眼睛。
“這裏還有人住嗎?”杜莫宇警惕的打量四周,這裏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又走了一段路,村長停下腳步,用手指着一處破屋子,“就是這裏了,那個吳家的老媽子,就住在這裏。”
嚴格意義上講,這破屋子外還有一個小院子,但院子沒有圍牆,土牆都沒有,隻是用一根根枯樹枝插在土裏,做成圍欄的樣子,隔絕出來一小塊土地。
圍欄上面還留出了一個門。
村長走上去,對着破屋子喊道:“吳媽,吳媽你在家嗎?”
“吳媽……”陳浩低聲,“怎麽,她也姓吳?”
“不不,師傅不要誤會,吳媽她不姓吳,但她如今腦子不好使,早就忘了自己姓什麽了,而且她很早就在吳家大宅裏面幫工,大家叫慣了,也就不好改口了。”村長解釋說。
話音剛落,就聽到破屋裏傳來嘎吱一聲響,像是某扇老舊的木門被推開,村長聽到後,帶着一行人走進去。
“吳媽,我們進來了。”村長剛推開房門,就有東西被丢過來,砸碎在了村長面前的地上,是一隻破碗。
這如同下馬威般的景象讓村長臉上一陣尴尬,破屋内很暗,江城進屋前先閉上了一隻眼睛,現在才睜開,故而比村長看的清楚些。
這個破屋子用一貧如洗來形容毫不爲過,隻有幾件簡單的舊家具,桌子,木椅子這類的,在床邊,坐着一個裹着破衣服的老女人。
老女人穿着黑色的布鞋,從外形看,還裹着難看的小腳。
“吳媽你在家啊。”村長不太自然的對着老女人笑笑,等眼睛熟悉了這裏的光線後,摸索着在桌上找到一根隻剩下小半截的蠟燭。
等蠟燭點燃,房間内的環境逐漸清晰起來。
老女人一聲不吭,臉上表情呆滞又古怪,頭微微垂下,似乎對他們的到來完全不感興趣。
“老人家您好,我們今天來打擾,是有事情想問您。”杜莫宇第一個開口,對于眼下這種場面兜圈子沒意義,他直接切入正題,“有關吳家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聽到吳家兩個字,老女人如同觸電一般,猛地擡起頭。
這突然的動作并沒有吓到這些人,真正引起大家注意的是老女人的那雙眼睛,她的眼睛空洞洞的,而且沒有聚焦。
“她的眼睛……”杜莫宇聲音很低的看向村長。
村長歎口氣,“吳媽她眼睛看不見了。”
“吳家……”吳媽慢慢張開嘴,表情僵硬,如果不是江城在這裏,見到這一幕的胖子肯定早就跑了,這女人明顯不對勁。
于成木深吸口氣,盯着吳媽,“對,吳家,您在吳家生活了這麽久,肯定知道吳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還希望您能和我們說一說。”
“大小姐她…她獻祭了河神,做了大河娘娘。”吳媽一字一頓開口,聲音沙啞的像是喉嚨裏被塞了沙子,“她離開後,吳家就敗了,敗了……”
“她爲什麽會獻祭河神?”張軍餘立刻問,“是不是村裏人強迫她的?”
這話問的露骨,還站在一邊的村長臉色立刻就變了,但這時才沒人理他,要真是被強迫的,作爲如今一村之長的他,肯定脫不了幹系。
半晌後,表情呆滞的吳媽緩緩搖了搖頭,同時,豆大的眼淚一滴滴滾下來,“不是的,沒人…沒人強迫小姐,小姐她是自願的。”
吳媽聲音愈發痛苦,“小姐…小姐她怎麽就…就願意去呢,她還那麽年輕,人又那麽善良,她不該啊,不該是她啊!”
眼見吳媽用手抓住亂蓬蓬的頭發,不停在重複那幾句話,有陷入瘋癫的迹象,江城立刻打斷了她,“吳媽,小姐她可有婚配?”
“沒有!”吳媽臉色突然變得猙獰,“你個口無遮攔的家夥,要是再敢壞我家小姐的名聲,我就撕爛你的嘴!”
村長見狀急忙滅火,“吳媽你這是怎麽話說的,這些人可都是咱們村子的恩人,你……”
“沒事沒事。”江城擺擺手,對着吳媽說:“我沒有惡意,隻是我也想不通你家小姐是如何走上這條路,多好的一個人,太可惜了。”
不知道是那句話觸動了吳媽,居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在我看來,小姐自願獻祭這件事背後一定有隐情,我們想要調查清楚這件事,你也不想小姐死的不明不白,對不對?”江城不顧村長的阻攔,一個人走過去,半蹲在吳媽身前,輕輕抓過吳媽的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輕聲歎息,“入秋了,渡水河的水該冷了,小姐她…怕也是會受寒吧。”
吳媽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安靜的陪伴了吳媽一會,慢慢的,吳媽對于江城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抗拒了,大家也看得出來,吳媽不但眼睛瞎了,精神狀态也時好時壞,誰也不敢再刺激她。
“對,你說的對,小姐她…她肯定是被害死的,要不然…不然她怎麽可能……”吳媽抓緊江城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顆救命稻草。
感覺差不多了,江城輕聲問:“吳媽,陸漸離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嗎?” 16440/10547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