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不算大,陳浩很快就在其中轉了一圈,他在找龐小峰的屍體,可惜并沒有找到,“陳浩。”江城聲音冷漠的對他伸出手,“你看看這個。’
陳浩走過來,從江城手中接過一件小東西,是打更人分發的犀角,但不同的是,這塊打磨後的犀角上有灼燒留下的痕迹。
“我從地上找到的。”江城眼神平靜的看向他,“就在香爐前。”
毫無疑問,昨夜在這裏燒犀角的人肯定是龐小峰無疑了,他一定是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攥着犀角,陳浩看向香爐。
香爐中有一根僅剩下小半截的香,香早已熄滅。
而打更人提到的那根蠟燭,也燃盡了,隻剩下一盞空空的燭台。
此刻江城和陳浩擡起頭,都将注意力投向神像,神像與昨夜并無區别,依舊是那副衣袂飄飄的模樣,但二人卻看出了端倪。
還不等開口,就見于成木撚着胡須,邁着八字步走過來,“二位小兄弟也瞧出問題了,對不對?’
“雖然沒有老先生懂得多,但這座神像過于寫實了。”陳浩如實回道。
“呵呵,這可不是一座簡單的神像,而是特意搭建而成的鬼祭台。”于成木嗓音一變,居然有些陰森,“換句話說,這裏是一座鬼廟。”
“你們可知道上面這個女人是誰?”于成木眼神玩味的打量起陳浩和江城二人,尤其是江城,他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可還不等他繼續賣弄,就見江城走上前,神像下方是一座石台,石台附近圍着一圈白布剪裁而成的帷幕遮擋。
江城伸手掀開白布,陳浩的眼神忽然就變了,白布籠罩下的石台上雕刻着數不清的浪花,浪花層層疊疊,彼此翻滾撕咬着,乍一看去,居然給人一股無邊無際的感覺,一陣無法阻擋摧枯拉朽的力量感噴薄而出。
而在萬頃波濤之上,是神女像踏浪而行。
“大河娘娘。”陳浩腦海中立刻出現這個名字。
江城放下白布,擡頭仰望眼前的神女像,“這座廟應該叫大河娘娘廟才對,就是不知道這位大河娘娘究竟爲村裏人做了什麽好事,才會讓村民如此感恩戴德的紀念她,還專門爲她立了一座廟。”
被邊緣化的于成木臉上有些挂不住了,明明是他在賣弄,怎麽逼都讓這個姓江的小子裝了“呵呵,江小兄弟好眼力,可惜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于成木嘴角一撇,視線在廟中遊走,“這座鬼廟來曆詭異,從周遭的布置來看,必是有高人在此布陣,意在鎮壓此隻厲鬼的怨氣,
這些江城确實不知道,但他神色如常。
于成木瞧着他,眼睛微眯,看似将一切都看破,實則心裏也直打鼓,他愈發看不透江城這個人了,隻覺得危險。
不多時,外面又傳來一陣鑼聲,廟裏已經沒有更多的線索了,三人轉身離開,去往廟外與衆人彙合。
在得知廟裏供奉的是鬼時,大家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
沿着古怪的腳印,大家一路出了大宅,當務之急是找到棺材的下落,最好是能找到龐小峰的屍體,可走着走着,大家發現村裏出奇的安靜,仿佛整個村子的人都消失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而且腳印通向的方向,居然就是鑼聲響起的方向。
在聽到第3遍鑼聲時,他們翻過一個比較高的土丘,視野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條大河,而在河岸邊,密密麻麻的聚集着上百人。
看穿着打扮,就是村裏消失的村民。
七口棺材整齊的擺放在河岸邊,棺材蓋被掀開在一旁,裏面的屍體不見了。
昨夜他們見過的那個老人手裏提着一面黑色的鑼,站在棺材前,因爲距離比較遠,所以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人群裏面有穿着白色孝服的人跪倒在棺材不遠,一陣陰冷潮濕的風吹來,隐約傳來女人低沉沙啞的哭泣聲,像是在哭喪。
一行人走近後被發現,老人提着鑼,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腳步顫顫巍巍的,見到江城他們後情緒就再也繃不住了,“各位師傅們,我們村子對不起你們啊,讓你們中的一位師傅平白丢了性命!”
張軍餘聞言皺起眉,視線巡視一周,也沒看到龐小峰的屍體,不禁反問:“你是怎麽知道我們中有人死了?”
難道昨夜除了他們,還有人在宅子裏?
那個打更人?
老人眼眶通紅,聲音沙啞:“各位師傅們,你們自己看。”老人側過身,用手指着河面,手指都在發抖。
河面很寬,整個河面隐約呈現出一種發黑的顔色,能見度很差,老人手指的位置接近大河中間,那裏有一個不怎麽明顯的漩渦、
而在漩渦裏面,有一個東西在浮浮沉沉。
屏住呼吸,凝神看去,眼神還不錯的杜莫宇突然皺了下眉,他看到了一張慘白沒有血色的臉,“是小峰!’
“對,就是你們當中的一位師傅。”老人表現的十分内疚,忍不住歎了口氣,“我也是今早才聽說的,之後就匆匆趕了過來。”
“誰最先發現的屍體?”于成木看向老人。
老人招手,喚來一個面色黝黑的赤膊男人,爲大家介紹,“就是他,你們叫他一叫他蘇大就行。”
“蘇大。”于成木開口,“你什麽時間發現的屍體。”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就看到漩渦裏有東西在浮浮沉沉,後來仔細一看,是一個人。”蘇大看起來很老實,聲音發悶。
周慶冷笑一聲,“天剛蒙蒙亮,你來河邊做什麽,還有,現在天色大亮,我們才能勉強看清屍體,你告訴我,天蒙蒙亮的時候,你怎麽看清的?”
老人見狀解釋:“各位師傅們不要生氣,是這樣的,蘇大他是村裏安排的,每天天剛亮我們都要安排人來到大河巡視,今天剛巧輪到他。”
說到這裏,老人臉上出現一絲苦澀,深深歎口氣,“各位師傅們就是我們村子的恩人,不敢瞞你們,這段時間以來,夜間村裏時不時就有人失蹤,但隻要是失蹤的人,沒多久,屍體都會在大河裏面浮出來,而且每一次都在那附近。”
老人有些忌憚的掃了眼河面,低聲道:“就是.就是你們看到的那處漩渦。
“棺材裏面的屍體也是?”杜莫宇追問。
老人點頭,“對,都是。”
陳浩環顧四周,收回視線後對老人道:“這些村民在這裏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就讓他們回去吧,我們還有些情況要向你了解一下。”
老人看向蘇大,“師傅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去,讓他們都回去。”不等蘇大離開,老人又叫住他,“等等,你和他們說,都不要擔心,有師傅們在,村子不會有事的!”
蘇大點了點大腦袋,甕聲甕氣的答應了。
可最後這句話卻讓江城等人不禁皺了皺眉,什麽叫有我們在村裏就不會有事了,合着鬼不殺你們村子裏的人,改殺我們呗?
大家心裏清楚,八成這次又是給人當替死鬼。
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村裏究竟發生過什麽事,還有,這次的厲鬼又和這個村子有什麽淵源。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于成木笑着拉起老人的手,拖着長音問:“村長,昨夜我們去守夜的那座廟:.供奉的是何人啊?’
于成木清楚的感覺到,老人的手抖了一下。
于成木的手攥的更緊了,根本不給他逃離的機會,那張枯樹皮似的臉湊過去,臉上挂着笑兩顆眼珠子卻死死盯着老人的臉,下一秒,突然說:“是大河娘娘對不對?”
“啊!”老人聽到這幾個字,吓得手中的鑼摔在了地上,臉色的血色褪的一千二淨。
反應過來後,老人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對不住對不住,各位師傅,我不是有心瞞你們的,實在是實在是不敢告訴你們啊,以往我們找來的師傅,都是一聽這個名字,就躲的遠遠的,給多少錢他們也不來。”
雷鳴宇聽的火大,擡起腿一腳就給老人踹趴下了,“别人不肯來,你們就騙我們來,你個老東西,你們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擔心雷鳴宇做出更多分的事情,杜莫宇上前将他拉到了後面,雷鳴甯瞪着眼睛盯着老人大有一股你今天要不老實交代,我給你丢河裏的氣勢。
江城盤算着差不多了,上前将老人扶起來,幫他撣去了身上的灰塵,“之前的事情我們可以不追究,但現在你要和我們說明白,這個大河娘娘究竟是怎麽回事,和村裏的怪事又有什麽關系。”
老人被雷鳴宇一腳踹的上不來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緩了好久,才終于開口:“你們說的不錯,那座廟就叫.就叫大河娘娘廟,是我們爲吳家的大小姐建造的。
“那座宅子,你們昨晚住進去的那座,就是曾經的吳家大宅。”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老人微微搖頭,眼神慢慢放空,“你們可能不相信,10年前,我們村子還是附近最富有的村子,村子背靠大山,最重要的是,還緊挨着這條堪稱命脈的渡水河。
“可突然有一天深夜,渡水河瘋狂漲水,大水沖垮河堤,灌進了村子裏,許多人被淹死,還有許多人被河水卷走,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原本我們還以爲是河堤年久失修,于是開始加固河堤,而且這樣的事情從建村以來,從來都沒有過,我們也隻當是年歲不好。”
“可沒想到,這僅僅隻是個開始。”老人聲線出現起伏,表情變得恐懼起來,“随着大水過後,村裏出現越來越多怪事,原本魚很多的渡水河一夜之間,居然連一條魚都打不上來。”
“有人不信邪,聯系了十幾條漁船,共同布下了一張巨網,想看看水裏究竟是什麽情況。
“可等了好久,一點動靜都沒有。”
“眼看太陽快要落山了,大家準備把網扯上來,可這一扯,發現不對勁了,網很重,特别重,像是勾到了水底下的什麽東西。”
“常在河上網魚,大家也有經驗,怎麽拉扯水下面的東西都不動,這肯定是個死物,而且體積很大。
“有經驗的老人分析可能是發大水後,河床被沖開,暴露出的一塊造型古怪的大石頭,石頭勾住了漁網。
“這麽一說,大家也就沒人敢硬扯了,畢竟漁網是吃飯的家夥,扯壞了可不得了,于是有人提議趁着天還沒黑,下去個人,摸摸水下的情況。’
“一個水性很好的人自告奮勇,脫下衣服,就一個猛子紮進去了。”
“他下去的時間很長,長到大家都擔心他遇到了危險,可随着一連串的水泡,男人終于從水下冒出頭。
“據男人說,網在水下纏住了一塊大石頭,他一個人解決不了。”
“摸清了情況,又有兩個男人二話不說,脫了衣服就下水了,可過了好一會,三人又先後浮出來,催促着再來幾個人,水下面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複雜。
“這時天已經黑一半了,在船上主事的老人瞧着隻剩下最後一點餘晖的太陽,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你别看村裏人在河邊長大,但隻要太陽落山,就不會有人下河,這是規矩。”
“可有人舍不得自家的漁網,打算趁着天還沒黑,抓緊時間趕緊把網收回來,隻要動作麻利點就好,于是不聽老人阻止,又噗通噗通跳下去4個人。”
“這次是7個人浮上來,然後還要人下去幫忙,是不是?”聽到這裏,杜莫宇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接下來的走向。
老人聞言表情痛苦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樣的,但這一次,天已經完全黑了,而且留在船上的人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們拒絕下水,還要泡在水裏的人抓緊上船,漁網什麽的,等明天天亮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