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門半開着,裏面沒有燭火的光,隻有一陣清冷的月色順着縫隙傾灑進去。
從張軍餘的角度看,月色剛好映在一排紙人的側臉上,令臉色更加蒼白。
深吸一口氣,張軍餘慢慢推開門,老舊的門軸發出吱呀吱呀的怪響,刺激的他牙根發酸。
房間内沒有想的那麽黑,充斥着一股略有些刺鼻的顔料味道,張軍餘輕輕抽動鼻子,在這股顔料味道遮掩下,敏銳的嗅到了一陣陳腐的氣息。
這讓他瞬間警覺起來,因爲這股味道...他很熟悉。
是屍體剛剛腐爛的味道。
可這裏全都是紙人,難道..在這些紙人當中藏着一具屍體?
張軍餘在整個盜墓隊伍中充當探路的角色,警惕性很高,經驗以及心理素質也絕非常人可比,幾個呼吸間,他就鎮定下來,開始眯起眼觀察。
在進門位置的一根柱子後,搭着一把木梯子,梯子中間插着一個白色的燈籠,燈籠位置顯眼,隻不過是熄滅的。
仔細看,梯子下還立着一小截竹筒狀的東西。
換做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張軍餘立刻就認出來,這是一根火折子。有火折子在這裏,看來是想讓他們點燃這裏的燈籠。
張軍餘遲疑片刻,還是沒有這麽做,一是現在屋子裏能勉強看清,二是他記得打更人的那句話一一小心火燭。
他慢慢挪動腳步,朝裏面走去。
白天他來過這裏,但感覺與現在完全不同,周圍一個個紙人看着自己,在昏暗的背景下,紙人的那張臉愈發誇張怪誕,仿佛随時都能活過來。
“不能選擇站着的紙人,因爲看不見腳底,隻能選擇吊起來的。”來之前,張軍餘三人有過讨論,大家一緻認爲這次的生路就藏在吊起來的那些紙人當中,而且隻能是女紙人。
他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也就是一個小時,算上來的路上,以及剛才耽擱的時間,現在他至少還有半個多小時。
對于找到紙人,然後再塗上指甲,将紙人帶出去,時間足夠了。
屋子不算很大,張軍餘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頭頂,幾分鍾的時間,他就從頭到尾走了一圈,這一圈走下來後,他有了新的發現。
吊起來的紙人一共有44具,而其中的女紙人有17具。
而在這17具女紙人中,腳底幹淨沒有泥土的,則不偏不倚,剛好6具。
當下張軍餘心中大定,他知道,這次他的方向選對了,這些女紙人就是生路,至于爲什麽是6具,他大概也能猜到。
這6具女紙人裏面有5具是安全的,這也就對應着他們這次5個人的生路,而至于這多出來的第6具....就是鬼無疑了!
誰要是命不好把鬼挑出來了,想都不用想,給鬼畫上紅指甲,那基本就算是自己跑到閻王殿吵着要投胎差不多。
有了大概思路後,張軍餘快速返回,仔細打量這6具女紙人,6具女紙人大小形态各異,但隻用眼睛看,确實分辨不出哪具有問題。
張軍餘稍微湊近一些,用鼻子聞,想分辨出腐屍味道究竟出自哪一具紙人,可令他心頭一驚的是,每一具上都有腐屍味道。
就在拐角處,放着一盆猩紅色的顔料,在這樣的環境下,看着像血。
張軍餘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狠下心,走到門後拿起火折子,打開後輕輕一吹,微弱的火苗升騰起來,接着點燃燈籠裏的蠟燭。
提着燈籠,張軍餘緩緩靠近這些女紙人,一個個怪異的影子在牆上出現,光影交錯間仿佛群魔亂舞,可張軍餘的手很穩,直到走入拐角的位置..他瞳孔陡的一縮。
借着燈籠光,他終于發現了異常,一具女紙人身後沒有影子!一具腳底幹淨的女紙人。
就是這具了!
張軍餘立刻熄滅燈籠,在心中爲這具女紙人身上打上危險的烙印,轉身去挑選了一個距離頗遠,正常的女紙人。
确定目标後,速度很快的搬來梯子,搭在一旁的柱子上,拿起顔料盆裏的毛筆,爬上梯子,穩住心神後,開始爲女紙人塗指甲。
個,兩個......其實女紙人的手做工比較粗糙,一根根粗的像是棒槌一樣,可張軍餘十分認真。
在畫完後,等了幾秒鍾,見女紙人沒有反應,接着慢慢将女紙人從繩子上放下來,抱着女紙人,離開了屋子。
直到邁出了門檻,張軍餘才徹底放心下來。
打更人說過,在門外一切平安無事,隻要把紙人帶出屋子,就算功成。
紙人自然是不可能帶回去的,實話說,看着畫着鮮紅指甲的紙人,張軍餘心裏就不舒服,思慮片刻,他将紙人放在屋外的牆邊,倚着牆站立。
而他坐在台階上,在夜風中等待。
沒過多久,一陣熟悉的梆子聲響起,張軍餘長舒一口氣,站起身,回望一眼後,沿着來時的路,朝小院走去。
路上他遇到了趕來的阿标,兩人有過一番簡短的交談,阿标大緻清楚了紙人屋子裏的玄機。
“确定紙人後,塗指甲,再算上将紙人搬出去,要多長時間?”阿标用蹩腳的普通話問。
“一切順利的話,10分鍾足夠了。”張軍餘回憶說。
“明白了。”阿标眼底閃過一抹狠辣,說完後,大步流星地朝着紮紙匠的宅子趕去。
張軍餘盯着阿标的背影,心底也對這個人頗爲忌憚,他不算完全的行裏人,據說以前是雇傭兵,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在團隊裏隻聽賈金梁的話。
他聽過很多有關這個人的傳聞,最懸的一種說法是這個人徒手殺掉了10幾個有槍的雇傭兵,至于真假,他不知道,也不敢問。
于成木給他相過面,說此人命主七殺,極兇之煞。
對于賈金梁是如何能招攬來這種人,于成木也不理解,看二人的關系不像是單純的金錢買賣,這其中必是有一番大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