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他們走了好一會,最後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找到了另一隊人。
大家圍在一起,臉色出奇的差。
見到江城公孫芷若走過來,子歸他們讓開了身體,一副驚悚的場景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胖子臉色不禁一僵。
緊貼着岩石後,是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從殘存的衣物來看,正是蟬離。
不過……
“她的頭呢?”公孫芷若擡起頭,眼神又驚又懼,屍體上的血肉已經所剩無幾,但骸骨相對完整,唯獨缺失了頭。
聞言凝視着骸骨的周宇軒搖搖頭,“不知道,我們到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我們在附近找過,沒找到她的頭。”子歸将視線從骸骨上移開,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悲傷。
“她的頭被帶走了。”江城說。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至于爲什麽,他們目前還不清楚。
“我的兒子,還有女兒,死的時候就大概是這樣子的,但比她…比她還要慘,他們的屍體不止是缺失了肉,骨頭也是碎的。”商陌顫顫巍巍說。
“那他們的頭呢?”周宇軒追問。
“他們的頭也消失了,警察說找遍了房子,也沒找到。”商陌回憶起當初的景象,臉色十分難看,能看得出來,他在壓抑着極大的痛苦。
看來這隻餓死鬼在殺掉人後,還有取走頭顱的習慣。
骸骨勉強呈一個人形,暴露出的脊椎扭曲,給人的感覺死前經過了痛苦的掙紮,兩隻手臂一隻伸直,另一隻彎曲,像是在用力爬。
而順着骸骨手臂,就是他們的營地。
大家的心情有股說不出的壓抑,看來即便在生命的最後一秒,這個可憐的女孩都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還在盡力朝營地方向爬,希望有人能救她。
可任務畢竟不是電影,并非所有的努力,最後都會有所回報,對于任務裏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隻要走錯一步,等待他們的就隻有死亡。
上次任務中,如果沒有無替自己擋下殺人魔那一斧,他也已經死了。
“這是什麽?”胖子眼睛尖,注意到屍體右手微微攥拳,從血肉模糊的手中,隐約漏出一點黃色。
江城走上去,蹲在骸骨旁,毫不避諱的拉起骸骨的右手,他還沒用力,就響起“喀嚓”一聲脆響,手從手腕處斷掉了。
胖子心頭一緊,連忙在心中幫醫生給蟬離道歉。
“喀嚓。”
“喀嚓。”
……
誰也想不到,蟬離臨死前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将拳頭攥的如此緊,以至于江城又卸掉了她的幾根手指,才将裏面的東西抽出來。
是一小塊黃色的布,質感很特别,像是從某一整塊布上面撕扯下來的,而且十分破舊。
江城瞧了一陣後,慢慢将鼻子湊上去,頓時,一股惡臭将他嗆了回來。
“江先生,你怎麽了?”子歸關心問。
“沒事。”江城緩緩站起身,将布展露給他們看,“這塊布應該是蟬離臨死前,從殺死她的那東西身上撕下來的,上面有很重的屍臭味。”
“屍臭味……”周宇軒表情古怪的湊上去,輕輕抽了抽鼻子後,下一秒,臉色劇變,“噔噔噔”連退三四步,幾乎仰面栽倒在雪裏。
周宇軒的表現打消了其他人想湊近聞一聞的想法。
公孫芷若盯着江城手中的布,開口問:“這麽說蟬離是被一具屍體…不不,一具穿着黃色衣服的鬼殺死的?”
江城點點頭,“有可能。”說完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從地上找了塊衣服碎片,将散發着惡臭的布片包裹住,然後塞進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裏。
帶走隊友的遺骸不可能,更沒意義,所以大家用雪掩埋了蟬離後,簡單祭拜下,就回了營地。
“江先生,王先生。”回去的路上子歸找到他們說:“陸餘和蟬離的關系特别好,關于蟬離死亡時的樣子,你們能不能不要和她說的太詳細,我擔心陸餘她心裏接受不了。”
“好。”江城說。
可蟬離的死影響最大的并不是陸餘,而是商陌,這個駝背的老人在見到蟬離的慘狀時,整個人都好像進入了一股迷茫又恐懼的狀态,低着頭,不停嘀咕着什麽,有人走到他身邊都不知道。
白羲走在他身邊,聽到商陌不斷在重複“多拙耶其”四個字。
說不好爲什麽,他猛地哆嗦一下,接着立刻看向四周,就仿佛在刹那間,他被一股陰冷僵硬的視線鎖定,就在他周圍。
回到營地後,大家收拾好背包,繼續前行,暴風雪在天亮後,就停歇了。
老實說,現在天氣還不錯,但蟬離的死如同籠罩在大家頭頂的陰霾,讓整支隊伍中彌漫着一股悲傷的基調。
胖子用略有些憐憫的眼神望向陸餘,這個歲數不大的女孩在得知了好友的死訊後,短時間内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緊接着,擦幹眼淚,背起背包,繼續前行。
望着那道小小的背影,胖子仿佛又瞧見了熟悉的影子。
江城在很久前,曾經教育過他,說隻有絕對的弱者才會多愁傷感,男人應該心如鋼鐵。
這是少有的,他認爲醫生說的不完全對的話,因爲醫生心底也是個敏感的人,隻不過醫生習慣于用一層冷漠堅硬的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
噶烏章德雪山的景色很美,白茫茫一片的雪海,遠處嶙峋的山體,構成了一副都市中絕難見到的壯觀景象。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給人一股透徹心扉的舒爽感覺。
衆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對着雪山呐喊,對着空曠的雪原,人力在大自然的偉力面前渺小如同塵埃。
這不禁讓大家聯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
某種程度上,鬼神之力與大自然的偉力一樣,都絕非他們所能抗衡,而門徒是其中的異類,他們可以利用門的力量,在險境中比普通人多一分活命的機會,而代價則是背負門的詛咒,一旦被徹底侵蝕後,就會變爲其他人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