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的趙興國顯然沒時間考慮江城怎麽想,在他所在的禮堂内,同樣沒有江城和傅芙的身影。
兩撥人同處一個地方,卻看不見彼此,當中的詭異無法用語言形容。
說不後悔是假的,但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用盡一切手段活下去。
生死關頭,趙興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的目光緩緩在四周掃過,鬼距離他很近,就在他身邊。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股怨毒的氣息。
“哒哒哒......”
趙興國立刻看向一個方向,“誰?誰在那裏?!”
黑暗中,傳來一陣輕快的響動,就好像......一個人跑了過去,而且聽聲音像是個孩子。
孩子......
趙興國臉色有些僵硬,他突然響起之前發生過的事,前一個晚上他們打算去搜查劉瘸子的住處,結果半路遇到鬼打牆。
那隻鬼就留下了一串很小的腳印。
還有在照相館老闆背後的那個手印,看着也不大,漆黑漆黑的,像是印進了肉裏。
之前他們的猜測沒有錯,這隻鬼應該是一個小孩子。
至少身體是。
這附近的場景愈發詭異起來,雖然看不到光線射入,但房間内卻被一層淡淡的光暈所籠罩。
有一種灰蒙蒙的感覺,像是隔着一層霧。
“啪。”
就在趙興國屏住呼吸時,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吓得他原地蹦了起來,“誰,誰他媽拍我?!”
可等他看向身後時,什麽都沒有。
精神上的折磨讓他雙眼發紅,血液不停朝頭上湧,喘着粗氣,他不停變換面朝的方向,想要找出鬼的位置。
“咯咯。”
“哒哒哒......”
“咯咯。”
“哒哒哒......”
黑暗中傳來快速跑動的腳步聲,每當他順着腳步聲追去時,隻能聽到孩子輕快的笑聲,仿佛在和他捉迷藏。
隻是這股笑聲聽久了,就變了一種感覺,像是無數根針在頭裏亂刺,趙興國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這股笑聲在侵蝕他的神智。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的肩膀很癢,手不受控制的去撓,但越撓越癢,就是剛才被拍的位置。
裏面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動,隔着一層皮,緩緩蠕動着,好似要鑽出來。
這一發現瞬間讓他精神了許多,一陣極度的厭惡感從心底升起,他從來沒有這麽讨厭過自己的身體。
臉色逐漸變得猙獰,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他甚至想将皮膚撕開,然後把裏面蠕動的東西掏出來。
丢在地上,踩個稀巴爛。
終于,在“刺啦”一聲撕裂聲過後,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他盯着手中的一大塊皮。
那是他剛撕下來的,從肩膀上。
但詭異的是,上面居然沒有連帶任何血肉,甚至沒有一滴血。
他感覺不到痛苦,相反,心底深處還覺得特别爽,他恨不得把一身的皮都扯下來。
“癢!”他痛苦的蠕動着身體,“好癢啊!”
那種感覺就仿佛是想将整個身體都從破開的傷口擠出來,趙興國殘存的理智越來越少,越來越稀薄。
在彌留之際,他隐約聽到一陣呼喚聲。
“趙興國。”
來人聲音很輕,趙興國本能的對聲音充滿信任,他邁着僵硬的步伐,朝着聲音源頭走去。
古怪的是,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可每次就在趙興國準備停下腳步,确認方向時,呼喚聲又會準時響起。
“趙興國。”
“趙興國。”
“趙興國。”
......
終于,趙興國走到一處牆邊,停下了腳步,聲音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眼前......是堆積成小山的紙錢元寶,角落裏還立着幾個紙人,還有紙馬,上面披着白色的幡。
突然,封閉的空間内第一次有了風,纖薄的紙錢被風吹起,漫天飛舞,紙人紙馬也被吹得東倒西歪。
但......其中有一個紙人例外。
它自始至終都站在那裏,前面兩個遮擋的紙人被吹倒後,才将它顯露出來。
戴着綠色的瓜皮帽,穿着一身鮮紅喜慶的紙衣,再配上蒼白的臉,誇張又粗糙的眉毛下,是一雙睜的極大,布滿血絲的眼睛。
這是個活人!
不,應該說曾經是活人才對,現在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隻是被打扮成了紙人的模樣。
是帶他們來的那個年輕男人!
沒想到居然被丢在了這裏。
看現在這副凄慘模樣,很明顯,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
下一刻,死去多時的男人突然擡起頭,原本僵硬的臉皮抽搐一下,眼角挑起,嘴巴機械張開,露出一張趙興國再熟悉不過的詭異笑臉。
喉嚨蠕動幾下,緊接着,一聲極不協調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趙興國。”
随着聲音出口,趙興國的肩膀愈發癢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從肩膀處傳來。
隔着傷口,能看到裏面蠕動着的并不是什麽血肉,而是一簇簇枯燥的稻草。
越來越多的稻草從趙興國身體各處刺穿出來,他像是一隻渾身帶刺的刺猬,可他仍然堅持着向前走。
一步步邁着僵硬的步伐。
最後時刻,他猛地将手探入年輕男人嘴裏,緊接着,好似觸摸到了什麽,趙興國原本渙散的眸子陡得聚焦。
他的手仿佛探入了另一個空間,大半條手臂都伸進了年輕男人的嘴裏,這完全無法用現實解釋。
等到他慢慢将整條手臂抽出後,右手中赫然出現一個草人,做工粗糙,趙興國緊緊攥着草人的脖子。
像是個玩具一般,草人模樣乖巧,一動不動。
“終于......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