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春神湖三個字,老闆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苦着臉告饒:“大人,我…我就是個做小買賣的,能知道什麽,都不過是些道聽途說來的閑話罷了。”
“不願意告訴我?”
“沒有沒有,我是真不知道。”老闆連忙擺手,他現在隻想着怎麽趕緊把這尊瘟神送走,鎮南侯府的人可不敢招惹。
老闆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心裏打定主意,等送走了他,就立刻關店,躲回家去避避風頭。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爲難你。”江城在老闆感激的目光中提起筆,在一邊的白紙上寫下一些字,接着把筆遞給老闆。
老闆眨眨眼,“大人,您這是……”
“簽個畫押,我也算交差了。”江城遞給老闆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
老闆盡量走近一些,等到看清了白紙上的字時,整個人都懵了,接着差點哭出來,上面白紙黑字寫着:現已查明,錢記古寶齋通匪,對于前朝賊将郭将軍念念不忘,經過審訊,錢掌櫃對于此事供認不諱。
兩條腿抖的像是篩子一樣,最後錢掌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侯府的人可不能說糊塗話啊,我可是好人!”
“什麽?侯府的人都是糊塗鬼,你還殺過人?!”江城大驚失色,随即提起筆,繼續在紙上寫,一邊寫一邊說:“錢掌櫃說了,侯府的人都是糊塗鬼,他還殺過人,屍體就丢在春神湖裏…這些我可得記下來,升官發财可就靠它了。”
“大人,大人您别記了,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伱還不行嗎?”錢掌櫃伸出兩隻胖乎乎的手,抓住江城的筆,苦苦哀求。
聞言,江城善解人意的松開筆,拍了拍錢掌櫃的手,“你早這樣多好,省的你我都麻煩,你看現在鬧成這樣,多傷感情。”
早在錢掌櫃認出那件盔甲殘片的時候江城就知道找對人了,尋常古董店老闆可不會知道的這麽詳細,還有那件盔甲上的紋絡,以及郭大将軍随身親兵一類的事情。
錢掌櫃像是個犯人似的,老老實實的站在江城身前,一五一十的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據錢掌櫃所說,侯府的人貌似一直對春神湖格外關注,從前些年開始,不斷有漁民離奇失蹤,去報官,最後也都不了了之,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私底下傳是得罪了湖底的水龍王,這才遭此劫難。
“可…可後來,有一天深夜,有一位失蹤快一個月的老漁民居然突然跑回了家,這可把家裏人吓壞了,還以爲是水鬼附了人的身子來找替身,可仔細一打量,這人身上并沒有稀稀拉拉淌水,臉色雖然差,但眸子還算清明,但身上卻有被捆綁,毆打過的痕迹……”
說到這裏,錢掌櫃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突然就閉嘴了,接着用一股後知後覺的惶恐面孔望着江城。
江城遞給錢掌櫃一個你懂我也懂的眼神,向後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并不是什麽水龍王,而是被侯府的人抓走了,對不對?”
錢掌櫃瞳孔猛地一縮,兩腿發軟,就要跪在地上磕頭,他真是糊塗,居然一不留神把這種事情說出來了,這事能說嗎?
說完還有活路?
可江城卻無所謂的擺擺手,“這事不止你一個人知道,城裏好多人都知道,你隻要不亂傳,我們侯府不會尋你麻煩,但我要聽實話,你應該明白。”
錢掌櫃伸手擦了下額頭的冷汗,大腦袋一個勁的點頭,“明白,大人,我全都明白,我保證知無不言。”
“繼續說。”
“是,大人。”錢掌櫃醞釀了一下情緒,聲音也随之壓低:“這老漁民回家後渾身發抖,說出了自己的遭遇,他是在一天打漁晚歸途中,在一處僻靜位置,被一群人抓走的,這群人穿着就是普通百姓打扮,然後把他眼睛蒙上,帶他繞來繞去走了很遠,最後來到一處半山腰的山寨,然後把他關進了一處山洞中。”
“山洞裏面人不少,黑壓壓的一片,他一看,驚訝的發現這些人中有好多他都認識,都是附近的漁戶,原來所謂的失蹤都是被抓來了這裏。”
“外面有人守着,他們也不敢大聲說話,隻能低着頭,小聲交流,這些人和自己的遭遇基本相似,都是被抓來的,看來是遇到了山賊。”
“但他想不通,山賊抓他們做什麽,這些漁戶人家哪裏有多餘的錢财贖身,他們這些漢子就是家裏的頂梁柱,難不成…難不成是拉他們入夥?”
“可這時,一個腿腳有些跛的矮壯男人聲音嘶啞着和他們說,外面這些人絕不是山賊,而是官兵,就是他們落安城的官兵。”
“矮壯男人說自己以前在兵營燒過飯,熟悉這些士兵的習慣,他留意過,外面這些人五更準時起,埋鍋造飯,晌午以梆子聲爲号歇息,外面的崗哨白日裏一個時辰一換,夜裏三更後人困馬乏,改爲半個時辰一換。”
“承平日久,能保持這樣嚴苛的軍紀,說明這夥人不但是官兵,還是精銳部隊,咱們落安城的精銳部隊……”
錢掌櫃說到這裏就不敢再說下去了,不停用餘光試探江城的态度,江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就隻有侯府才有資格調動了。”
“這些精銳官兵沒有穿官衣,明顯是不想暴露身份,而且還在這大山裏弄出這麽大排場,老漁民用腳想也知道這裏面有事,而且是大事。”錢掌櫃繼續說。
“這時有人湊過來,悄悄告訴他,他們這些人并不是被抓來的第一批人,之前還有一批人,也是漁民,但前段時間被蒙着眼睛帶出去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被蒙上眼睛帶出去,不久後,又會有新人陸陸續續補充進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老漁民是吃不好也睡不着,隻要夜裏一做夢就是被帶出去,他冥冥之中有種很奇怪的預感,仿佛被帶出去,比死更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