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也說過,在陰間路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臉,是那個自己喚醒了他,才沒有讓他誤入回頭路。
“還有…還有一個我在他的身上。”
報紙男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江城的猜測是對的,無也曾和他說起過,在胖子身上感受到了屬于他的氣息。
那應該也是一扇門的力量,身爲深紅,胖子的門是最神秘的那一扇,可江城從來沒有見過他那扇門的力量,更古怪的是,他這樣多疑的人居然從來沒有真正想要探究過屬于胖子的那扇門,他信任對方,一如信任自己。
如今看來,最開始的懷疑,以及欲擒故縱的将胖子留在身邊更像是一場自欺欺人的拙劣戲碼,他從來沒有真正懷疑過對方。
在噩夢中的初次見面,兩人的相遇是那麽的自然,一切都像是刻在命運的羅盤上,随着二人在噩夢中相遇,名爲宿命的齒輪轉動,輪齒相互咬合,嚴絲合縫,剩下的一切都仿佛是排練好的一般。
江城越想越心驚,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左右着他的人生,每一條他自以爲的軌迹都是被一早設計好的,他就像是一列沒有歸途的列車,無論開的多快,都不過是在一條固定好的軌道上行駛。
誰會有這樣的力量?
守夜人,深紅,又或者是林婉兒身後的那個東西……江城覺得都不是,這絕不是一股可以操控的力量,至少不會是來源于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在這一刻,江城不再有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強烈的忿怒,他不喜歡被人擺弄在掌心的感覺,這讓他之前的所有努力,所有掙紮看起來像是個笑話。
尤其這件事還牽扯到了胖子,這個藏在背後的家夥愚弄了他們所有人!
“誰?是誰做的?”
感受到江城語氣中濃烈的殺氣,報紙男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與恐懼無關,隻是在猶豫,畢竟真相過于沉重。
“是你自己。”
報紙男輕聲歎口氣,隔着那扇屏風,仿佛有一雙視線穿透過來,盯在江城的臉上。
江城愣住了,剛緩過神的胖子聽到這個答案後也忍不住失神,後者曾經幻想過最後的幕後黑手是守夜人的現任會長,又或者是這輛公交車的老會長,可他絕沒有想到,兜兜轉轉,居然等來的是這樣一個消息。
“是…是我…”瞬間的失神後江城神色一凜,“怎麽可能會是我,如果是我的話爲什麽我沒有關于這些一點的記憶,而且…而且我爲什麽要這樣做?”
對于江城的反應,報紙男似乎在意料之中,沉默片刻後,隻是淡淡的一句:“我隻能說到這裏,知道太多對你不是好事,現在…是你該離開的時候了。”
距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江城怎麽可能放棄,他不退反進,步伐堅定的朝着報紙男走去,一陣歎息聲從屏風後傳出,這一次屏風同樣沒有遠離江城,而是帶着一股強大的威壓朝江城移動,一面不算很高大的屏風卻帶給人一種泰山壓頂般的窒息感,但江城絲毫不懼,在屏風即将碾壓到他的前一瞬間,一隻蒼白的手從江城身後探出,抵住了屏風。
“繼續走。”
那隻手居然推着屏風不斷後退,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才是江城最大的依仗。
報紙男本性不壞,他也沒有傷害對方的打算,但他今天必須要弄清真相。
偌大個大殿内,出現了詭異的一幕,一面面屏風在報紙男身前成型,随後以極快的速度朝着江城碾壓而來,恐怖的力量逐漸疊加,距離報紙男越近,江城前進的腳步也就越緩慢,直到一陣雪白的刀光掠過。
刀光重重疊疊,如海浪一般連綿不盡,劈開了眼前無數的屏風,随着屏風如鏡面一般破碎,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掠出,沖破碎片組成的屏障,沖向屏風後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報紙男。
此時的報紙男依舊是初次見面時的那副樣子,一身西裝,用報紙遮擋着臉,下一秒,無淩空而起,用刀背對着報紙男斜着斬下。
随着報紙脫落,報紙下的那張臉暴露出來,一雙死不瞑目的血眸下,是一張支離破碎的臉。
下半張臉幾乎全毀掉了,僅剩骸骨的下颚大張着,裏面塞滿了黃澄澄的金子,這幅畫面充滿着瑰麗,離奇,又令人心生恐懼,很難有準确的語言形容。
更令人詫異的是,一個男孩趴在報紙男懷裏,準确說是吊在他身上,兩隻手環住他的頸部,閉着眼睛,嘴角翹起,貼在對方肩頭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似在做着一個滿足的夢。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保持攻擊姿勢的無措手不及,他這一刀下去自然殺不掉報紙男,他也沒有要擊殺對方的打算,否則也不會用刀背,可男孩不一樣,無能感覺得到,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受了他這一下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情急之下他立刻卸掉刀上的餘力,讓這一刀堪堪避開報紙男的頸部,險而又險的從男孩發梢掠過,可這一下不但讓他失了先手,還将破綻暴露給了對方,後者果斷抓住機會起身,一掌就拍在了無的胸口将他擊飛出去,那張脫手的報紙更是不知何時繞到了無的背後,轉瞬間就變得無比巨大,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将無一口吞下。
見到這一幕,胖子跳起來大罵報紙男不講武德,居然拿個孩子做擋箭牌,他知道如果無不是在乎這個孩子,現在倒下的就是報紙男。
而無肯因爲一個孩子放棄這一絕好的機會,不單單是因爲無自己,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爲了自己和醫生,畢竟無也能感受到自己對男孩的情感。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無和最初的醫生一樣,都變了,即便他嘴上不承認,但胖子全都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