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用手背擦着眼淚,邊哭邊搖頭,“沒有,真的沒有,是巡捕房的人,他們非說我知道學生鬧事的事情,逼着讓我指認誰是主謀,我說我不知道,他們就威脅讓我交5塊大洋給他們才能放過我,不然…不然就抓我去蹲大牢,可我哪裏能拿得出5塊大洋。”
見男孩穿的破破爛爛的,鞋子上沾滿了爛泥,活像個小叫化子,胖子不禁想起了小乞丐,忍不住安慰道:“你别害怕,我們不會打你,在這裏遇見也是緣分,對了,你吃飯了嗎?”
男孩擡起頭,聽見吃飯兩個字後肚子咕噜噜的叫起來。
胖子立刻就懂了,和江城一起,帶着男孩來到一家賣燒餅的街邊攤,給男孩叫了5個燒餅,還有一碗羊肉湯。
見到吃的,男孩沒有立刻伸手,而是小心翼翼的看向江城,然後是胖子。
“快吃吧。”胖子把燒餅推到他面前。
“我沒有錢。”男孩小聲說。
“算我請你吃的,我隻能請你吃這些,因爲我自己也吃不上4個熱菜。”江城靠在椅背上,對着男孩大大咧咧說。
聽出江城沒有惡意,男孩才大口吃起來,胖子讓他慢點吃,沒人和他搶,還說不夠可以再給他買,沒幾個錢的。
聞言男孩哽咽住了,接着又哭了起來。
江城不喜歡看人哭,眉頭不禁皺起,“差不多得了啊,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哭,有事說事,一頓飯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将來你賺到錢可以再回請我們。”
“從來就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謝謝你們,你們是好人。”男孩肩膀一顫一顫的,忍不住抽泣,“對不起,我沒有和你們說實話,其實我知道那些被抓的學生裏誰是帶頭的,我天天在街上,不止一次看見他們帶頭喊口号,可…可我不能說,我要是說了,他們就危險了,但我怕巡捕們打我,我就隻能從上滬跑出來了。”
胖子聞言愣了一下,随即對眼前這個叫花子一樣的男孩肅然起敬。
“攤主!”江城叫道。
正在攤位前忙活的中年男人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計,小跑過來,還沒等和江城搭話,立刻盯上了這個打扮破爛的男孩,“哪來的小叫花子,敢來這裏撿剩食吃,我看你是皮子癢了!”說完男人就撿起腳邊的一個長凳子,作勢要将男孩打走。
胖子站起身護在男孩身前,“你要幹什麽?”
攤主看着胖子,又看了看男孩,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江城則是從身上掏出5枚銀元,一字排開,放在中年男人面前,指着男孩驚慌的臉說:“記住他的臉,以後他天天來這裏吃,他要什麽,你就給他上什麽,飯錢就從這些銀元裏面扣,聽懂了嗎?”
攤主靜止了幾秒鍾,接着像是重啓了,立刻換了副面孔,一邊眉開眼笑的将銀元收進袖子裏,一邊彎着腰對男孩陪笑:“這位小爺,以後您來就直接找我,想吃什麽您就招呼,燒餅羊肉湯管夠,千萬不要客氣。”
打發走攤主後,江城看向目瞪口呆的男孩,認真道:“君子危不忘義,你做的很好,上滬有個叫做宋恪禮的賣國賊,賣友求榮,空活了大半輩子都沒有你看得通透。”
“宋恪禮?那個畫畫的宋恪禮?”聽到這個名字,男孩直接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怎麽,你也知道他?”
“當然!”男孩咬着燒餅,從身旁的破布袋子裏面抽出一張報紙,遞給江城,“你看看,大賣國賊宋恪禮已經見報了,昨天的頭版頭條,他和東洋人勾結在一起,出賣朋友,盜取咱們的國寶,死有餘辜!”
“宋恪禮…死了?”雖然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但親耳聽到,總歸感覺不同,胖子對這個人可謂是厭惡透頂,他死了胖子就放心了,刻公先生等人的仇也算是報了。
接過報紙,江城細細查看,果然,頭版頭條就是這件事,标題部分還用黑框圈起來,十分醒目。
大體内容也與男孩說的差不多,江城按照上面的内容推測,在那晚他們離開後,寶墨齋掌櫃的那些人就抓了宋恪禮,還有那些東洋人去遊街。
畢竟是人贓并獲,鬧的整座上滬城沸沸揚揚,宋恪禮本就被鬼駿一事吓沒了半條命,又怎麽經得起這番折騰,沒多久,就咽氣了。
報道中還有模有樣叙述,說是宋恪禮咽氣前仿佛看到了極爲驚悚的畫面,對着眼前的空氣大聲喊着對不起,放過我,我知道錯了一類的話,吓得渾身發抖,大小便失禁,最後在十分難堪的場面中死掉了,眼睛瞪的極大,閉都閉不上。
大家都說是刻公先生他們的冤魂回來找他了,宋恪禮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最關鍵的是丢失的《鬼駿圖》,以及與之一起的古物也都被找回來了,這些寶貝自然是在東洋人的手中,但不是東洋人主動交還的,而是被逼無奈。
他們怕這件事被捅出去在其他國家使節面前丢了面子,就私底下找到有關人員,提出用這些寶物換回被抓住的東洋人。
無論如何,國寶失而複得,刻公先生和幾位同仁也能瞑目了。
看着這張普普通通的報紙,江城心中浮現出一陣難以抑制的不安,上一次,也是在頭版頭條這個位置,出現的是羅曼大酒店失火案。
這些看似詭異離奇的案件背後都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那個看報紙的男人,冥冥之中江城有種預感,他已經距離這個報紙男人很近了。
但江城更感興趣的是對方的目的,羅曼大酒店失火案引出了一宗販賣人口案,幾名主謀以及實際參與者紛紛被大火燒死,破局的關鍵是那面冥鏡。
而接下來的蘇宅鬧鬼案則引出了一宗國寶失蹤案,刻公先生等7人甚至爲此獻出了生命,同樣,結果是東洋人的陰謀破産,賣國賊宋恪禮死有餘辜,這次破局的關鍵換成了那副《鬼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