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躺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氣,無就站在他身邊,槐逸咽了口口水,覺得此情此情,自己貌似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
江城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暴風雪已經完全停歇,天空呈現出一陣詭異的灰色,整座雪山都被一股形容不出的古怪色彩所籠罩。
看到槐逸沒事後,江城松了口氣,随後看向無,對方立刻移開視線,隻留給他半張側臉,生人莫近的冷酷模樣。
“這次多謝你了。”江城用誠懇的聲音說。
無沒有反應,但江城恍惚間看到他的下巴點了一下。
看出無貌似不喜歡這樣的話題,江城移開視線,看向遠處,換了個話題問:“那個……餓死鬼去哪了?”
無稍稍偏過一點頭,雪地上開始出現一行字:跑掉了。
其實不用無說,江城也知道,雪地上有一排大腳印,七扭八拐的,沖向遠方,像是人喝醉後走出來的,時不時還有幾處摔倒的痕迹。
江城完全能想象出餓死鬼逃命時的狼狽樣子。
而且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無,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如果說曾經他給江城的感覺是強大,那麽如今,就是深不可測。
在無的身上似乎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江城忽然生出這樣一股毫無來由的預感。
就在江城準備帶着槐逸離開這裏時,無伸手指了下斷崖,剛緩過半口氣的槐逸被無的動作吓壞了,還以爲對方是要他主動點,自己跳下去。
江城看懂了無的意思,語氣驚喜道:“下面還有人,那個和我們同行的人,他沒死?”
無點頭。
按照無所指引的位置,江城和槐逸在斷崖下的一處平台上,找到了被挂在岩石上的白羲,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隻是人昏過去了。
槐逸廢了好大力氣,才将白羲綁在身上,然後江城在上面,将他們拉上來。
帶着白羲,幾人無法走遠,隻好在附近找了個山洞暫時歇腳,在山洞裏面搭建了一個帳篷,将摔得昏迷不醒的白羲放進去。
江城和槐逸一回頭,山洞裏面居然升起了一堆火,無就站在火堆邊,身上是火光也無法驅散的黑暗,如同一灘化不開的墨。
無自然不需要火焰取暖,江城思考片刻,走到火堆邊,坐下,伸出兩隻手,烤火取暖,眼睛微微眯起,徹骨的寒意被驅散,這一刻他才仿佛真的活了過來。
望着那不斷竄起的火焰,槐逸都快饞哭了,他也冷,凍得腿肚子都打哆嗦,身上的衣服也泛着寒氣。
但是無在那裏,他不敢去,而且他也發自内心覺得這堆火不是給他準備的。
在無不經意的朝帳篷瞥了一眼後,槐逸十分自覺的立刻移開視線,然後老老實實的鑽回帳篷裏,對着睡袋中昏迷的白羲,面壁思過。
有一點他是放心的,無在洞口守着,餓死鬼絕對不會出現了。
抽出一根幹木頭,江城撥動着眼前的火焰,讓裏面的木頭燃燒的更充分一些,“我知道餓死鬼能跑掉,是你沒想去追它,你回來救了我們。”江城丢掉木頭,看向對面的無,“雖然之前說過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火焰倒映在血紅色的眸子中,顯得愈發妖冶,無看向江城,眼神複雜,堅硬的岩石地面上出現字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欠你的人情,還你了。”
江城看着字迹,猶豫片刻,用試探性的語氣問:“我能提個小小的建議嗎?”
沒見到無反對,江城吸口氣,苦笑着說:“拜托你下次出手時可以稍微快那麽一點點嗎?我能感覺到,你早就醒了,你一直在看我們的笑話,最後時刻,你才出手。”頓了頓,江城語重心長說:“這樣不好。”
能感覺到,無生生忍住了,接着慢慢坐下身,就在江城對面,兩人隔着火堆相望。
“開個玩笑,其實你能出手我們就很感激了。”江城舒展身體,一番經曆後,全身沒有一個關節不疼的。
不知過了多久,江城的臉被火焰映的紅彤彤的,就快睡着了,突然感覺有東西碰了自己一下,他睜開眼睛。
地面上多出了一行字:爲什麽偷着畫像?
在看清這行字的同時,江城瞬間就清醒了,他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自己的那本畫冊,那裏藏着他心底的秘密。
“你偷看我東西?”江城又驚又氣,不過在意識到對面是無後,他的底氣很快就短了半截。
無低着頭,沒什麽表示,仿佛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一樣。
兩人就這麽坐着,直到江城又朝火堆裏面丢了半截幹枯的木頭,“我……我其實這裏有問題。”江城指着自己的頭,“我會時不時的遺忘一些人,還有一些事,回憶對我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有些人對我很好,我害怕忘了他們。”
“這個世界很冷漠,有溫度的是人。”江城抱緊膝蓋,盯着火焰輕聲說:“我害怕忘了這些人,忘了他們對我的好。”
無的眸子緩緩縮緊。
……
半山腰,藏在山洞中的陸餘慢慢睜開眼睛,她藏在帳篷裏面,手裏握緊手機,她是被凍醒的,醒來後感覺全身上下像是結滿了冰。
帳篷被風吹的“呼呼”作響,仿佛有一台巨大的鼓風機在對着帳篷吹。
陸餘慢慢将帳篷拉開一道縫隙,朝外看去,洞外刮起了很大的暴風雪,大片的雪花砸在帳篷上,甚至有些吓人。
看到這樣的場景,陸餘心頭一驚,她掙紮着站起身,扶着山洞的牆壁,頂着風雪,一瘸一拐的走到洞口,小心的探出頭朝外看。
下一秒,她的瞳孔忍不住縮緊。
她見到了距離洞口百米左右的半山腰,形成了一個恐怖的雪龍卷,而在雪龍卷的最中心,隐約有一道巨大的,模糊的身影。
果然,是餓死鬼!
在發現餓死鬼的瞬間,陸餘一顆心沉入谷底,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扮演“誘餌”的一隊人,全都遭遇了不測。
“公孫老師,白羲,江先生,槐先生……”陸餘不禁哽咽,四條生命就此消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