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氣氛不怎麽對,司機打着哈哈說:“這隧道能省不少路,你們别着急,我這一腳油咱就出去了。”
但很快,司機就笑不出來了。
他們在隧道裏足足跑了5分鍾,開始對面還偶爾有車過來,但現在,除了隧道頂上的照明燈,就隻剩下了無盡的黑暗。
四周的黑如同粘稠的墨水一般,看一眼,像是視線都會被吞沒。
“怎麽怎麽回事?”司機聲音發慌:“這條路我長跑啊,隧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長了?”
隧道當然不會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車上的人。
“砰!”
車頂傳來奇怪的響聲,像是被人用手重重拍了一下。
“砰!”
“砰!”
“卧槽!什麽聲音?”司機吓得聲音都變了,他瞥了眼車頂,握着方向盤的手都開始發抖。
“放棄吧。”江城耳邊有微弱的聲音,偏過頭,是徐怡蒼白的臉。
好看的眉緊蹙在一起,可以想象到她此時遭受的痛苦,“讓我下車,不然它不會放過你們的。”
江城沒說話,但視線已經轉移到了車門的位置,他清楚徐怡說的對,隻要将她丢下去,那麽他們就安全了。
畢竟鬼這次要的隻是她。
徐怡的左臂無力地垂下,隻有右臂還能移動一點點,但很顯然,她已經連打開車門都做不到了。
江城慢慢伸出手到徐怡身側車門,可就在他做出決定前,徐怡微弱,但急促的聲音再次響起。
“别猶豫了。”她的牙齒都在打顫,神志也開始模糊。
她貼在江城的肩膀上,眼睛閉上,所以沒有注意到後者手上的動作,依舊自顧自說:“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已經沒有價值了,留下我隻會給大家帶來危險。”
下一秒,江城感覺到肩膀上的人痛苦的搖了搖頭,微弱但堅定的聲音響起:“這不值得。”徐怡喘息,“更沒.沒有意義。”
江城已經抓住車門内把手的手頓了一下。
沒價值,不值得,沒意義
這幾個普通的詞彙仿佛活了過來,像是閃電一樣刻在他的腦海,曾幾何時,有人在他面前說過同樣的話.這一瞬間江城心底狠狠抽搐了一下。
在他看來,丢掉沒有價值的隊友并不算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隊友已經被鬼盯上,帶上她大家都會有危險。
更何況.這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自己并沒有強迫她。
這個人就快死了,現在無論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了,最多隻是幫她拖延時間,她能活下來的希望微乎其微。
可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莫名有些恐懼,盯着車門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洪荒猛獸,仿佛隻要打開這扇門,他就會迷失在門外的黑暗中。
短短幾秒鍾,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急促的呼吸聲甚至掩蓋了窗外的風聲。
感受着肩上人微弱的喘息,他的手顫了顫,接着慢慢收了回來,順勢還将徐怡伸向車門的手拉了回來,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再堅持一下。”江城一隻手扶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額上,輕聲說:“就快到了。”
矮了些身子,他盡量讓徐怡靠的舒服一點,同時那股陰冷的氣息在車内蔓延,無形的壓力也開始向他身上轉移。
“開快點!”江城對失了神的司機喊道。
似乎是他的努力有了回報,徐怡的臉色竟然神奇的緩和了一些,嘴唇也漸漸有了血色,“咳咳.”她劇烈的咳嗦起來,唇角有一點點的血沫,她睜開眼,最先見到的是一副側臉。
江城冷得不停發顫,可依舊沒有松開徐怡的手,他緊緊盯着前方的黑暗,一雙墨眸中依稀有了光亮。
“看什麽?”發現她醒了,江城的表情立刻變得大大咧咧起來,斜了她一眼,裝作惡狠狠的樣子說:“告訴你,我救人可不白救,要麽交錢,要麽交色,你這樣的估計也沒錢,就用色相抵吧,我琢磨着救命之恩怎麽也能值個百八十次吧,剛才趁着你睡着我已經劫了20多次了,剩下的攢着,等出去後再說。”
徐怡剛醒,滿臉都寫着茫然,但很快她就意識到,是面前這個凍得哆哆嗦嗦的男人幫了她。
“别用那種眼神看我。”江城睜大眼睛,貌似吓壞了,緊接着換做氣喘籲籲的語調哀求說:“你讓我緩緩行不行?”
“謝謝。”徐怡輕聲說。
頓了一下,江城扭頭哼唧兩聲:“謝就不用了,等出去了,再碰到你們執行任務,你讓你同事放我一馬就成。”
“我特别好認。”江城眉飛色舞說:“我有兩個藝名,一個叫銀槍小郎君,是小姐姐場用的,另一個叫大溪地蒲公英,富婆場用,你記一下,别忘了。”
出乎江城意料的是,徐怡貌似真的思考了一會,然後看着他的眼睛,點點頭,“好。”
愣了一下後,江城慢慢收回手,然後趁着事态沒有惡化前将自己的衣領向上提了提,又盡量收緊了一些。
前方隧道口終于有了光,楚久興奮地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徐怡姐,我們要出去了!”
司機也開始猛踩油門,車輛發出野性的轟鳴聲,不像是出租車,倒像是台壓抑了許久的越野車。
盯着不遠處的光,江城也松了口氣。
那陣陰冷的感覺雖然還在,但已經減弱了不少,看來以它的能力最多也隻能困住他們這麽久。
“你叫什麽名字?”徐怡看着他,表情認真問。
江城斜了她一眼,“郝帥。”
“真名?”
“我以父母起誓。”江城舉起三根手指。
“好吧。”徐怡表情無奈的笑了笑,“那我就叫你郝帥好了,謝謝你救了我。”她頓了頓,看着江城的眼睛說:“你是個好人。”
瞥了眼窗外,徐怡轉過頭,繼續說:“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如果可能的話,也請你幫助其他人活下去。”
聞言江城的臉色立刻變了,隧道口就在眼前,車内依稀有了光,借着光亮他迅速看向倒車鏡。
下一秒,就連呼吸都停滞了,他看到原本騎在徐怡身上的鬼已經全部現身,眼眶裏甚至隻有眼白。
更可怕的是,女鬼換了姿勢,兩隻腳踩在徐怡肩上,正在向他身上爬。
“郝先生。”徐怡拉開車門,呼嘯的風立刻灌了進來,束縛馬尾辮的繩扣被撕碎,黑色的發絲淩亂在半空中,好似一幅肆意的潑墨畫。
“請一定要活下去!”
下一秒,車突破黑暗,隻剩下後排江城的手頓在半空中。
陽光下,車内飄滿塵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