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們聽到了七聲鼓響,湖上的霧氣徐徐散去,月光鋪滿湖面,整座湖給人一種死一般的寂靜感。
一切都消失了。
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唯一的改變是湯詩柔不見了。
“結束了。”左菁語氣中不禁有些失落,但聽起來貌似還夾雜着一些失落之外的情感,她偏過身,對安軒等人開口道:“過來看看吧,看我們發現了什麽。”
撥開幾捆堆在隐蔽牆角處的柴火,安軒湊了上去,借着月色,他瞧見牆角的位置居然縮着一個人。
此人被綁着手腳,嘴裏塞了一團東西,看見有人過來,不停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後挪動着身體,盡量向裏鑽。
“這是.”秦簡瞧着這個人,眼中露出疑惑地神色。
“是我們剛才抓到的。”左菁盯着這個人,解釋道:“你們走後不久,這扇門就忽然被鎖住了,我們正在商量怎麽出去時,聽到附近有動靜,結果循着聲音找過去,就抓到了他。”
說完左菁還有意看了胖子一眼,煞有介事道:“要不是這位王兄弟靈活,險些就讓他跑掉了。”
安軒偏過頭瞧了胖子一眼,視線上下在胖子寬大的身軀上打量一番。
胖子瞪着十分有底氣的眼神與他對視,顯得很厲害,實力很強的樣子。
“辛苦王兄弟了。”安軒說。
“小事。”
“這門.是這家夥鎖上的?”開口的是尤奇,他之前被轎子裏的紙人吓壞了,現在才緩過來一些,但聲音聽着特别沒底氣。
“應該不是。”夏萌回答,她說完指了指湖邊的位置,那裏與門是兩個方向,“我們是在湖邊的灌木叢中找到他的。”
“審了嗎?”半晌後,安軒突然問。
聞言左菁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這個人好像好像腦子有些問題,一直不說話,而且看裝扮,已經流浪很久了。”
“他是外面跑進來的流浪漢?”這時借着光亮,秦簡也微微看清了這個人身上的打扮,衣服髒的看不出樣子,還到處是刮的口子。
臉也烏漆嘛黑的,根本看不出本來模樣。
“不像。”師廖智壓低聲音說:“這宅子裏雖然看着守衛不嚴,但也絕不會放任一個流浪漢溜到這裏。”
“而且你沒看到,剛剛我們幾個抓他的時候,他明顯對這裏的地形很熟,要不是這位王兄弟一下蹿起來将他從斷牆上逮下來,就讓他跑了。”
聞言安軒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半晌後說道:“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試一試就知道了。”
他撥開雜草,來到這個人面前,屈膝半蹲,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盯着後者的眼睛,“我沒時間和你耗,所以希望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他伸出手,緩緩搭在對方的肩膀的位置,食指中指微微彎曲,下一秒,拇指驟然發力,深深刺入鎖骨斜上方那處較軟的地方。
突然的劇痛令此人劇烈掙紮起來,但在安軒面前,一切都隻是徒勞。
在問問題之前就動刑,是刑訊中常見的心理博弈,這樣的好處是可以大量縮減對手無意義的抵抗,以及因爲可能會發生的欺瞞所耗費的時間。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可想而知此人遭受的痛苦。
“夠了。”說話的是胖子,“你根本沒問問題,讓他說什麽啊說,要是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盯着這個痛苦又無助的人,胖子狠下心不去可憐,但他腦海中總是将這個人遭受的折磨與是自己抓到他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
而且這個人看樣子歲數不大,大概十二三上下,還是個孩子。
安軒松開手,然後扯掉這個痛得幾個乎縮成一團的人嘴裏的破布團,寒聲問:“你叫什麽名字,來這裏做什麽?”
“呼——,呼——”那人極度衰弱的倚靠在牆上,盯着安軒,大口喘着粗氣,眼中的恐懼幾乎要凝結出實質。
“還是不說嗎?”安軒眯起眼,他仿佛已經認定此人是裝的,接着又伸出手,想要故技重施。
可就在他剛将手伸出去的一瞬間,手卻突然被面前這人抓住,緊接着,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啊!”
原本被捆起來的人不知何時掙脫了繩子,然後突然發難,咬了安軒一口後,又順勢用頭一頂,将本就半蹲在地上,重心不穩的安軒頂了個跟頭。
接着轉身向附近的地上撲去,鑽了幾下後,就不見了身影。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到其餘人反應過來,那人已經不見了。
夏萌幾步追了過去,在殘破的院牆下面,找到了一個狗洞大小的窟窿。
看起來,那個人就是從這裏逃掉的。
安軒抓着自己手指,鮮血從指縫中流出,想來這一口被咬的不輕。
他的臉因爲劇痛而微微顫抖着,眼神像是要殺人。
胖子倒是顯得有點幸災樂禍,但瞧着安軒那張臉,也沒敢表現得太明顯。
“怎麽讓他跑了?”師廖智立刻就不幹了,沖着安軒嚷道:“費那麽大勁抓到的,你是幹什麽.”
在他即将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就被剩下的人勸住了。
雖然編排的戲已經唱完了,可再大吵大鬧下去,還指不定要出什麽亂子。
說是夜裏黃少爺唱戲,可這宅子裏除了他們,誰也沒有來捧個場的意思。
周管家,中年女人,還有那個黑臉大漢,年輕侍女什麽的,全都沒來。
更重要的是,黃老爺也沒來。
諾大個宅院裏,靜的像是全都死了一樣。
冷靜下來後,大家簡單收拾收拾,不敢再耽誤,立刻沿着原路,返回住得地方,在關上房門後,胖子才大舒了一口氣。
雖然隻是一間落腳的廂房,但此刻就是難得的慰藉了。
夏萌回來後,直接走到桌子邊,爲自己斟了滿滿一大杯水,然後咕嘟咕嘟灌了下去,仿佛這樣就能沖淡一些之前積攢下的恐懼。
“你給我留點!”江城盯着她說。
“醫生。”似乎有什麽想不通,胖子湊到江城面前,可還沒等他開口問,就聽江城的語調忽然就變得正式了:“想不明白安軒爲什麽放那人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