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下樓的聲音,胖子從廚房探出頭,“醫生,辛苦你先坐一會,飯就快好了。”
江城含糊的“嗯”了一聲,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昨晚的經曆在他腦海中時而清晰,時而破碎,讓他隐隐有些頭痛。
他擡起頭,發覺辦公室似乎被人重新修理過。
存放患者病例的架子原本一側已經有垮塌的前兆,江城圖省事就用寬膠帶簡單纏上對付着用。
而現在膠帶已經被清理幹淨,斷裂的位置釘上了兩顆長釘子用作固定,還順帶清除了架子金屬夾闆上的鏽迹。
牆邊以及頭頂上淩亂的電線也被細心地分開,清晰的固定在本該屬于它的位置上。
一架折疊梯收起後挨着靠在牆邊,應該是擔心弄髒牆,中間塞了一張紙墊着。
辦公桌的地上丢着一塊廢舊報紙,報紙上放着一把錘子,一把鈍頭剪刀,還有一卷黑色絕緣膠帶,以及型号不一的金屬釘。
看來這就是清晨叮叮當當聲音的來源。
“醫生,”廚房裏胖子的聲音伴随着嘩嘩的水流聲,顯得十分緊湊熱鬧,“你吃辣嗎?我做了紅燒排骨。”
“可以,”江城扯着嗓子回答,“但你要注意少放一點,我最近青春期,容易長痘。”
胖子那面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江城靠在沙發上,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拿出看了一眼後,手指向右一劃,接通電話。
“江醫生,”話筒對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着十分年輕,“你現在在工作室嗎?”
“在。”
“那我現在就過去,”男人欣喜說,“我就在附近,大概半小時。”
“好,”江城點頭,随後挂斷了電話。
胖子正巧端着鍋出來,鍋邊十分燙,他扯了一些紙巾包裹着鍋沿。
即便這樣他也是一路快走着過來,将鍋放下後忍不住立即縮回手,幾根粗粗的手指上微微泛起了紅色。
發覺江城看着他,胖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幾聲,說沒找到盆一類的東西,就隻好先将就一下了。
“廚房裏有抹布,”江城忽然說。
胖子愣了一下,幾秒種後才反應過來說的是他手指被燙了這件事,當下心中不禁有些感動,淚眼汪汪道:“醫生,謝.”
卻沒料到
江城盯着他用過的紙巾,撇撇嘴道:“手紙不要錢啊,還一次用這麽多。”
“.”
話雖然如此說,可胖子的手藝确實無可挑剔,江城一個人吃了大半鍋排骨,還幹了兩大碗米飯。
要不是胖子眼疾手快奪下了最後一塊排骨,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菜什麽味道。
“怎麽樣?”胖子滿懷期待的看着江城,“醫生,我的手藝還可以吧,這是我當年跟醉仙樓的大廚學的,我給他當過學徒。”
江城放下碗,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角紅燒排骨帶來的油漬,“一般,”他冷不丁打了個嗝,等冷靜下來後繼續說道:“但我覺得畢竟你忙了這麽久,我不多吃一點怕你過意不去。”
胖子眼中的光一點點消散下去,就像是一個沒等到大人誇獎的孩子。
他默默地收起鍋和碗筷,回到了廚房。
水流的聲音也不像一開始那麽歡快了,拖着冗長複雜的基調。
江城看着眼前擦得幾乎能映出人影的桌面,忽然道:“胖子?”
廚房中的聲音一滞,半晌後,胖子的聲音傳出,“醫生你叫我?”
“一會我有個客戶要過來,”江城的聲音平靜至極,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所以需要你”
胖子吐口氣,10秒鍾後回道:“我知道了,等收拾完我就走,”他頓了頓,“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醫生,在噩夢中幫了我。”
不多時後,胖子擦幹手從廚房裏出來,江城倚在沙發上,看到胖子走過來才睜開眼睛。
胖子拿過搭在衣架上的工裝大衣,重新穿在身上,正要張嘴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被江城打斷,他慢悠悠說道:“這附近有個大超市,裏面食材十分齊全,最主要是便宜。”
胖子不解的皺起眉,就像他一貫看不懂面前這個男人。
“晚上我要吃炖排骨,”江城大言不慚的說,“因爲炖比較費時間,所以需要你快去快回。”
胖子臉上的不解漸漸被激動取代,他連連答應道:“放心吧醫生。”
稍後胖子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了江城面前,江城站起身,走到病例架邊,手指劃過上面一本本的病例,很快從中抽出一份。
病例封面上寫着胡燕兩個字。
翻開病例,上面記載了胡燕當初在這裏的表現,較爲詳細,甚至記錄了胡燕抖腿的動作,以及交流中視線多次向某個方向看,顯得極爲警惕。
她所看的方向是門的位置。
胡燕是在夢到一扇門後失蹤的,據她所說她的妹妹也是,這點與江城的經曆相同,卻也有所不同。
至少胡燕以及她妹妹能将夢到一扇門這個消息傳遞出來,她妹妹在電話中告訴了胡燕,而胡燕更是面對面告知了江城,也就說明她們在夢到那扇門後沒有立即進入到那扇門。
但江城不同,胖子也一樣,他們在夢到門後的下一秒就進入到了噩夢世界。
等到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江城正坐在辦公桌旁,他手中翻着另一份病例,頭也不擡道:“請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個十分年輕的男人。
全套的阿瑪尼西裝,玳瑁框的眼鏡,燙金領口的襯衫,藍白條紋領帶,一雙棕色皮鞋砸在老舊的地闆上發出“咚咚”的輕快聲音。
彌漫着意大利手工皮鞋自帶的佛羅倫薩風。
“江醫生,”自帶氣場的年輕男人一笑毀所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頭發梳成中分,像極了抗戰電影中的帶路黨。
他微微弓着腰,滿臉都寫着谄媚。
江城慢慢放下手中的病例,之後才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皮阮,還是你女朋友的事?”
“對,”年輕男人陪着笑,“我爲這事都要愁死了,這不又來找江醫生你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