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屍體都很安靜,安靜的甚至讓大家心生疑慮,此刻已經登岸的胖子甚至生出了一個有些荒唐的念頭,他希望屍體動一動,多少動一下意思意思,這樣也省得大家時刻繃緊心中的那根弦。
“屍體不能留,我建議把船連帶着屍體一起推回湖中。”堯舜禹第一個開口,語氣中帶上了些急切。
聽到船也不要了,胖子開始猶豫了,“這樣不妥吧,沒了船,我們怎麽回去啊?”
“這裏是夢境,不是現實,相信我,那具屍體帶給我們的威脅比沒有船大的多。”堯舜禹想要說服大家同意他的觀點。
“堯兄弟說的有道理,但富貴兄弟說的也有道理,我看這樣吧,我們取個中,屍體肯定要丢掉,但船也要留下,你們兩個不要吵,呵呵,咱們沒必要爲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邵童站出來做和事佬。
堯舜禹本來就對他十分戒備,聞言冷笑一聲,“我們兄弟間商量事說幾句沒什麽大不了的,哪裏需要你個外人多嘴,有時間還是請你解釋下我昨天跌下山坡這件事。”
邵童表情誇張的看向堯舜禹,“堯兄弟這句話我就聽不懂了,是你跌落山坡莫名失蹤,又不是我,你是…要我爲你開脫嗎?”
眼見争執愈演愈烈,江城開口了,“都少說幾句,船可以留下,但屍體你們準備怎麽處理?”
唐啓生環顧四周,湖面上散開的霧氣又再度圍攏過來,湖面上霧霭浮動,如果不是這陰森的背景色,倒也稱得上是人間仙境。
堯舜禹看向邵童,“既然是你提出來的,你上船去把屍體背走好了。”
邵童絲毫不虛,很自然的點了下頭,“可以,我心裏沒鬼我怕什麽?”
說完後邵童深吸口氣,接着就一人跳上船,矮下身子鑽進了船艙,不多時,居然真的帶着屍體出來了,不過不是背,而是抱在身前用手托着。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張啓正屍體的頸部剛好偏向岸邊,一雙稍顯渾濁的眼睛微微睜着,像是在和朋友們打招呼。
眼看着屍體接近自己,祝捷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有螞蟻在爬,驚慌道:“你瘋了?你把屍體帶到岸上做什麽,直接丢湖裏啊!”
唐啓生倒像是看懂了,示意祝捷閉嘴,“不要亂說話,那具屍體丢進湖裏還指不定要惹出什麽邪乎事呢,别忘了,我們說不準還要坐這條船回去。”
經過唐啓生這麽一提醒,祝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久前江城複述過古玩店掌櫃的故事,在故事的結尾處,那幾位被逼上船的漁民遭遇了極端恐怖的一幕,水下居然傳來了敲擊的聲音。
如果在他們乘船返程的路上張啓正找了回來,那他們一樣會死。
邵童将屍體拖到稍遠一些的地方,然後開始挖坑,看在張老先生對自己不錯的份上胖子也去幫忙,好在這裏都是泥沙,沒一會兩人就刨出一個坑,剛好能将屍體放進去,或許是感慨自己之前走錯了路,上了守夜人的賊船,邵童罕見的對着張啓正的埋屍地鞠了三個躬,又說了一些抱歉的話。
胖子也不由得對邵童有了些許改觀,看來此人很有誠意,說不準是自己誤會他了,他這次是真心投誠的。
受到邵童的影響,胖子摸變了全身,也沒有找到什麽像樣的東西留下,最後隻能扯了塊布,綁在一截木頭上,插在這裏,姑且算做是張老先生的墓碑。
但卻被站起身的邵童阻止了,“不要留下記号,這座島上還指不定會有什麽鬼東西,不要讓它們破壞張老先生的遺體。”
胖子聽了連連點頭,他沒想到邵童這個人還蠻細緻的,屍體埋在這裏,隻要一漲潮,挖掘留下的痕迹很快就會被浪抹平,誰也不會知道這下面埋葬着屍體。
将船固定好後,江城默默觀察四周,島上十分潮濕,随處可見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植被,這些植被比較低矮,可也無一例外濕漉漉的,甚至還在向下滴水,整座島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不久前剛從水底鑽出來。
島嶼不算很大,一行人沒多久就來到了島中心,直到走到近處他們才知道這座宗祠式的建築有多宏偉。
雖然看上去異常陳舊,但高聳的石牆,朱紅色的大門,還有翹起屋檐下一尊尊的異獸石雕無一不在彰顯着這裏曾經的顯赫。
唐啓生顯然是看懂了,他連連點頭,“沒錯了,這裏的石雕都是些兇猛善戰的奇珍異獸,這裏是将軍祠!郭大将軍的生祠!”
邵童仰望着氣派的建築,不禁感歎:“一座将軍祠建的比皇宮都氣派,真不知道這些村民是怎麽想的,就算郭大将軍沒有死于戰火,等到天下太平,皇帝怕是也容不下他,史書中那些文官更是要白紙黑字猛戳他的脊梁骨。”
幾人合力推開沉重的大門,踏進生祠中,一陣獨屬于曆史的厚重感彌漫開來,壓抑的人透不過氣。
轉過一道影壁,來到屬于正廳的位置,可眼前的一幕多少讓人猝不及防,隻見這裏的建築已經坍塌,一片斷壁殘垣間矗立着一座假山,而假山上密密麻麻生長着沉甸甸的水稻。
還不等衆人做出反應,一陣冰冷的風吹過,一株株水稻被壓彎了腰,緊接着無數隐藏在水稻下的墓碑暴露出來,墓碑用的是青色的石闆,上面全都是歲月斑駁的痕迹,胖子不禁打了個冷顫,他剛才好像是看走眼了,他居然将這些墓碑看成了一張張濕漉漉青白色的臉。
“這…這裏究竟是生祠,還是殉葬?”一股巨大的危機感襲上心頭,這裏的場景遠超出祝捷的想象。
“殉葬的人可不配享有如此多的墓碑。”唐啓生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江城視線一點點向上看,隻見山頂上有座涼亭,其中一道黑色人影矗立其中,腰間一柄長刀殺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