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失言,年輕夥計連忙告罪,“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失言了,老闆們不要怪罪,我沒有别的意思。”
出城後,外面的路開始難走起來,天上也飄起了細碎的雨滴,一行人緊趕慢趕,終于在雨下大前趕到了瞎頭陀廟。
到了後才發現這座廟的規模比他們想的大很多,外面甚至還有一圈碎石和土混合着壘成的圍牆,但因爲年久失修,外牆多處坍塌,就連惟一的一扇大門也破破爛爛的,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看來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裏一直都這樣嗎?”
這座廟給江城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怎麽看也不像是個談事的好地方,陰森僻靜,充滿古怪,要說殺人埋屍還差不多。
夥計似乎也有些奇怪,抻着脖子透過圍牆坍塌的縫隙朝裏看,半晌後小聲說道:“不應該啊,這裏雖然偏僻,但廟裏的大殿還算完好,是個遮風擋雨的去處,時常會有一些無家可歸的人到這裏寄宿,怎麽今天…今天這麽安靜。”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城沒有急着進去,而是帶着一行人沿着廟四周的圍牆繞了一圈,通過他們的觀察,這廟裏面黑洞洞的,又十分安靜,根本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
胖子吞了口吐沫,來到這破廟附近,他心中那陣不安的感覺愈發明顯,尤其是夥計的那句話,時不時在他腦海中回蕩,讓他對這座廟升起莫名的抵觸。
他甚至有種毫無根據的猜測,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座廟,而是一座墓,隻要邁進了這扇大門,就再沒有回頭路。
夥計也看出來這裏不大對勁,随着雨越下越大,廟附近憑空升騰起一陣灰蒙蒙的霧氣,霧氣逐漸遮蔽了他們來的路,更詭異的是,霧氣仿佛有生命一般,還在不斷朝他們這裏蔓延,如今這座廟俨然成爲了迷霧包圍下的孤島。
洛天河此時半跪下身體,取出盛滿血糯米的瓷碗,又割開手指,滴了幾滴自己的血進去,接着從懷中取出三根香點燃,雙手持香,畢恭畢敬的對着霧氣襲來的方向拜了拜,接着滿臉慎重的将香插進瓷碗。
這一套流程下來如同行雲流水,倒是把帶路的夥計看呆了,不過下一秒,另衆人心底生寒的一幕出現了,左右兩根香齊齊斷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掰斷,僅剩的中間那根香香頭處也變得黯淡,最終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人忌三長兩短,香忌兩短一長,這個道理在場的人都明白,洛天河更是冷汗直流,盯着逐步逼近的霧氣連聲驚歎,“太兇了,這陣霧氣太兇了,我們走不了了,隻要進入到霧氣中十死無生!”
“霧氣裏有什麽?”
“不知道,我也不敢起卦測,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敬的這三根問路香連10秒鍾都沒堅持住,總之…總之裏面的東西我們惹不起,進去就是個死,我看我們還是進廟裏躲一躲,或許能求一條生路。”
見洛天河被吓成這副模樣,江城等人也暗自心驚,這老家夥雖然壞,但風水堪輿的手段确是實打實的厲害,否則江城也不可能留他一命。
眼下的情況看來走是走不掉了,如今隻剩下進廟一條路。
大家并非感覺不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踏入對方精心設下的陷阱中,可他們沒有辦法,或許就像是袁善緣暗示的那樣,失去了男孩,他們就失去了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各位老闆,我們…我們怎麽辦?”
夥計忍不住抱緊自己,雨越下越大,衣服粘在身上,寒風透體,體感溫度下降了10度不止,衆人被凍的直打哆嗦。
尤其是失去了兩盞陽火的堯舜禹,他嘴唇呈青紫色,臉色泛白,如果不是驚人的意志力他此刻已經倒下。
“江兄弟,聽我一句勸,進廟吧,進去…進去或許還能有條活路。”洛天河幾乎是在苦苦哀求了。
“我們進廟,大家萬事小心。”
眼看着霧氣步步逼近,這也是無奈之舉,江城不擔心洛天河耍詐騙自己,因爲他不敢,畢竟他自己也要進來,而且江城讓他第一個進廟。
洛天河不敢違抗江城的意思,站在廟門前,先是試探性的叩了幾下門,等了幾秒鍾,裏面毫無反應,小心地推開門,伴随着“吱呀——”一聲,一股破敗腐朽的氣息迎面撲來。
大家都走進去後,才親身感受得到這間廟的荒涼破敗,廟分前後兩院,他們如今在前院,院子裏還殘留着長廊一類的木質結構,但如今已經完全荒廢了,一段一段的淹沒在荒草中。
不等衆人繼續觀察,身後突然響起“咚”的一聲,這突然的一聲吓得夥計直接跳了起來,大家回頭望去,那扇破敗不堪的木門居然關上了,而且關的嚴絲合縫,甚至給人一種再難以打開的感覺。
胖子警惕的查看四周,腦海中卻蹦出了一個成語:請君入甕。
事到如今,大家反而鎮定下來,在江城的帶領下朝着後院走去,前後院之間用一扇木門隔開,這次洛天河學乖了,沒用江城催促,主動走上前将門推開,但這一次,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衆人。
有光。
不對,準确說是許多的光,從嶄新的大殿内,還有殿外檐角高高挂起的燈籠裏散發出來,不算很耀眼,但在這樣的夜裏也是堪稱明燈一樣的存在。
昏黃的光映在地上,大殿前的整潔石階上,仿佛鍍上了一層落日的餘晖,由内而外散發着一股安靜祥和的氣息。
但衆人卻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們隻是感覺冷,寒意如同風暴般席卷全身,畢竟…畢竟他們沿着圍牆外走了整整一大圈,廟裏面别說是這種溫暖的光了,就是一根蠟燭的光都沒有,黑的像一灘死水!
可在他們推開這扇門後,一切都變了,時光回溯,仿佛一切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這座廟最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