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産房之後,看見暈過去的溫小六。
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就連唇色,也是慘白一片,謝金科見狀,不知怎的,心口劇烈抽痛之下,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一旁抱着孩子的穩婆正滿臉喜氣的抱着洗幹淨了的孩子要給謝金科看,誰知孩子的父親卻猝不及防的暈倒了。
産房内頓時亂了起來。
落後兩步的齊婉柔等人進來就見謝金科躺在地上,兩個穩婆手足無措的在旁邊站着。
忙讓人隔了屏風,擋住溫小六,再叫人把謝金科給擡出去。
正好黎禦醫人還沒走,就讓他給看一看。
“小六怎麽樣了?”齊婉柔問穩婆。
“回這位太太的話,少奶奶現在是力竭暈了過去,隻要好生将養些日子就不會有什麽大礙了。”那穩婆道。
此時屋子裏已經收拾幹淨,但沒有通風的屋子還是散發着一股味道。
齊婉柔聞着皺眉道:“既如此,是不是給小六換個屋子才是?這屋子味道難散,總不能就讓她在這裏坐月子。”
“這位太太說的是,我們太太那邊一早就已經定好了的。産房在這間屋子,坐月子在隔壁那間。隔壁那間屋子前些時日已經找人過來打通了,不必擔心少奶奶出去會見了風,隻等少奶奶醒過來之後轉過去就是。”穩婆道。
旁邊的邢蕊兒聞言不由笑道:“親家太太這是把什麽事都給想到了,安排好了,我們這些人都沒了用武之地了。”
穩婆跟着笑,沒有說話。
太太走之前,确實将所有的事情仔仔細細的都安排好了,這才放心的離開。
若不是如此,少奶奶出了那樣的事也不能如此順利的生産。
“大嫂,既然她們這裏都安排好了,那咱倆也别打擾小六休息了,等她醒了,我們再過來。”齊婉柔道。
如今溫小六昏睡着,謝金科也暈倒了,府裏沒個主事的人,她們在這裏又不好當謝家的主,自然是先回去,沒得讓謝家分出心神來招呼她們才好。
其實按理,若謝家長輩不在,溫府那邊的長輩應該過來照應的。
隻不過溫家因爲給老太爺守孝,就連四太太都回去了。
此時自然也就無人能做主。
偏偏齊婉柔和邢蕊兒不過是溫小六的嫂子,不好在這裏住下,有心想要照看溫小六兩日都不行。
兩人看了看孩子,見孩子雖然出來的艱難,但長得并不瘦弱,這才放心的回去了。
她們走了,但舒暮雪卻是個不怎麽講究那些規矩的人。
她得了消息,帶着夏湛上門,見溫小六昏迷不醒,幹脆也不走了,就說要在溫小六隔壁的屋子住下,照看她。
夏湛拉不住自己媳婦,最後也跟着在謝府住了下來。
好歹是舒家出來的,又得溫大太太教導多年,管理宅子的事,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半夜的時候,謝金科醒了過來,宅子裏也沒出什麽亂子,溫小六被人照看的很好,有人在旁邊守着,孩子被奶娘喂飽了,正放在旁邊睡覺。
孩子小小的一團,還是紅彤彤的,雙眼緊閉,連頭頂的胎毛都帶着毛茸茸的可愛。
謝金科進屋之後就跟傻了一樣,看着床上的妻子和兒子,一動不動。
溫小六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
屋子裏坐着舒暮雪,還有抱着孩子的奶娘。
舒暮雪正逗弄剛吃完奶的小寶寶,一雙眼睛又大又黑,透亮的像是落在清泉裏的黑寶石。
“世子夫人要不要抱一抱?”穩婆見她這麽喜歡孩子,笑道。
舒暮雪卻忙擺了擺手,整個人也開始往後退,一副吓到了的樣子,“不不不,不行,我粗手粗腳的,他太嬌嫩了,我怕會給他抱壞了。”
“沒關系的,小孩子雖然嬌嫩些,但隻要姿勢對了,就不會有事。”穩婆道。
“那也不成,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别說謝金科不原諒我,我自己也要愧疚死了。”舒暮雪不敢動。
她自己沒有孩子,此時見到小姨的孩子,小小的一團,實在太軟太脆弱的樣子,隻敢在旁邊逗弄兩下,讓她伸手去抱,她實在怕自己沒輕沒重弄得孩子不舒服,或是傷了孩子。
“給我看看孩子。”嘶啞的嗓音從床上傳來,二人忙轉身。
白露已經上前将人扶了起來,又讓芒種去端吃的過來。
“小姨,你總算醒了!我都快被你給吓死了。聽到消息過來的時候,你孩子都生完了,人又暈了過去,我害怕的都不敢離開。”舒暮雪不等溫小六看孩子,就一陣噼裏啪啦,拉着溫小六的手,眼眶也跟着紅了。
溫小六拍了拍她道:“我沒事,你别擔心。”
說着伸手想要接過孩子。
隻是她睡了一天一夜,又生孩子力竭,此時哪裏有力氣。
奶娘也知道她的情況,隻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她旁邊。
孩子小小的一團,此時吃飽了,已經有些犯困,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泌出一點淚珠兒來,溫小六一臉溫柔的看着,擡手輕輕的擦去她眼角的那點水潤。
摸了摸孩子的頭頂。
似察覺到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娘親一樣,小小的嬰兒眼睛已經困得閉上,卻還揮着小手,一把握住了溫小六的食指。
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指,溫小六眼睛不錯的看着他,覺得好像怎麽看都不過,哪裏都可愛的讓人心生喜愛。
“少奶奶,您喝點雞湯吧。”濃郁的雞湯香味彌漫在屋子内,溫小六這才覺得自己饑腸辘辘,餓得很了。
也不抽出自己的手指,任由白露坐在旁邊喂了她喝下。
一碗湯下去,這才覺得身體好似有了一點力氣,沒那麽虛軟。
之後又吃了些東西,整個人才算是好了很多。
“對了,金科哥哥呢?”
舒暮雪聞言氣呼呼道:“去審那個撞你的女人了!那個女人,一定不能放過她!大庭廣衆之下,居然就敢過來撞你,幸好你如今沒有什麽大礙,要是萬一出了什麽事,把她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好了,别生氣了,不管這件事怎麽處理,隻要孩子沒事就行了。”溫小六道。
生孩子的時候,她是真的怕孩子最後沒了,那種害怕的情緒,她再也不想體驗了。
“哼,要是謝金科敢輕饒那個女人,我一輩子看不起他。”
舒暮雪跟着夏湛習慣了喊謝金科的名字,在溫小六面前也沒有收斂。
溫小六知道她這是因爲擔心自己,沒有再說什麽。
“對了,孩子的名字你們取好沒有的?還有洗三禮也得辦。”舒暮雪道。
洗三馬上就到了,東西沒有準備,親戚也還沒通知,總不能不辦吧?
這可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京兆府衙。
謝金科看着那個個子嬌小的女人,此時跪在地上似乎半點不知悔改,隻死咬着不開口。
“既然你不肯說,那我也隻好找個能讓你說話的人過來了。”謝金科不顧堂上的府尹,有些越俎代庖的道。
那女子卻隻狠狠的瞪了一眼謝金科,還是不肯說話。
府尹大人卻有些好奇,看着謝金科道:“謝大人,不知您這是要找誰過來?”
“放心,這人就在大理寺,離這裏不遠,不過一會就到了。”謝金科說完便吩咐春劍兩句。
春劍轉身就跑了出去。
那女子聽到謝金科說要去大理寺帶人過來,臉上突然閃過一抹驚慌,擡頭看向謝金科道:“大人,我說,我說,您不用帶人過來了,我這就說,我什麽都招。”
謝金科聞言便掃了一眼府尹。
那府尹見狀,忙回神,驚木一拍便重新審問女子。
“昨日你到底爲何無辜撞擊福昌縣主,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事到如今,想必這位謝大人也知道我是誰了,那我也沒必要再隐瞞。撞福昌縣主我确實是故意的,但并沒有人指使,我也沒想到昨天運氣會那麽好,出門就遇到了我的大仇人,既然如此,我又怎能放過這樣好的報仇機會!隻可惜,福昌縣主命果然好,居然什麽事沒有,還順利的将孩子給生下來了。”
“而我,本來也沒想過能逃走,隻是那麽好的一個機會,如今卻白白浪費了,真是太可惜了。”
她臉上那種溫小六沒有出事而可惜的表情,讓人看了實在忍不住想要扇她兩個大耳光。
“确實可惜。你不僅沒有達到目的,還将自己搭了進去。而那個你甘願爲他犧牲自己的人,也會因你如此‘大義’的舉動而受到牽連。希望你能好好的看着,看着那個人最後的下場。”謝金科說完冷笑了一聲,便起身離開,沒有再繼續審下去。
而堂上的府尹大人卻還滿臉的迷茫。
他們到底在說誰?
這女子又是因爲誰而撞的縣主?
丈二摸不着頭腦的府尹,等謝金科離開之後,還要再審,那女子卻是一句話都不說話。
氣的府尹大人差點忍不住就用了大刑伺候。
而那女子,等謝金科走後才反應過來謝金科話裏的意思。
他這是要将自己做的事,算在他的頭上!
不行,不可以!他不能這麽做!
這是她一個人的主意,跟那個人沒有半點關系,他不能冤枉無辜!
隻是她此時就算想要找謝金科求情,也沒有用了。
她在決定沖撞溫小六的那一刻,她自己,和那個人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謝金科前腳出了府衙,後腳就往大理寺去了。
在大理寺待了不到半個時辰,離開沒多久,先前還在京兆府關着的女子就被押送到了大理寺。
隔日,皇上就收到了大理寺丞的折子。
“這大理寺怎麽回事?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怎麽又有新的案犯了?”皇上看着手中的折子,皺眉問底下的内閣大臣。
“回皇上,案子雖然結了,但那女子卻受犯人夏哲指使,想要謀害福昌縣主,這才重新上呈。”内閣大臣道。
“謀害福昌?這是怎麽回事?”皇上扔了折子問道。
這件事内閣那邊其實也不大清楚,隻聽大理寺丞那邊提過一句,說是福昌縣主差點難産而亡,就是因那女子一撞。
皇上聞言,臉色突然變得很是難看,怒斥道:“他們好大的膽子!連福昌縣主都敢謀害,若是有了機會,是不是連朕也要謀害了?!”
“那夏哲一早便被收押,不許探視,那女子是如何受到指使去謀害福昌的?這事給我查,細查,不論查到是誰在裏面搗鬼,一律不能輕饒!”
内閣大臣沒想皇上會對此事如此在意,心裏不由對謝金科揪着此事不放有些怨怼起來。
皇上這話分明是不想就此了之。
一個夏哲和那女子還不夠平息皇上的怒意。
此事怕是會牽連整個夏家。
也不知定國公知道此事了會不會鬧到皇上這裏來。
到時候還要應付定國公。
他一想此事便愈發覺得頭疼起來。
對謝金科的怨怼更深了幾層。
“對了,福昌縣主如今怎麽樣了?”皇上收了冷肅的臉道。
大臣忙回神,拱手道:“回皇上,微臣聽聞縣主生了個大胖小子,如今母子安康,還算有驚無險。”
“那就好。”說完吩咐身後的黃公公,去他的私庫挑了些好東西送到謝府,給縣主和縣主的孩子壓驚。
黃公公送禮上門的時候,正好是謝家辦洗三禮,大家正往盆内扔禮物,就聽到外頭說有聖旨到了。
皇上知道溫小六還在月子裏,便特地免了她出來接旨。
謝金科便讓下人将香案等物品一應布置好,之後才上前接旨。
聖旨上也沒說什麽,隻贊頌了幾句溫小六與謝金科,之後便是一溜煙的賞賜。
等皇上的聖旨接完不久,皇後娘娘的懿旨也跟着到了。
一共兩道旨意,送過來的賞賜卻有好幾箱。
前來參加洗三禮的人,大多都是謝金科的同僚,還有一些是溫小六和謝金科的親自、朋友。
此時見到二人榮寵聖恩的樣子,眼底不由羨慕不已。
就連溫子元和溫子泫也忍不住有些嫉妒的拍了拍謝金科的肩膀,“你這長子,如今可是在皇上面前上了名号,日後怕是入朝爲官也會順暢很多。”
謝金科寵辱不驚,拱手道:“大哥說笑了,孩子如今不過剛出生,日後是入朝爲官還是經營生意都未可知,隻望他平安健康長大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