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六月。
先前謝大老爺說六月的時候,謝大少爺就會從海外回來。
溫小六生辰過了沒幾日,船隊就到了天津衛。
這是朝廷的船隊,自然有朝廷的人在碼頭迎接,但謝家二少爺也去了。
其他人就在大太太的屋子裏等。
溫小六如今月份已經大了,挺着肚子躺在羅漢床上,身上穿的單薄,屋内也放着冰鑒,卻還是熱的厲害。
額上的汗不停的往下落,身後的白露幫她打扇似乎也沒什麽效果。
謝大太太看她這個模樣有些擔憂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怕熱?往年也沒見你如此怕熱啊。”
溫小六也很無奈,剛入夏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以前她雖然怕熱,可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坐在屋内,有冰鑒放着,還熱成這個模樣。
隻怕是因爲懷孕,肚子裏的孩子怕熱,連帶着她也難受不已。
“我沒事,出出汗也好,就是母親别嫌棄我熏了您就是。”溫小六笑道。
“你這孩子,若真覺得難受,可得找個大夫來看看才是,别一直自己忍着。”謝大太太拍了拍她的背道。
“娘放心,金科哥哥每日都會給我把一把脈呢,沒事的。”溫小六道。
自從之前溫小六那段時日吃什麽吐什麽,一下子瘦了很多之後,謝金科就有點被吓到了。
爲了陪她,有一陣子沒去衙門,便自己琢磨醫術,每日給她把脈,時日長了便也看出些門道來。
且東陵先生本就會醫術,謝金科說要學這個,東陵先生高興之餘便又将自己收藏來的書籍都給送了過來。
謝金科那段時日,醫術倒是精進不少。
不過卻隻會把脈,也認得些藥材。就是都是書上畫的圖案,若看到實物,卻不一定認得的。
“那就好。”謝大太太對兒子一向放心。
“娘,說起來祖母要過八十大壽了,到時候小六這丫頭怎麽辦啊?”謝二少奶奶看着溫小六的肚子,想起祖母的大壽來,不由有些發愁。
“這個你不用擔心,小六的生産時日約莫在九月中,你祖母的大壽是八月初。等老大回來之後,我們便坐船回金陵,等給老太太過了大壽再回來,也來得及。”謝大太太似一早就打算好了道。
“看來娘心裏早就有了成算,我還在這裏擔憂呢,生怕顧了這頭顧不上那頭。”二少奶奶笑道。
“小六也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太過完壽才生,這樣也不至于趕在一起了。”
“二嫂嫂說的是,有娘和你們疼我,我就像掉進了福窩裏一樣呢。”溫小六挽着二少奶奶的手笑道。
二少奶奶說是二嫂,也已經中年,比起溫小六大了一圈還不止,見她撒嬌,就跟自己女兒撒嬌差不多。
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鼻子,“這麽大了還撒嬌,也不知羞。”
溫小六就笑。
三人說笑間,外頭就有人來傳話,說是船大少爺進宮去了,得晚上才能回來了。
“得,咱們在這裏等他,皇上也在宮裏等,看來還是等得早了些。”二少奶奶笑道。
“就你一張嘴會說。”大太太嗔了一句,便揮手讓下人退下了。
“對了,給老太太的賀禮你們可都準備好了?”謝大太太問。
二少奶奶聞言就歎了口氣,“娘,老太太這一輩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您說我們這哪裏還有什麽可以送的,兒媳挑來挑去,最後就踅摸了個福祿東海的珊瑚雕像,也不知老太太會不會喜歡。”
“不過是個心意罷了。你也說老太太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哪裏就真想要你們那些東西了。”大太太說完又看向溫小六,問她謝金科可有準備了賀禮。
溫小六點頭,“我問了金科哥哥,知道老太太信菩薩,便準備了一副北海觀音刺繡。”
“刺繡?你沒有自己動手吧?”大太太瞪着溫小六道。
溫小六忙搖頭,“沒有,我隻畫了花樣子出來,在旁邊指導白露她們幾個,自己沒有動手。”
她不敢說這開始的一部分都是她繡的。
實在是她那個時候太無聊了,不給自己找點事做真的會憋瘋了。
所以聽謝金科說起老太太的大壽之後便說要繡一副刺繡送給老太太。
謝金科也知道她拿針的事,隻不過見她每日隻碰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便也沒說什麽。
晚上,謝家大少爺回來了。
一家人便圍着桌子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晚飯。
用過晚膳之後大家也不去休息,反正天還微微亮着,夏日的夜裏,若不是深夜,溫度難以降下去,此時還熱的很,便幹脆坐在廳内說話。
謝大少爺說着說着,不知怎麽就看向了溫小六。
“小六這個丫頭,别看人不大,膽子倒是不小。”謝大少爺玩笑似的語氣,讓另外幾人不由都朝着溫小六看了過去。
溫小六剛開始時一臉懵,不知道大哥這是何意。
見他笑的滿臉無奈,猛然想起她确實瞞着大哥做了件讓他爲難的事來着。
登時紅了臉,不好意思的道歉:“大哥,真是對不住,我,當時舒七姑姑求到我這裏來了,我也是沒了法子,這才瞞着大哥的,大哥不會生我的氣吧?”
“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還跟舒家的七姑娘扯上關系了?”大太太來回看着二人道。
就連二少奶奶也是滿臉的好奇。
隻謝金科和謝二少明顯是知情的,沒有說話。
“娘難道沒發現自己很久沒有聽到舒七姑娘的消息了嗎?”謝二少突然道。
“那孩子不是被壓在舒家準備成親嗎?”大太太皺眉道。
轉而又想起,已經兩年多過去了,這若是真要成親也早該成親了,怎麽到如今也沒聽說他們家有消息傳出來?
而且就算将人壓在家裏,也沒有不讓人出門參加宴席的道理啊。
再一想,似乎這兩年舒家宴客的時候,她們也從沒見過舒七姑娘現身。
就連金陵城,現在都沒有舒七姑娘的傳言了。
大家似乎下意識的将這個人給遺忘了。
謝二少見母親反應過來笑了笑便拿起冰鎮過了的西瓜咬了一口。
涼爽清甜的感覺瞬間捕獲他的身心,身上的暑熱也跟着散去了不少。
“不過這舒七姑娘在不在舒家,跟老大又有什麽關系?跟小六又有什麽關系?”
溫小六想起這事兒是自己惹出來的,便将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隻是說完之後不由問起謝大少舒七姑娘如今的情況。
“舒家的七姑娘,”謝大少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過兩日你便能見到了。”
“你這孩子,說話怎麽也不好好說,到底怎麽回事?”大太太忍不住拍了兒子一下。
謝大少無奈,“娘,這是舒七姑娘的私事,說起來她還長我一輩,我怎好在背後論她的長短。”
“大哥說的是,娘,這事兒您就别管了。舒七姑娘那樣的人,也不用别人爲她操心。”謝二少跟着道。
他們對于金陵城内關于舒七姑娘的傳言沒什麽感覺,反而還覺得舒七姑娘是難得一見的女中豪傑,所以也不像别人那樣覺得她驚世駭俗,不尊禮教,有違禮法。
不過,一個女子居然敢隻帶着一人便上了滿是男子的船隻,最後還能安然回到京城。
這其中雖說有謝大少知道身份之後有意的保護,但也少不了舒七姑娘自己的手段。
溫小六回屋之後,還在想着舒七姑娘的事。
洗漱完躺在床上,正覺得熱得慌,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謝金科就洗漱完進來了。
接過溫小六手中的團扇,吹滅了蠟燭。
月光借着紗窗照了進來,影影綽綽的落在地上。
溫小六不敢靠着謝金科太近,感受着他扇着扇子帶來的一點涼風,一手扶在肚子上,一手落在頰側,有些好奇的道:“金科哥哥,你說舒七姑姑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了啊?”
“不管變成什麽樣子,不也還是舒家的七姑娘。”謝金科對舒七姑娘沒什麽興趣。
一手幫她打扇,一手搭在了她摸着肚子的手上。
“孩子今天聽話嗎?”語氣帶了些許輕柔。
“嗯,孩子很乖,今天還跟二嫂打招呼來着,二嫂可高興了。”溫小六眉眼彎彎的道。
“是嗎?”語氣聽着似乎不太在意的感覺,但放在溫小六手背上的那隻手卻與她十指交叉,輕輕的撫摸着肚皮。
溫小六有些好笑,卻又不想戳穿謝金科,讓他沒面子,“金科哥哥明日若是早些回來,也能看到孩子跟你打招呼了。”
“孩子每日辰時和申時才會醒過來玩一玩,隻可惜金科哥哥辰時已經不在府上,申時卻還未回府,這才遇不上跟孩子打招呼。”
“隻要孩子聽話,不折騰你就行了。”謝金科說着與她交叉的手突然牽着她探進了衣擺。
打扇的手也停了下來,傾身上前,吻住了溫小六。
不過擔心會壓到溫小六的肚子,他也不敢動作太大。
兩人都許久未曾有過此事,溫小六又是個怕熱的性子,不過兩刻鍾,人就有些受不住了。
哼哼唧唧的喊熱。
謝金科就要退出來,可她又不讓,二人折騰半天,都是一身汗津津的。
最後到底讓溫小六盡了興,可謝金科卻是如同沙漠中得到了一壺水,裏面卻隻有半口,喝下去不解渴不說,反而更想喝了。
“金科哥哥。”
正要下床打理的謝金科,衣衫突然被溫小六拽住了。
嬌軟的聲音還帶着一股餘韻的尾音,小貓一樣的撓人心上。
謝金科隻覺得那口水迅速蒸發掉,更渴了。
身體緊繃了一會,這才轉過身道:“怎麽了?難受嗎?”
溫小六沒說話,隻搖頭。
又讓他躺回去。
謝金科以爲她是不想讓自己走開,便依言重新躺了回去。
誰知人不過剛上去,帶着微微濕潤的柔弱無骨的小手就伸了過來。
謝金科臉色微變,脖子上青筋畢露。
溫小六沒想到她不過碰了一下,謝金科就這麽大的反應,手就要縮回去。
謝金科此時哪裏還會允許她往回縮。
也不知過去多久,溫小六手酸的厲害,這才聽見謝金科似舒服的喟歎了一聲後,結束了。
屋内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溫小六此時困得厲害,根本顧不得許多,迷迷糊糊的便睡了過去。
謝金科此時心滿意足,任勞任怨的下床換床單,又整理收拾二人滿身的汗,這才重新躺了回去。
将手臂伸到溫小六脖子底下,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打扇,親了親背對着自己的溫小六的脖子,便也睡下了。
人是睡着了,手上的動作卻下意識的沒有停下。
隻實在酸的不行了,這才放了下來。
隔日一早,白露去收拾屋子,看着盥洗室放着的床單,臉色微紅,悄悄的抱了出去。
霜降已經與谷護衛成婚,溫小六就沒有再讓她在自己身邊當差。
将她的賣身契還給了她,又交代她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便也算是與她全了主仆情分。
而谷護衛感念溫小六的大度,對她和謝金科的事更是上心起來。
所以這些時日,若是謝金科不需要谷護衛,他大多都是在給溫小六辦差。
如今沒了霜降在身邊,便隻剩下白露、行露、芒種和驚蟄了。
不過驚蟄大多數時候都在幫着溫小六做衣裳,算是管着溫小六日常穿衣的人,所以平日裏倒不怎麽見她。
而白露與那位張公子的事,溫小六雖然問了幾回,但白露都支吾過去,也沒有給個準話。
她不好強逼着白露,便也沒有再提。
用過早膳之後,牽着大黑在院子裏走了幾圈,就見趙紫來了。
自從溫玥進了侯府,她有将近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到謝府來過,隻年節的時候,送了禮物過來,卻沒有讓人傳話。
溫小六也同樣如是,送了回禮,話倒傳了幾句,但也不過是些祝福話,沒有說其他的。
後來還是趙紫自己憋不住了,找了個理由上門來,說是要看看她師父如今怎麽樣了。
她師父也就是方霞姑娘。
沒有正經拜過師,不過是胡亂喊的,方霞也不在意。
來了之後,二人都沒有提起溫玥的事,好像之前那段不曾來往的事情從沒發生過,又恢複到了以前如同姐妹一般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