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溫小六帶着南越那邊送過來的小玩意往四太太府上去了。
丫鬟将她帶到四太太的院子。
正好溫玥與寰兒也在這裏。
“小六給母親請安。”
四太太沒什麽表情的掃了一眼溫小六,隻“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寰兒原本正拿着木制的積木玩的不亦樂乎,見到溫小六,忙撲了過來,“小姨!”
“寰兒,想小姨沒有啊?”溫小六将人抱住,笑着道。
“想,想小姨,想小珠姐姐,想冉姨,想曹姨,想姐姐。”寰兒手指比劃着,越說越傷心起來。
溫小六沒想到這麽長時間了,他小人兒還記挂着冉輕姐姐她們,不由有些心疼憐愛。
“等冉姨她們有時間了,就會來看寰兒的。”溫小六摸着他軟乎乎的頭頂道。
寰兒乖乖的靠在溫小六懷中,“那什麽時候才有時間呀?”
“小姨也不知道呢,不如寰兒自己寫信給冉姨她們問一問如何?”
“可是我還不會寫字。”寰兒嘟着小嘴道。
“不會寫字可以畫畫啊,寰兒便将自己想說的話,用畫來畫出來怎麽樣?”
寰兒眼神一亮,忙用力點頭。
之後從溫小六懷中滑了下去,就往自己的房間跑去,還不忘叫上丫鬟跟着。
“你成親一年多了,還沒消息呢?”溫玥看着溫小六跟兒子的互動,問道。
溫小六搖頭,“不着急。”
“你不急,你公婆也不急?”溫玥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女子成婚之後,三年無所出,男子便可以納妾。我雖不知謝家有沒有這個規矩,但你長久不懷孕,就算謝金科不說什麽,難道你公公婆婆也不會說什麽?”
“就算面上不會責怪你,但誰知道人家心裏是怎麽想的,會不會已經打算着給謝金科納妾了。”
正準備聘禮的賬冊的四太太,聞言擡眸看了一眼自己女兒。
“多謝五姐關心,隻是先前東陵先生說,我身子現在不大适宜有孕,便想着過些時日再說。”
溫玥一愣,想起她剛到京城時,母親說的小六出水痘,許久才好。
“嗯,你自己心裏有數便是。”不再多說。
屋内正沉默時,寰兒又哒哒哒的跑進來了。
身後的丫鬟抱了不少東西,跟着進來。
“小姨,寫信寫信!”
溫小六站起身,幫着寰兒去寫給冉輕她們的書信。
寰兒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哪裏會畫什麽畫。
紙上也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的小圓圈。
溫小六等他畫完一處,問他這是何意,便提筆又幫他潤色,畫的更傳神一些,旁邊還簡單的提了字。
等做完這些,溫小六便讓白露将信收好,一再保證肯定會送到冉輕她們手中,寰兒這才放心。
溫小六又讓人将準備好的禮物送進來。
趁着寰兒玩的高興,溫小六看了一眼溫玥。
“母親,我帶小六去我那屋看看花樣子,寰兒您幫我照看一會。”溫玥道。
四太太擡眸看了二人一眼,“知道了。”
進了溫玥的屋子,二人坐下之後,溫玥便道,“你想說什麽?”
“隻是想問問五姐對未來有何打算。”溫小六笑道。
“能有什麽打算,不過是帶着孩子過罷了。”溫玥嗤笑一聲。
“倒也不是不可,隻五姐怕是要辛苦些。”
“有什麽辛苦的,左右都有丫鬟在。”
“對了,我聽說六哥的婚期隻兩月有餘了?”溫小六轉了話題。
“嗯,母親已經開始準備了。”
“若有何需要我幫忙的,五姐和母親都不必客氣。”
溫玥疑惑的看向溫小六,“你今日來到底是想做什麽?東一句西一句,有話直說便是。”
“不是什麽大事,隻前兩日南越那邊來了人,送了些小東西,便想着過來看一看寰兒。正好那日父親有事去找我,也說讓我得空了便來看一看母親,今日恰好得閑,便過來了。”
溫玥可不相信她真的隻是爲了送那點禮物才特意上門的。
若是如此,直接着下人送過來不就行了,哪裏還需要自己親自送的。
隻是她不願意說,自己總不能拿刀逼着她說。
溫小六對于溫玥的親事,自然是不願意插手的,所以坐在這裏,四兩撥千斤的談話,也不過是爲了傳到父親耳裏時,知道她遵照了他的意願而已。
二人東拉西扯的又說了一會,溫小六便起身告辭。
琉璃閣。
“幾日不見,玲珑姑娘的琴技又精進了。”
“夏公子謬贊了,不過是這段時日每日彈奏的次數多了,更加熟練些罷了。”嬌柔若無骨一般的嗓音,聽之便是一陣酥麻。
“哦?聽聞琉璃姑娘被欽點伺候那幾位番邦人,不知那些人,與我等中原人有何區别?”那夏公子将人攬進懷中,輕聲調笑道。
“自然是比不過夏公子的。”玲珑輕笑一聲,雙眸一轉,媚态天成。
“哪裏比不過?這裏,這裏,還是這裏?”夏公子拉着玲珑的手,在自己身上點來點去,嗓音低啞道。
那玲珑姑娘嬌嗔着推了一把夏公子,沒有說話,起身從他懷中出來了。
“對了,皇上怎麽會讓你去陪那些人的?你又不會番邦語。”
玲珑是琉璃閣的頭牌,輕易并不接客,便是接客,也大多都是彈個琴、唱個曲,一般人就是想摸一把她的小手,都是要被人給打出去的。
但這位夏公子卻不同,是玲珑自己親點的入幕之賓,且鮮少有人知曉。
玲珑聽了這話,不由瞟了一眼夏公子,“是啊,我又不會番邦語,卻讓我來伺候那些人。”
“怎麽,你這是怪我沒将你贖出去?”夏公子上前,坐在玲珑身側,擡起她的下巴,邪笑道。
“哼。”玲珑甩開他的手,嬌哼一聲。
“果真是世間多薄情郎,等哪一日我被人送出去了,想必夏公子很快就另尋新歡了。”
“怎麽,上面還打算将你送給那三人?”夏公子揚眉。
“不過說一說罷了,上面的心思,我又如何猜得到。”玲珑道。
“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的。”說完便将人抱在懷中,就要親上去。
“真的?”玲珑攔住他的動作道。
“我何時騙過你了?”
“這還差不多。”
二人就此滾成一團。
而此時的三名番邦人,正在趙旦以及從南越過來的譯官陪同下,在茶館聽說書。
三人自然聽不懂那說書人說的什麽故事,但不妨礙他們聽的津津有味。
在茶館待了一下午,這才離開。
回到驿站,他們的房間内,卻已經有人在等着了。
“叔父,您怎麽來了?”來人正是威廉與愛德華的叔父喬治。
“你們許久不曾傳信,我還以爲發生了什麽事,自然要來看一看,沒想到你們卻是樂不思蜀了。”喬治瞪着三人道。
三人沒想到叔父會親自過來,他們這些時日确實因爲京城繁華,玩樂了些時日,但該做的正事也沒有忘記。
“叔父放心,不是侄兒們不傳信,實在是整日有人跟在身側,有些不便,這才沒有傳信給叔父。讓叔父擔心了,是我們的不是。”威廉忙道。
“那你們說說,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麽?”喬治臉色稍好的問道。
威廉聞言,湊到喬治耳邊耳語幾句。
“果真如此?”
“沒錯。”威廉點頭。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該早做打算。對了,這些日子你們就沒發現有什麽人是可以跟我們合作的?”喬治又問。
“此事,怕是不太好計劃。”威廉有些猶疑。
他們是外邦人,這裏的人大多看見他們都有些防備,而且大家語言也不通,便是合作,也有些麻煩。
況且他也不是很信任當地人。
“是啊,叔父。您不知道那些漢人有多狡猾,我們帶過來的琴,本想借此羞辱一番漢人皇帝,好宣揚我國國威。誰知那群人,說是從未見過那琴,拉出來的曲子,卻分明不是從未見過的模樣,簡直欺人太甚。”查理想起先前之事,還有些忿忿不平。
喬治明顯就是已經知曉此事,大手一揮,“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不過一把琴而已,送了就送了。”
“但經此一事,你們也該明白,漢人,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般蠢笨,未曾見過世面。”
“我們的計劃,在進行時,也要慎之又慎,千萬不能讓他們國王發現異樣,不然到時怕是連京城都走不出去了,更遑論回國。”喬治面色嚴肅的盯着三人道。
“叔父放心,我們一定會多加小心。”三人齊道。
溫小六從溫玥家中出來,回到謝府,将寰兒畫好的信裝好,又撿了些外邦玩意兒裝在一起,讓管家送到驿站,寄給冉輕幾人。
用過午膳之後,去了大太太那邊。
“母親。”
“小六來了,快坐。”
“母親在做什麽?”溫小六坐下後,看着謝大太太手中的繡花棚問。
“閑着無聊,做做女紅。不過我的手藝比你姨娘差遠了,做出來也就你父親不嫌棄。”謝大太太笑道。
溫小六想起先前送給舒暮雪的那副刺繡。
聽說她送給了夏家的國公夫人,國公夫人很喜歡,連帶着對暮雪也和顔悅色很多。
甚至連先前那些不懂規矩的行事,也一筆蓋過。
唇角笑了笑,能讓暮雪在夫家過的舒心些,那副刺繡也算是送的值得了。
兩人說了一會關于刺繡的事情,溫小六又問起了南越過來的那些人。
“人已經到了有幾日了,你一直忙,我也沒将人叫過來。有兩人被溫大人借走,去做譯官了。剩下還有四人,一會你讓管家将人叫過來,看一看得用不得用。”謝大太太道。
爲了避嫌,那幾人沒有被安排在謝府。
溫小六聞言,便讓行露去與管家說一聲。
“你這一天,比起我還要忙些,現在天氣日漸涼了,你也要注意些身子。”謝大太太握着溫小六的手慈愛道。
溫小六心中感動,微微笑着:“母親放心,我知道的。”
“好了,你既然有正事,我也不留你在這裏說話了,去忙吧。”拍了拍溫小六的手道。
“那小六告退。”
溫小六出了大太太的院子,直接往書房去了。
既然要從那幾人中選出作爲國子監外文班的夫子,自然不能随便指派一人就可以。
所以她預先準備好了題目,待那幾人到了之後,便要先做試題,做完之後還要與她進行番邦文的對話,若是兩者都合格了,才勉強能入國子監教學。
溫小六特地讓人準備了考試用的桌椅,就連筆墨紙硯,也同樣準備好了。
因外文與漢文不同,溫小六并不打算在教學時,讓學子們用毛筆書寫。
而是用羽毛筆。
隻是今日的考試乃臨時的,未曾事先與那幾人說起,擔心他們用不習慣羽毛筆,反而耽誤了考試,便先用毛筆,之後再慢慢改正。
等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行露過來回禀,說是人已經到了。
“行露姐姐将人帶到偏廳去吧。”
“是。”
偏廳内此時擺放着四張如同科考時一般的桌椅,每張桌椅中間隔了約莫兩尺的距離。
四人此時正站在廳内,似有些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麽。
溫小六看着背對着自己的幾人。
他們似乎有些不大适應北方的天氣,穿的比自己還要厚一些。
微微一笑,擡步走了進去。
四人見到有人進來,視線看了過去,便見溫小六帶着微笑的臉,一雙眼眸燦若星辰,粉色櫻唇如花瓣一般潤澤漂亮,讓人不過一眼,便心口砰砰直跳。
這四人年歲都不算大,甚至有一人瞧着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個子都不太高,身形也有些瘦。
長得面色黝黑,但很健康。
“還不知幾位貴姓。”溫小六問道。
從左側開始,四人依次報上自己的姓名來,“鄙人姓李,名李然。”
“我姓黃,叫黃勤。”
“我姓劉,叫劉博。”
“我姓王,叫王輝。”
溫小六點點頭,“不知幾位可知爲何請你們到京城來?”
四人對視一眼,年紀最長的李然道:“在答應來之前,聽謝家的管事說過,京城來了幾位外邦人,但這邊不是港口,又無外邦人到來,所以鮮少有人會外邦語,便讓我們過來做一做譯官。”
溫小六點點頭,“沒錯,确實是想讓你們做譯官。但譯官實際并不需要六個人,除了譯官以外,聖上還有一個打算。就是想讓諸位,能夠做一回夫子,将願意學習外邦語的人招攬到一處,教授他們外邦語,這樣在下次有外邦人到來時,大家也不至于束手束腳,找不到人來做譯官了。”
“做夫子?”四人像是沒想到還要去做夫子,不由面面相觑,有些忐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