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紙上内容之後,溫綸不由疑惑的看向溫小六。
那上面的地名他不奇怪,但奇怪的是這地名下面的内容。
根據地名分類,将每個地名有名的景點、風俗、人文全都介紹的清清楚楚,甚至連當地人喜歡吃那些食物,口味偏重什麽,都一一列在其上。
這種做法,讓他不由想起一家很是有名的鋪子來。
“小六,據爲父所知,你應當從未去過這些地方吧?”溫綸問道。
溫小六點點頭,“女兒确實從未去過。”
“那你怎會這般清楚這些地方的風俗習慣,且還将其全都寫了出來的?”
“父親多慮了,這其實并不是女兒所寫,是别人寫好之後,拿到女兒這裏,央求女兒幫着畫一幅冊子出來,若不是如此,女兒也不會拿到父親這裏來,麻煩父親了。”
溫綸一直不知姨娘在外做生意,溫小六自然也不想溫綸知道。
找了個借口就想敷衍過去。
但溫綸平日雖性格頗爲随性,此次卻不知爲何,沒有放棄打探的意思,反而繼續問道,“什麽朋友?既然對方能寫出這樣一幅小楷,想必是讀過書的。”
“這讀書人哪有不會作畫的?”
更何況,能去到那些地方的,必然不會是女子,若是男子,拿着這東西讓他女兒來畫冊子送他,那豈不是荒唐,亂了規矩嗎?
溫綸臉上不由嚴肅了些。
他一直覺得溫小六聰慧乖巧,還很懂事,從不讓他操心。
看到這東西,一方面是心内覺得與那叫行路的鋪子做法太過熟悉,另一方面是擔心女兒年紀小,被人哄騙了。
溫小六見溫綸面色嚴肅起來,怕是一般的理由無法敷衍,便拉了謝三爺來背鍋。
“他們需要的冊子與平常那些畫冊有些不大一樣,這才找到女兒這裏來的。且又與三叔有關,女兒便不好推脫,這才應下的。”溫小六内心默默對謝三爺道了個歉道。
“謝三爺?這是謝三爺拜托你做的?”溫綸心神微松,繼續問道。
“也不是,三叔如今不在京城,自然不好親自來找我,是鋪子裏的管事送到我這裏來的。想必先前三叔曾與他們提過此事。”
聽她這樣說,溫綸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轉而很快又疑惑起來,“既如此,那你又拿到我這裏來是?”
“女兒是想問問父親可有去過這上面所說的那些地方?”
“你倒是問對了人,這上面所寫之處,爲父大多都曾到訪過,隻有些吃食什麽的,未曾嘗過,倒有些可惜了。”溫綸放松心神之後,臉上便也帶着笑來。
溫小六聞言眼神微亮,“那不知父親可否幫女兒将那些景色及食物之類都畫出來?”
“你方才還說普通的畫法不行,怎的現在又讓父親來幫你畫了?”溫綸故意闆了臉道。
“父親畫筆精湛,且您是女兒的父親,在作畫時,女兒可以在旁邊觀看,若是旁人,女兒自然不好如此的。且看過父親的畫之後,女兒才好根據您的畫,将那些景物、吃食等物重新繪制一遍呀。”溫小六見父親并不是不想答應的樣子,撒嬌道。
“你這孩子,日後可不好攬這樣的活計在身上了。”
“這畫畫起來費工夫,且不一定能畫的完全一樣,若是謝三爺再讓你做,你便想了法子推辭。”
“他雖是你三叔,但也不該指派你做這些事。”溫綸雖未明着答應,但這話,便已經算是同意了。
溫小六心底又對謝三爺說了幾聲對不起之後,對溫綸陪着笑點頭答應。
“那女兒什麽時候過來合适?”溫小六問。
“你别來這邊了,明日我直接上謝府去,你隻在家等着便是。”溫綸拍了拍溫小六的腦袋道。
“那女兒便多謝父親了。”
說完又将東西放回書包,準備帶回去。
既然不在這邊作畫,自然不好留在溫府讓父親帶回謝府去的。
溫小六又與溫綸說了會話,這才轉身離開。
走之前自然是要恭喜溫子元的,又是一番客套話,之後才算真的離開。
晚上。
謝金科回來時,溫小六正靠在床頭看番邦文書籍。
聽見動靜,擡頭看去,就見謝金科已經洗漱,頭發還濕淋淋的,将換上的幹淨衣裳又打濕了個遍。
忙下床,拿了趕緊的布巾,有些生氣道:“金科哥哥怎的連頭也不擦,萬一日後得了頭疼病可怎麽好?”
唠叨幾句,見謝金科滿臉疲色,似乎不欲多言,有些心疼的閉了嘴,不再多說,隻安心幫他擦發。
謝金科一頭長發并不比溫小六的少,擦起來自然有些費力。
所以等她擦完,謝金科靠着她的腰身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着了。
“金科哥哥,去床上睡吧。”溫小六小聲喊道。
她抱不動謝金科,隻好将人喊醒了。
“嗯?我睡着了?”謝金科睜開雙眸,看向離自己很近的妻子,低啞着聲音道。
溫小六眉心微蹙,“很累嗎?”
謝金科沒有說話,站起身,拉着溫小六走到床邊,脫了外衫,正準備上床,卻被溫小六給拉住了。
“等一下,”溫小六抽出自己的手,往衣櫃那邊走去,嘴裏不忘念叨,“金科哥哥你不擦頭發,内衫都被打濕了,這會怕是還未幹透,還是換下衣衫再睡得好。”
謝金科便站在原地,等着她将衣衫拿過來。
視線一直跟着溫小六轉。
“金科哥哥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謝金科配合的伸手,讓她将自己身上的内衫脫下。
他看着雖瘦,但脫下衣衫時,寬肩窄臀,腰際也沒有一絲贅肉,盡管看過不少次,溫小六耳朵尖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
甚至都顧不上方才謝金科那黑黝黝的眸子,一直看着自己的模樣是爲何了。
謝金科視線落在溫小六垂頭而露出來的纖長白皙脖頸,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透着潤澤的光芒,擡手,不由自主的觸了上去。
今日在戶部與人争論的疲累,在這一刻又似乎消散了。
他的手許是因爲現在穿的有些少,帶着微涼,觸上溫小六的脖頸時,便見她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謝金科微微勾唇,雙手順從着溫小六爲他穿衣的動作,腦袋卻垂了下去,唇輕觸上那細膩的肌膚。
原本不過輕吻着,不一會,卻變成了啃咬,隻他動作輕,不疼,卻帶來一點癢意的酥麻。
溫小六忍不住躲了躲,卻被他穿好袖子的手一把按住,唇也順勢往上,來到溫小六的耳後。
她的耳形長得好看,耳垂不大不小的,卻有些厚,聽老人說這樣的耳垂有福氣。
謝金科将那厚垂含入春中,輕輕撕咬起來。
溫小六一個輕顫,雙手顧不上去幫他系衣帶了,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衫,臉上羞紅一片,就連耳朵,也滾燙。
像是察覺道她的羞意,謝金科輕笑出聲,彎腰将人一把抱起,吹滅燭火之後,一齊躺進入秋後,已經帶着涼意的被窩。
不知折騰多久,溫小六累的睡着了。
謝金科卻起身換人打水過來。
守夜的行露一直闆着臉,聽見屋内自家姑娘哼哼唧唧的哭,對謝金科不由有些怨言。
她雖不懂夫妻閨房之事,可想着做丈夫的,也不該讓妻子哭的。
夜裏哭成這樣,明日姑娘起來,怕是眼睛都要腫了。
謝金科讓她去打水時,她便暗暗瞪了一眼謝金科。
隻是她一貫将溫小六的事放在最重要的,所以還是很盡心的去打水,來回好幾趟,覺得約莫差不多了,這才去回話。
謝金科抱着溫小六去了房間内的盥洗室。
浴桶内熱氣騰騰,伸手一摸,溫度倒正好。
兩人身上都不過一件外衫,又無他人在,便之間将她和自己身上的衣衫褪去,抱着人跨進浴桶。
那浴桶有些小,一人洗的時候,空間還有富餘,但兩人進去,便顯得擠了。
溫小六陡然被溫熱的水包圍,皺眉哼了兩聲,謝金科便在她耳邊輕聲的哄,“睡吧,我在。”
她便真的安心睡着。
謝金科抱着人在浴桶中,仔細的清洗着,此時眼神清明,隻有對溫小六的滿心愛意,卻沒了先前那般癡狂的念頭。
将人清洗好之後,抱着人回到床上,又找了幹淨的衣衫給她換上,這才摟着她睡下。
隻是溫小六沉沉睡着,他卻難以入眠。
戶部的賬冊已經對完了,銀子的漏洞就出在今年派兵助大宛攻打匈奴的軍資籌備上。
但漏洞查出來了,幾十萬兩白銀的去向,如今卻成了大問題。
他今日與戶部侍郎一番争執,也正是因此。
侍郎現在一心隻想将此事掩蓋,齊尚書又因失職,現稱病在家。
雖是稱病,但朝堂上誰不知這是皇上的意思,若是不将此案查清,怕是齊尚書這個尚書就要到頭了。
而侍郎卻一心隻想着自己的烏紗帽,不想此事鬧大。
可如今這事兒,已經鬧到皇上那邊去了,若皇上還是先皇那般,他便隻當做個旁觀者就是,可當今不是。
若想瞞而不報,或是虛報、謊報,到時一旦觸動聖怒,怪罪下來,不知戶部的人可承擔的起。
謝金科不想因此事直接去禀明聖上,但現如今侍郎仗着自己官職高,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自己又獨斷專行,得想個法子才是。
一心想着朝堂之事,沒有半分睡意。
懷中的溫小六像是察覺到謝金科未睡一般,不知爲何,動了動之後,緩緩睜開了還有些迷蒙的雙眼。
“金科哥哥,你怎的還未睡?”嗓子微啞,驚醒了謝金科的沉思。
垂下眼眸,看向黑暗中那張白皙的臉,也微微清晰的妻子,準确無誤的親上她的額頭,柔聲道,“這就睡了,别擔心。”
溫小六哪裏放心。
他今日回來的模樣就與往常不一樣,這個時辰了還未睡下,分明就是有事。
但謝金科不願意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
幹脆說起了溫子元的事情。
“大哥升官了,你知道嗎?”
“聽同僚說了,過兩日不知大哥那邊會不會擺酒宴,到時再去道喜。”謝金科聲音聽不出異樣,隻抱着溫小六,慢慢的說着。
“我今日去過了,不過若是擺酒宴,自然是要再去的。”溫小六環住他的腰身,靠在他胸口,笑着道。
“隻是大哥怎會突然就升官了啊,之前也沒聽大伯他們提起。”溫小六有些好奇道。
“也不算是突然。大哥一直在翰林院做古籍整理,隻不過這項工作略顯繁雜,耗時又長。大哥本該前兩年就升遷的,隻是聽聞大哥不喜做事半途而廢,且又擔心後來之人不能按照他的想法将事情一一做好,便幹脆一心等着這書整理完之後再說。”
“前些時日正好書籍都整理好了,奏禀聖上之後,聖上便下了旨意,升了大哥的官。”謝金科似乎對此事很了解,細細的說給溫小六聽。
“嗯,堅持總會有回報的。”溫小六道。
謝金科卻沒有說話,低下頭去,額頭抵着溫小六的額頭,将人提了提,與自己枕在一個枕頭上,蹭着溫小六的臉頰,卻又不做多餘的其他動作。
溫小六不知他發生了什麽事,隻緊緊的抱着他,任由他動作。
“金科哥哥,你想要孩子了嗎?”溫小六突然問。
兩人離得近,呼出的氣息,便撲在了謝金科的面頰上,溫溫熱熱的,帶着淡淡的蘭花香。
“不想。”
這個回答讓溫小六一愣。
成婚後的夫妻,誰不想早早的要孩子啊,便是婆婆他們,面上不說,怕是心底也想着讓他們早些生孩子的。
況且他們如今圓了房,自是可以要孩子了。
“你還小。”謝金科道。
他們雖圓房了,但謝金科自是知道女子若想生育,最好再大些,起碼要等到二十再說。
且最重要的是,他還不想那麽早就有個孩子将妻子的注意力分去。
如今因爲書院之事,她已經夠忙了。
若是再有了孩子,那他這個丈夫豈不是更沒了與妻子相處的時間。
“可是婆婆不就是像我這般大生的大哥嗎?”
“姨娘沒有與你說過嗎?女子年齡太小,骨骼還未完全長成,此時生孩子,不僅風險大,且孩子也不一定聰慧健康。若真要生,最少也要等到十八之後。母親已經生了,我管不了,但你是我妻子,自然不能如此。”
溫小六以前也聽姨娘說過此事,但姨娘自己生她時,年紀也不算大,她便沒怎麽将此事放在心上。
沒想到金科哥哥也是如此想的。
她有些意外。
不過意外之餘,又覺得他如此爲自己考慮,心中覺得一股密一般的甜湧上。
“那若是公婆那邊催怎麽辦?”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時辰不早了,睡吧。”謝金科說完之後,二人此時便一起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