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六伸手拉過小珠,“小珠想怎麽幫呢?”
“既然那個姐姐和哥哥不想分開,那就不要讓他們分開了呀。姐姐,我每個月都有月例,我還存了好多銀子,不知道夠不夠養那個哥哥了啊?”小珠掰着自己的手指頭,有些發愁的問溫小六。
“這個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問一問那個哥哥怎麽樣?”
“好呀。”小珠高興的點點頭,就跑向了那個小哥哥進去的房間。
隻是剛進去,就看到那個小哥哥坐在床邊,低垂着腦袋,肩膀還一抽一抽的。
小珠湊了過去,就見到有一滴水砸在了那小哥哥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小哥哥,你不要傷心,我剛才問姐姐了,姐姐說可以用我的月例來養小哥哥的,不過不知道小哥哥每個月需要花費多少銀子呀,這樣小珠才好看一看自己的銀子夠不夠呢。”小珠拍着小男孩的肩膀安慰道。
小男孩聽見小珠的聲音,忙擡手将臉上的淚擦幹淨,看了過去。
就見一張白生生的小臉,帶着健康的紅潤,圓溜溜的雙眼,大大的,裏面滿是純粹的幹淨,真切的望着他。
本想拒絕的小男孩,轉念不知想到了什麽,垂下眼眸,有些傷心的模樣道,“我吃的不多的,每頓便隻一個馍馍就夠了的。”
“呀,那我去問問姐姐,馍馍多少銀子一個。”說完小珠又跑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又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讓他不要傷心了。
“姐姐,小哥哥說他一頓隻吃一個馍馍就好了呢,那小珠的銀子夠不夠了呀?”小珠仰着腦袋問。
“一個馍馍一文錢,小珠一個月月例是五兩,一兩等于多少文錢,小珠可知道?”
“小珠知道的,哥哥跟小珠說過,一兩銀子就是一千個銅闆,不過一千個是多少,小珠也不知道,但是哥哥說,可以買好多好多冰糖葫蘆了,所以是不是也能買好多好多馍馍的?”小珠問。
“能買多少個,小珠不如去問問那個哥哥,看看你的月例是否夠了,怎麽樣?”溫小六摸着她的腦袋道。
小珠便又邁着小短腿往屋内去了。
這房子的隔音自然是不好的,屋内的小男孩聽到了小珠和溫小六的對話,小珠進去之後,還沒等她開口,就已經說出一個數字來。
一個馍馍一文錢,一兩銀子一千文,那自然就是一千個馍馍,一月三十日,一日便是三頓,那也是夠的。
這一筆賬算下來,小珠聽的并不是很明白,但不妨礙最後那兩個“夠了”的字,她聽明白了。
眉眼高興的與溫小六說起這事兒,“那姐姐,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将小哥哥一起帶回家了呀?”
“既然小珠決定将自己的月例拿出來,好讓那位哥哥和姐姐能夠團聚在一起,那日後你的月例便隻有四兩了,這樣也沒有問題嗎?”溫小六問她。
“嗯,”小珠重重的點頭,“姐姐,小珠在家裏有衣服穿,有飯吃,不需要銀子買其他東西啦,所以四兩就足夠啦。”
“既如此,那你去問一問小哥哥,看看他願不願意跟咱們一起走。”溫小六道。
“好。”
小珠第三次進屋,卻見小哥哥此時正在收拾東西,似乎沒有注意到她一般。
上前去拽住小哥哥的下擺,“小哥哥,你要跟我們一起去金陵嗎?”
“你的月例少了,你真的不介意嗎?”小男孩停下手中的動作,定定的看着小珠道。
小珠搖搖頭,“不介意的呀。如果能夠讓小哥哥和那個姐姐團聚,小珠不要月例都可以的。”
“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後悔。”小男孩聞言,輕聲喃了一句。
“好,那我跟你們一起走。”
“哇,太好了!我去跟姐姐說!”小珠高興的跑到外面,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溫小六。
“既如此,你去将外面的姐姐也叫進來吧,等他們收拾好東西,咱們也該離開了。”溫小六道。
這二人既無父無母,此番離開隻需與村子裏的村長說一聲就是。
溫小六讓逍紅去與村長說一聲,自己則在這裏等着他們收拾行李。
“都收拾好了吧?”溫小六看着一人不過背了一個小包袱的二人問道。
“都收拾好了。”男孩點點頭,站在他後面的女孩也滿臉高興的點頭,哪裏還有半分先前的倔強與不情願。
“那就走吧。”正好此時逍紅也過來了。
房子是先前去世的那人的,那人無兒無女,現下自然就是他們姐弟二人的。
所以走之前,兩人将屋子檢查一番,拿了鎖将大門鎖上,便跟着溫小六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小六,你這是.?”謝大太太原本正坐在樹底下昏昏欲睡的吹着涼風,聽見動靜起身時,就看見溫小六身後跟着的兩個孩子。
兩人身上的衣衫有些破舊,縫縫補補,看得出來穿了很久,都有些短了。
也幸虧如今是夏日,若是冬日,怕是要冷的很了。
“母親,這二人我打算帶回京城去。”溫小六道。
“嗯,”謝大太太沒有多問,隻點了點頭,看向兩個有些局促的孩子,“好孩子,你們一會就跟着霜降她們上馬車吧。”
二人聞言有些驚訝,原本以爲作爲下人,是不能坐馬車的。
沒想到他們有朝一日還能有機會坐在馬車内。
“此時天色也有些不早了,咱們該啓程了,不然到了下一個城鎮,怕是時間要晚了。”
“母親說的是。”
一行人坐上馬車,正要離開,卻見後面先前那蹴鞠的小公子不知怎麽氣沖沖的跑了過來。
“等一下!”
馬車内的溫小六聞聲,“行露姐姐,你去看看。”
“那個胖姑娘是不是在你們車上?”那小公子見行露下來,忙上前問道。
好在還記着規矩,沒有直接上前去掀馬車的車簾。
行露有些不愉的看他一眼,沒說話。
那小公子也不介意,隻上前一步,面色有些着急道:“她要跟你們離開嗎?我們比賽還未曾結束呢,她怎麽能離開?”
“她不會與你比賽了,請小公子回去吧。”行露說罷就要重新上馬車,那小公子卻沒有這麽容易罷休。
上前就要去拉行露的衣袖,卻被後面跟上來的車夫給攔住了。
“小少爺,既然人家都要離開了,您就不要強求了。這會天色也不早了,咱們還是早些離開吧,大姑娘說不定都等急了。”
小公子原本還有些不情願,但聽他提起自己姐姐,又猶豫起來。
一會之後道,“那好吧。”
溫小六一行的馬車便緩緩向前駛去。
揚起的灰塵,在下落的陽光下,不停飛舞着。
八月十五當日。
溫小六一行人總算到了金陵城外的十裏長亭。
剛停下馬車,準備歇息一會再走,車夫便見到涼亭内站着的自家大老爺。
忙上前施禮,“大老爺。”
“嗯,太太和少奶奶都在裏頭吧。”
“在的。”
話音落下,馬車簾掀起,率先下來的,反而是喬瑟琳。
之後便是溫小六,謝大太太落在了最後。
“老爺,你怎麽來了?”大太太見到自己丈夫,不由驚訝的喊了一聲。
“母親知道你們今日到,一早便讓我在這裏等着了。”謝大老爺看了一眼自家夫人似乎更加豐潤了些的模樣,有些酸溜溜的道。
“小六啊,我聽說你在京城的别莊,還特地親自動手,下了好幾回廚?”謝大老爺看向溫小六,面色很是和藹的問道。
溫小六一愣,本來要與自家公公打招呼施禮的,卻沒想到他先問起這件事來了。
“在别莊閑來無事,便做了兩頓。這次回金陵,雖不打算待很長時日,但父親若是不嫌棄,小六明日便做幾個菜給您嘗嘗。”溫小六施了一禮道。
“好好好,這個不急,等你先回去歇息兩日再說。”謝大老爺朗聲笑了起來道。
“行了,既然你來了,那我們也不必在這裏過多停留,直接進城回府吧。”謝大太太又豈能看不出自己丈夫的心思,瞪了他一眼之後,便又招呼他們上馬車。
這才下馬車不過一會,便又要重新上去,本就累了一路的小寶,蔫嗒嗒的不情願。
“小寶,要不你跟着大伯去騎馬?”謝大老爺突然道。
“騎馬騎馬,我也要騎馬!”小寶瞬間興奮起來。
謝大老爺便将人帶走了。
“你注意些安全,可别讓小寶摔着了。”謝大太太喊了一聲道。
謝大老爺沒有回頭,一手抱着小寶,一手揮了揮,表示知道了。
一行人到謝家時,已經快要過了午時。
進府後,老太太和老太爺卻還在等着一行人用午膳。
因今日端午,且溫小六與謝大太太一行人又回來了,府中都洋溢着一股熱鬧的喜氣。
給老太太和老太爺施禮之後,午膳這才開始。
謝家規矩沒有溫家那般繁多,溫小六幾人又是剛剛回來,老太太和老太爺也想念小孫子的緊,這飯桌自然也就沒有分開了。
午膳結束之後,溫小六先回了院子洗漱歇息。
下午。
溫小六午覺醒來之後,收拾一番,便準備往溫府去。
其實現在的溫府,隻有三老爺一人在,去與不去,意義都不大。
但溫小六曆來是個不會讓人挑出錯的人,自然還是要去拜訪一下她那位被拘禁在府的三伯的。
街市上雖因天熱,不如上午時熱鬧,但來往的行人,卻也還不少。
熱熱鬧鬧,賣月餅的也不少。
到了溫府門前,看着原先巍峨雄壯的府邸,不知爲何,突然生出一股蕭條之感來。
正坐在門房内打瞌睡的下人,聽到敲門聲,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的過來開門。
溫小六看着這一幕,眼眸微垂,若是祖父在的話,又哪裏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如此不懂規矩的下人,怕是早就被發賣出去了。
溫家,果真開始“落魄”了啊。
這個落魄自然不是指溫家如今在京城如日中天的模樣,而是在金陵城中,溫家怕是已經徹底不會再回來了。
老太爺如今身體不适,還能撐多久,誰也不知。
也無人敢在這個時候,說将老太爺送回金陵。
而等老太爺一去,這金陵城的府邸,還會有幾個人挂念?
大老爺現下年紀雖大了,但官運亨通,至少還有十多年能走下去。
二老爺就更不用說了。
至于溫綸,以他的性格,怕是不會有什麽定性。
這金陵城的府邸,如今倒成了三老爺一人的屈居之所了。
再無以前的熱鬧輝煌。
“六姑娘?您今日怎麽回來了?”門房雖換了人,但還是認識溫小六的。
雙眼落在溫小六身上,見她不過靜靜的站在那裏,一身氣勢,便不輸大太太,方才懶散的模樣,不由都收了起來,有些緊張。
“三老爺可在府中?”
門房一愣,雙眼亂轉,欲言又止起來,“三老爺,三老爺身體不适,此時,此時怕是不太方便。”
溫小六見狀,便明了這宅子無老太爺坐鎮,又怎麽可能看守的住三老爺,也不拆穿門房的謊話。
“既然三伯不方便,那我便不進去了,等三伯回來之後,你與他說一聲,便說我改日再來給三伯請安。”
“是,六姑娘,奴才一定将您的話轉給三老爺。”
等人走後,門房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重新将門給關上了。
溫小六從溫府離開,卻沒有直接回謝府,而是轉道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少奶奶,到了。”
“嗯。”
溫小六下了馬車,看着收拾的幹淨整潔的院子,輕輕走上前,也不要行露她們去敲門,擡手自己敲了起來。
“六姑娘,您怎麽來了?!”屋内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見到溫小六,驚訝不已的道。
忙上前将院門拉開。
“福嬸,這個時候過來,叨擾了。”
“六姑娘說哪裏話,您什麽時候來都不叨擾的。”福嬸笑起來時,跟裕德一樣,讓人很有親切感。
“對了,婆婆在屋裏躺着呢,您要去看看嗎?”
六姑娘屈尊上門,爲的是什麽,她自然一清二楚。
“嬷嬷身體怎麽樣了?”溫小六沒有擡步,反而問道。
福嬸聞言,輕歎了一口氣,“婆婆年紀大了,這一倒下,那就是病來如山倒,回來之後大多數時候都躺在床上,精神也不怎麽好,一日十二個時辰約莫是個時辰是睡着的,能有兩個時辰醒着,都算是那日她的精神不錯了。”
福嬸臉上一片憂愁,說話時,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六姑娘,您來的這會倒剛好,婆婆剛醒,您進去看看吧。”福嬸又道。
“嗯。”溫小六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