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寶劍贈烈士,這寶馬自然也該配英雄,這馬放在這裏卻是明珠蒙塵,沒有起到半分作用,若是趙侯爺不嫌棄,倒不如便帶回去。”溫小六走上前朗聲笑道。
“千金難求的馬,縣主說送就送了,果真是大氣。隻是縣主大方,我趙某卻是無功不受祿,此馬我帶回去,明日便奉上千金。”趙侯爺是真的喜歡這匹馬,且看着它在這裏沒有發揮自己作用的樣子,也實在覺得浪費了此馬的用處。
“千金倒不必了,我這裏有個别的請求,不知趙侯爺可否答應?”
趙侯爺不動聲色的看着溫小六,心内猜測着她的要求,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示意溫小六說她的請求是什麽。
“我知道趙侯爺騎術射箭皆很厲害,所以我想請趙侯爺做一回先生,教授幾位女子騎射之術,不知趙侯爺可願意?”
趙侯爺明顯沒想到是這般簡單的要求,揚了揚眉,心内一轉,便想到了什麽,“縣主這是在爲書院準備先生?”
“正是。”
“隻是縣主不覺得這個要求讓自己有些吃虧嗎?”在趙旦眼中,這大宛馬,可比那些金銀珠寶來得值錢得多,況且不過是做一回先生罷了,能有多難?
趙旦不知,自己現如今的想法,會讓他日後追悔莫及的。
溫小六搖搖頭,笑眯眯道,“怎會吃虧?這馬于我來說不過是個無用的擺設罷了,不過是到了趙侯爺手上才會發揮它真正的價值。但教授騎射卻不同,騎射的先生本就難找,若是趙侯爺将我所安排的人教會了,那便是一項長久都能持續下去的事情,我又怎會吃虧。”
“若是縣主不怕吃虧,那趙某自然也就不必再多言了。”
謝金科便讓人将馬牽出來,送到趙侯爺府上。
“對了,小女既不願意回府,那便有勞縣主費心,過幾日我再來接她。”
看着人離開之後,溫小六與謝金科對視一眼,這才往回走去。
“娘子真不心疼那馬給了趙侯爺?”
“不心疼呀。那馬雖好,但卻不适合我。放在家裏倒平白讓這本該馳騁草原的寶馬,成了個被圈養起來的郁郁寡歡的馬,與其如此,還不如送給懂的欣賞它的人。”她也自然不是不喜歡那匹馬,隻不過确實不适合她罷了。
謝金科伸手牽着溫小六的手,沒有再說話。
不合适的就放手,他的這位娘子,倒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豁達。
一連三日,溫小六都在找适合去跟着趙旦學習騎射的女子,隻是找來找去卻發現,似乎沒幾個合适的。
原本蕭姑娘跟黃姑娘二人倒是挺合适,雖說年紀小些,但從小接觸騎射,比起一般女子要膽子大些,也更容易學習一些。
可黃姑娘先前的話便說得很明白了,她家中并不同意她參與此事,自然不可能再來做書院的夫子。
蕭姑娘則是因爲大太太那番話,打消了她再想去找她的念頭。
“六姑娘,不如我與你打個賭。”逍紅在旁邊抱着胸,看着站在院子裏的幾個女子道。
“什麽賭?”
“你找的這幾人,不出兩日,便會打退堂鼓,撂挑子不幹了。賭五兩銀子如何?”
溫小六看了一眼那找來的七個女子,其中兩個一直擰着雙手,很是不安的樣子。還有三個,則是眼珠轉的比那陀螺還要溜,有些賊眉鼠眼的樣子。
剩下兩個一直垂着腦袋,不說話,雙眼也不亂瞟,隻是身上衣衫有些褴褛,瞧着家境貧寒,也不知管家從哪裏找來的。
她雖想找願意學騎射的女子,但同樣那女子也不能是不識字,沒有讀過書的。
進書院做夫子的最基本要求,便是不論教授什麽科目,都要讀過書,識過字。
不然若是夫子目不識丁,又怎麽以身作則的去教導學生?
這書院的主要目的,是爲了讓女子讀書識字,而那些其他課程,反倒是其次。
“賭嗎,六姑娘?”
“賭啊。”溫小六笑道,“這有何不賭的。”
“對了,若是逍紅姐姐輸了,我也不要你的銀子,隻要逍紅姐姐答應我一個條件如何?”
“什麽條件?若是這條件大于五兩銀子的價值,我可不幹。”逍紅有些防備的道。
“放心,不會的,且也不是什麽爲難的事情。”溫小六笑眯眯的道。
逍紅看着她這笑臉,莫名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管家。”
“少奶奶。”
“沒有其他合适的女子了嗎?”溫小六問。
“回少奶奶的話,這願意學騎射的女子實在是少,老奴話一出口,那些女子便頭搖的比撥浪鼓還厲害,所以,最後隻找到了這幾人。”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诶,那老奴告退。”
管家走了之後,溫小六便讓人帶着那幾位女子先去洗漱,換身衣裳。
等收拾好之後,看着倒比先前舒服了不少。
“從左邊開始,大家便依次介紹一下自己,說一下你的姓名、年齡、婚否、家中人員情況、可曾讀過書或是曾經學過騎射的。”溫小六說完之後便端坐在上首座位上,等着第一人開始。
“民,民女叫劉小英,今年十七歲,還未成婚,”女子說到此處時,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如同蚊蚋。
坐在旁邊記錄的白露皺了下眉,問道,“可是還未成親?”
那女子紅着臉點點頭。
“繼續。”
“家中父母皆在,除了已經出嫁的兩個姐姐以外,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弟弟。民女,民女五歲的時候,曾經跟着祖父學過幾個月的字,如今雖然記不全了,卻還知道三字經該如何背的。”
白露将這第一人記錄完,便道,“下一個。”
第二人與第一名女子情況差不多,二人性子都有些小家子氣,說話時,總好像怕惹得别人不高興一般。
“第三個。”
這第三人見到了自己,忙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門便開口了,“奴家姓王,閨名倩娘,今年正好二十五歲,已經成親,家中除了夫君和兩個孩子以外,還有高堂婆婆一人,奴家雖未曾讀過什麽書,卻曾經跟着村子裏打獵的獵人學過一段時日怎麽射箭獵物。”
說完不忘沖着白露谄媚的笑着。
白露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讓下一個繼續。
到了最後一個時,卻見那女子隻垂着腦袋,不說話,好似沒有聽到白露的話一般。
她旁邊站着的那女子,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
那女子卻還是一聲不吭。
白露看向溫小六,“少奶奶。”
“既然她不願意說,那便不必強求了。”
“是。”白露将紙筆收了起來,準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還未走出兩步,卻聽咚的一聲響。
轉過頭來,便見那不說話的女子,跪在了地上,正用力的磕頭。
“快将人扶起來,這是做什麽?”溫小六皺眉道。
她平日最不喜人這般磕頭的樣子,總讓人覺得很是不适。
白露上前扶她,那女子力氣倒很大,白露一人還扶不起來。
“逍紅姐姐。”
逍紅歎了口氣,走上前,一手握住那女子的胳膊,手上微微用力,本以爲可以很輕松的将人擡起,卻見那人居然能承受得住自己的力氣,不由挑眉有些意外。
最後用了七八分的力氣,這才将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六姑娘,那女子,怕是天生力氣就比别人要大些。”
“哦?如此說來,那倒剛好适合學習騎射了!”
“沒錯。女子一般力氣小些,想要拉弓都難,這女子,想必拉起來比尋常男子還輕松些。”逍紅想起自己與溫小六打的賭,突然感覺自己大概率要輸了。
“行露姐姐,你帶着那位姑娘去擦藥,剩下幾位便跟着白露一起先去住的地方吧。明日我再帶着大家去學習騎射的地方。”
等人走後,溫小六幾日未曾舒展的眉頭,這才松快下來。
“對了,霜降,你去把管家叫過來。”
“是。”
管家來了之後,溫小六便讓他去趙侯爺的府上傳話,人選已經定好,明日便直接去演馬場。
那演馬場是溫小六跟皇上借的。
皇上讓人劃了一塊比較适合她們教習的場地,承諾可以給她們一年的時間,可以在這裏自由進出學習。
而書院的修建,正好也需要約莫一年的時間才能建成。
晚上。
用膳的時候,趙姑娘還未回去,便與他們同桌吃飯。
“對了,我明日要去演馬場,你們兩個也跟着我一起去吧。”溫小六道。
“真的嗎?那我可以騎馬嗎?”趙姑娘興奮道。
“自是可以,注意安全便好。”溫小六說完又看向小珠,“小珠,你想學騎馬嗎?”
小珠雖來了京城不少時日,但到底流着北地的血液,自然也對騎馬射箭向往不已,雙眼亮晶晶的點頭。
“拿好,明日我們便一起去,到時你們兩個也跟着學一學騎射吧。”
“我就知道小六姐姐最好了!”
“姐姐最好了!”小珠跟着學舌,之後又看向旁邊的謝金科,覺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又道,“哥哥也最好了!”
謝金科伸手揉了揉小珠的頭頂,笑了笑沒有說話。
三人便決定好了,隻等明日出發。
夜晚,洗漱完之後準備歇下,剛吹了燈,卻聽謝金科幽幽道,“娘子把自己與那兩個丫頭安排的挺好,隻是你夫君我呢?”
“金科哥哥每日公務繁忙,哪裏需要我來安排。”
謝金科聞言,翻了個身,将人攬在懷中,有些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公務繁忙?爲夫倒覺得娘子比我忙多了。這幾日便是下衙了,也見不到娘子的身影,我這丈夫做的,還不如那些成天跟在你身邊的丫鬟。”
“金科哥哥說什麽胡話呢,哪有拿自己跟夫人身邊的丫鬟比的?”溫小六哭笑不得道。
“那娘子便不心疼爲夫整日思念娘子之心嗎?”謝金科說着肉麻的話,還不忘将溫小六的手拿到胸前,讓她感受自己的心跳聲。
“人家說一日不見才如隔三秋,可咱們每日都在見面,金科哥哥你在思念什麽?難不成心在曹營心在漢,思念其他女子不成?”溫小六忍着笑開玩笑道。
“于别人來說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對爲夫來說,一時半刻不見,便好似山崩地裂一般,思念翻湧,情難自禁。爲夫如此情比金堅,娘子卻還要這般調笑于爲夫,果真是得到了便可以不珍惜了麽?”謝金科說完還好似生氣一般的松開溫小六,翻了個身背對着她。
“真的生氣啦?”溫小六微微撐起身體,湊到謝金科跟前小聲道。
“哼。”
“.”
“金科哥哥,你說你這般模樣若是讓你那些同僚知道了,會不會驚訝的那嘴裏能塞下一顆鵝蛋?”溫小六這好奇的語氣,讓謝金科再也裝不下去了。
幹脆一個翻身,将人壓在身下,“爲夫的模樣,娘子一人知道便足矣了。”說着便将被子蓋在了二人的頭上。
第二日一早,謝金科去上衙,溫小六便帶着那幾名女子和小珠、趙姑娘往城郊的演馬場去。
趙旦在皇上那裏請了假,溫小六一行人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哪裏等着了。
“趙侯爺。”
“縣主。”
趙侯爺看了一眼站在溫小六身後的女兒,沒有說話。
寒暄完之後,便讓人引着她們去演馬場。
開弓射箭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學會的,且趙旦看了一眼那七名女子,看着個個都弱不禁風的樣子,若是現在讓她們去拉弓,能拉開三分,怕是都已經不錯了。
先前還覺得縣主虧了的趙旦,此時突然有些後悔起來。
“縣主給這幾位準備了騎裝吧?”趙旦問。
“自然。”說着溫小六便讓人将衣服取過來。
趙旦便讓演馬場的人帶着她們去換衣裳。
小珠和趙姑娘也跟着去了。
“縣主打算讓這幾人來跟着趙某學騎射?”
“對呀,”溫小六笑眯眯的點頭,“相信以侯爺的精湛騎射技術,定能将幾位姑娘教授的雖不至于及得上您三分,但總歸一二分還是有的。”
“縣主既然這般說了,那趙某下起手來可就不客氣了?到時若是這些女子承受不住自己要退出,縣主可不能怪趙某未曾盡心。”
“那是自然。不能吃得苦中苦,又怎能做得人上人。”溫小六點頭,似乎半分都不擔心的樣子。
趙旦見狀便也不再多說,隻等着那幾人換好衣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