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定誰的稿紙,溫小六決定的很快。
通知幾人之後,便讓韓先生做了建造書院的總負責人。
而那圖紙,按照溫小六、李姑娘以及謝金科給的建議修改了兩次之後,這才算是徹底定好。
之後便是建造工程。
書院定的規模龐大,建造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好在謝家除了錢多以外,自家養着的工人也多,有了人手,自然速度也能快些。
這些時日,溫小六便開始忙活起書院請先生的事情來。
隻是爲了男女避嫌,書院便是請男夫子,也隻能是年紀到了四十或五十往上的。
這樣年紀的先生,有些走路都開始顫顫巍巍了,又哪裏能教的了騎馬射箭。
溫小六爲了這件事犯愁不已。
“少奶奶,趙姑娘來了,此時正在前廳候着。”霜降敲門進來回禀道。
溫小六看了一眼外頭的時辰,已經申時了,怎麽這會來了?
“嗯,我去看看。”
等她走到前廳,便見趙姑娘氣鼓鼓的坐在廳内,也不知在跟誰鬧脾氣。
“這是怎麽了,這嘴嘟的都能挂油壺了。”溫小六輕點了一下趙姑娘的額頭笑道。
“小六姐姐.”趙姑娘很是委屈的喊了一聲,便一下子撲進了溫小六的懷中,張嘴就開始哭了起來。
溫小六忙收了玩笑的心思,将人抱住,“好了,小六姐姐在這裏,有什麽委屈就哭出來,小六姐姐給你做主。”
趙姑娘聞言,擡起涕淚橫流的臉,抽噎着道,“真的嗎?”
溫小六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自然是真的,不過卻也要是我能爲你做主的事情。”
趙姑娘似不知想起了什麽,眼淚又跟着嘩嘩往下流。
“小六姐姐,我爹說,要讓我與那個何氏的表親定親,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嫁給那個豬頭!”趙姑娘哭的越發傷心起來。
溫小六沒有說話,看向身後的白露。
白露點點頭,便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便端了個盆進來了,将擰幹的巾子拿過來,遞給溫小六。
溫小六幫趙姑娘擦幹淨稀裏嘩啦的臉,“哭夠了嗎?”
趙姑娘抽噎着點頭,說是哭夠了,卻賴在溫小六懷裏不肯放開。
溫小六将布巾遞給白露,在趙姑娘坐着的椅子上坐下了。
“既然哭夠了,那咱們就來說一說,這事兒到底該怎麽辦。”
“不過在說這件事之前,你的口,卻要改一改。”
趙姑娘一愣,不知道溫小六這話說的是何意。
“侯爺夫人乃是你父親的夫人,那便是你的母親,你便是氣急了,也不該如此口無遮攔的直接叫人家何氏。你如今是在我這裏,無人會傳出話去,可若是在外頭呢,被他人聽去了,别人也會忍着不說嗎?”溫小六面色雖然溫和,但語氣卻有些嚴肅。
趙姑娘雖得皇後娘娘喜愛,常出入皇宮,與公主交往甚密,可說到底這一切也不過是因爲她父親受皇上的重視。
且趙侯爺如今的夫人,乃是皇後娘娘本家的姑娘,若是此事被皇後娘娘知道了,又會如何?
誰又能保證皇後娘娘心底不會存下嫌隙來?
再者,此事便是傳了出去,讓外人知曉,别人怕是也會說此女不懂規矩,沒有教養。
到時損失最大的也還是她自己罷了。
那位侯爺夫人可沒有什麽損失。
“可是.”趙姑娘還要再辯解兩句。
溫小六卻端了臉色看着她,不言不語的,無端讓人有些害怕。
“我知道了。”趙姑娘低聲不情願的答應。
“知道了就好,”溫小六揉了揉她的腦袋,恢複了笑臉,“好了,接下來我們便來說一說你定親之事。”
按理趙姑娘的親事,怎麽都輪不到她來管,但囡囡畢竟是她很小就認識的妹妹,若她真的不願意,便是破了規矩與趙侯爺辯上兩句,那也要爲囡囡争取一番。
趙姑娘收了抽噎,說起這定親之事來。
她如今年歲不小了,自然是到了該定親的時候。
隻是平日裏與公主在一起的時間長了,那些公子皇子見過的不少,卻未曾有一個入眼的,趙旦一說起此事,她便百般不願意,覺得誰都不好。
今日,趙旦從皇宮回府,與侯爺夫人又說起此事,那位侯爺夫人突然說她有一位表親,年歲比趙姑娘大了不過三歲,如今已經中了秀才,正打算兩年後去考舉人,人有才華,長得也不差,隻是胖了些,脾氣也好。
侯爺夫人這話一提起,趙旦便覺得既然夫人覺得還不錯,且又是親家,那便可以見上一見,說不得還能親上加親。
隻是他們二人說完之後,便想着将此事告訴趙姑娘一聲,讓她做好準備,過兩日見一見那男子。
可誰知趙姑娘一聽這話,便與趙旦大吵了一架,氣沖沖的就出了府門,往溫小六這邊來了。
溫小六聽完有些好笑,這丫頭的性子也不知是像誰,這般容易沖動。
“好了,别生氣了。”溫小六捏了捏她還氣鼓鼓的臉頰道。
“小六姐姐,我不想成親,我不想嫁給那些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的男子,無趣死了。而且那人還是”本想說何氏的,但想起方才溫小六的警告,又改了口,“何家的親戚,我便不想答應。”
“孩子話,”溫小六敲了下她的額頭,“你便是不想答應,也不必用這般激烈的方式。”
“況且你父親是最疼你之人,他自然是希望你的後半生能夠安然無憂的,若你真的不喜歡那人,難道你父親還能強迫于你不成?”
“可我瞧着父親與那,”停頓了一下,“侯爺夫人那副樣子,我的嘴就開始不聽使喚了,父親說什麽我都覺得不好,且心中的那股委屈,怎麽都散不去,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與父親大吵大嚷的了。”趙姑娘說完之後垂下腦袋,似有些後悔的樣子。
溫小六此時倒能理解她爲何如此了。
說到底還是因爲從小就沒有母親,且約莫四歲多才被趙旦接回身邊,而趙旦又一直忙于朝政,根本就無暇顧及這個幼小的女兒。
照顧她的,甚至連那位小五,都比趙旦多。
她自然是沒有什麽安全感的。
更何況自從趙旦娶了侯爺夫人,雖然二人一直未曾再有所出,但到底中間橫插了一個人進來,讓趙姑娘覺得不舒服也屬人之常情。
“既然你父親與你說的那些男子,你都瞧不上眼,那你便與我說說,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趙姑娘聞言臉一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就是不喜歡我父親說的那些人。”
“父親挑選的那些男子,我大多都曾見過,有些小時候還與他們打過架,這樣的人小六姐姐你叫我怎麽嫁給他們嘛。隻要一想到我要嫁給那些人,我就覺得天都要塌了一般。”
溫小六搖搖頭,難道這就是熟人不好做媒嗎?
隻是這天底下,優秀的男子雖不少,但京城才子雲集,若是這裏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那又該上何處去給這丫頭尋覓夫婿?
她們二人在這裏說着找夫婿之事,前頭謝金科剛回府,便在府門前碰到了找上門來的趙旦。
“趙侯爺?”
“謝大人。”
“不知小女可在府内?”趙旦與謝金科拱手之後,便走向門房問道。
那門房哪裏認識趙侯爺,隻覺得此人身上似乎一身的煞氣,讓人有些害怕,不由看向謝金科。
“趙姑娘今日可有拜訪找少奶奶?”謝金科道。
“有的有的,來了不過一刻鍾,此時正在少奶奶院子的前廳内。”那門房連忙道。
“趙侯爺,裏面請。”謝金科也沒問趙旦怎麽會上門,隻做了個手勢道。
“叨擾謝大人了。”
“趙侯爺客氣。”
二人進了府門之後,謝金科便吩咐春劍去知會少奶奶,說趙侯爺來了。
“白露姑娘,少奶奶可在?”到了院門前,春劍揚着笑臉問。
“在,可是少爺有事?”
“倒不是少爺,而是那位趙姑娘的父親,趙侯爺來了。”春劍笑嘻嘻道。
“行了,等着吧。”說罷便轉身往屋内走去。
“少奶奶,趙侯爺來了。”
溫小六看着身體瞬間僵硬的趙姑娘,不由有些好笑。
拍了拍她的被,“好了,你父親來了,便去看一看吧。”
“我不想去。”趙姑娘低垂着腦袋,低聲道。
“真的不想去嗎?”
“嗯,小六姐姐,我可不可以在你這裏住幾日啊?我這幾日不想回去面對我爹和.”
“行吧,我去與你父親說一聲,隻是你的婚姻大事,最後卻還是要你父親來做主的,躲得了一時,卻是躲不了一世的。”溫小六說完便站起身,讓白露照看好趙姑娘,自己便帶着行露往前院去了。
“趙侯爺。”
“福昌縣主,小女年幼不懂事,倒讓你費心了。”
“趙侯爺說哪裏話,囡囡與我從小就認識,我一直将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般,她來我這裏,便與回家差不多,又怎會費心。”溫小六笑着道。
“多謝福昌縣主對小女的照顧,隻是福昌縣主如今乃謝家兒媳,與未出嫁前自然不一樣,總不好讓小丫頭打擾了你們夫妻二人。”
趙旦的意思很明白,他今日要接趙姑娘回去。
隻是溫小六卻并不接招,隻客套的與她周旋,也不說讓趙姑娘回去的話。
幾個回合之後,趙旦便有了些不耐,他早年曾殺過人,身上的殺伐之氣是洗不掉的。
此時身上的氣勢散發出來,讓溫小六都覺得有些不适。
原本還安然坐在旁邊,隻安靜喝茶的謝金科,此時見趙侯爺的模樣,不由放下茶杯。
杯底與桌案相觸,發出輕微的磕碰聲,那一股無形的氣勢,卻好像在這磕碰聲之下消散,沒了那股凝重之感。
“聽聞趙侯爺騎術、箭術皆了得,甚至連養馬都略知一二,正好府内有匹被人贈送的大宛馬,這幾日似乎有些食欲不振,不知可否請趙侯爺幫忙看一看。”謝金科突然岔開話題道。
那位趙侯爺能征善戰,自然也是個愛馬之人,聽謝金科說這裏有大宛馬,眼神便一亮,“若真是大宛馬,那倒是難得。”
說着便站起身,讓謝金科帶路。
等兩人出去之後,溫小六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摸了下後背,好像都已經汗濕了。
“那個小丫頭,爲了她,我真是差點得罪趙侯爺了。”溫小六嘀咕一聲道。
“少奶奶,既如此,您又何必非要留着趙姑娘,讓趙侯爺帶回去不好嗎?總歸父女沒有隔夜仇的,此時生氣,睡一覺明日也就好了,又何須您在這中間做惡人。”霜降有些不懂的道。
“囡囡那個孩子,因爲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在她身邊的時日也不多,從小幾乎都是被下人給帶大的,一直沒什麽安全感,她今日找到我這裏來,若是我都不爲她做點什麽,往後她再受委屈,豈不是隻能往肚子裏咽了?”
霜降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行露拉了下衣袖,讓她不要再多說。
溫小六知道她想說什麽,但對她來說,因爲囡囡得罪趙旦,其實也并不是真正的得罪。
那位趙侯爺,自然也不可能是如此小心眼之人。
所以此事倒也沒什麽好怕的。
她隻是有些心疼囡囡罷了。
“對了,我那匹馬何時食欲不振了,我怎的不知?”
“少奶奶,那匹馬帶回來之後您都沒怎麽去瞧過,又哪裏知道的。”霜降有些無奈道。
“這倒是,我倒早忘了此事了。”溫小六拍了下額頭道。
說完便站起身準備回院子,可是走了兩步之後,又跟着轉了個方向,往馬廄那邊去了。
此時趙旦正看着那匹高大的大宛馬,滿臉的贊歎,“大宛馬中的上等馬,隻是不知謝大人從何處得來?可否願意割愛?”
“趙侯爺若是喜歡此馬,我卻做不了主。”謝金科搖了搖頭,“此馬乃是在北地時,内人險些喪命換來的賠禮。”
“福昌縣主的?”
“正是。”
“福昌縣主膽量倒是不錯。”這話卻是在說方才在大堂,溫小六能接得住他的威壓。
“内人膽子曆來都不小。”謝金科笑了笑道。
“也是,那女子書院可沒幾個人能有那個膽量去争取。”說罷拍了拍精神有些不好的馬背,“此馬沒什麽大問題,不過是馬該做的不讓它去做,整日讓它在這狹小之處待着,有些精神不振罷了。”
“這馬也得時常的遛一遛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