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滿府的人都出來送家中僅有的一個學子去貢院應試。
隻是女子不好出門,老太爺自然也不便将人直接送到考場。
最後便由溫綸這個做父親的,将人送到了考場。
“好好考,鄉試也算不得多難,心裏壓力不要太大,放輕松些。”溫綸将人送到門口排隊,寬慰了兩句。
他自己的兒子自然是不擔心的。
溫子明自從溫綸回來之後,見他沒有将妹妹帶回來,便一直心底有些疙瘩。
此時面上雖看不出什麽,但實則對父親要比之前冷淡了許多。
點點頭,又規矩的施了一禮之後,便轉過身去安靜的排隊。
旁邊站着背着他行囊的書童。
溫綸見他前頭人并不多,看了兩眼,便轉身走到馬車跟前,與車夫道,“這裏道路擁擠,你一會便自己回去吧,我在這路上走走。”
“是,四老爺。”車夫哪裏敢說什麽,點頭答應。
溫綸帶着石安,一路溜溜達達的往前走。
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因學子考試,而變得有些安靜的街道。
“老爺,您不将少爺送進考場,一會回去不擔心四太太跟您鬧啊?”石安在後頭有些不解的問。
溫綸敲了下石安的腦袋,“太太問起,你就不知說将人送進考場才走的?”
石安偷瞄一眼老爺,有些不懂,爲何老爺好像半點都不緊張少爺的考試。
從貢院門口,一路走過來,他親眼見着那些送自己家中子侄出門應試的長輩或是小輩,都是一臉緊張又激動的模樣。
就算人已經進去,卻還久久停在門口不願離去。
他們家老爺倒好,少爺還沒進去呢,就自己先走了。
搖搖頭,暗自歎息一聲。
想起不懂事的五姑娘,以及沒了姨娘的六姑娘。
頓覺四老爺的三個孩子可憐不已。
“老爺,您到這裏來做什麽?”胡思亂想好一會的石安,見老爺突然在一家店門前站定,擡眸一看。
——行路
又是這家店!
溫綸卻沒回他的問題,擡步進去。
櫃台邊,還是那個人,沒有變化。
隻是幾年過去,人看着蒼老了些。
“掌櫃的,近日可有些新的遊玩線路?”溫綸走到櫃台前,屈指在櫃台上敲了敲,問道。
那掌櫃擡眸看了一眼溫綸,又低下頭去,冷淡道,“那要看這位客官想要的是什麽路線了。”
“自是山川湖水,名勝景秀了。”
“這山川也分秀麗和險峻,湖水更是有碧波淺水湖和蔚藍深水湖,名勝景秀更是數不勝數。若客官不過是想要普通的山川湖水,名勝景秀,小店倒是新增了兩處。”說着那掌櫃從下面的櫃台裏抽出兩個本子出來,扔在了溫綸面前。
溫綸伸手拿了過來,翻開本子,看了起來。
石安也好奇的湊了上來。
隻是他識字不多,那上面又大多是些筆畫甚多的文字。
看了半響,隻覺上頭的畫好看的緊,就好像那景真的在眼前一般。
與府裏挂着的字畫畫法完全不同。
石安看那畫看的津津有味,直到面前出現一副極其熟悉的景色,不由伸出手指,指向畫上的地方,驚訝道,“老爺,這裏是不是咱們前幾年去過的大理之地啊?”
溫綸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
那畫上畫的正是一灣湖泊,澄澈蔚藍,甚至能看清湖底蕩漾着的水藻花根系。
湖面上,鋪滿了白色透明的水藻花,連成整片,壯觀不已。
陽光照射在花朵上,又折射進湖面,映射出七彩的光芒來。
畫這幅畫的人,不知用了什麽技法,惟妙惟肖的再現了那湖面以及周圍的景色。
溫綸自然對這個場景印象深刻。
隻是卻沒想到,當時他不過機緣巧合才走到了那裏,幾年後的今日,卻能在這家店裏,看到同樣震撼的場景,還是以畫來呈現。
“掌櫃的,這幅畫,是誰畫的,能賣給我嗎?”溫綸指着那畫問道。
“這個得問我們老闆,我不知道。”掌櫃的聳聳肩,将手中記好的賬冊合上,放回櫃子裏,順便鎖了起來。
“不過這本子可以借給你看幾日,隻是需要交付十兩銀子的押金,三日後必須歸還,到時若本子無損,押金全部奉還。”掌櫃的又開始扒拉算盤,不知道算些什麽,邊算邊說。
啪啪作響的算盤聲,并未将其說話聲掩蓋。
溫綸很痛快的拿了十兩銀子出來,拍在桌案上,“三日後定當歸還。”
說罷便要離開。
“等一下。”掌櫃的将人叫住。
“客官需簽個字再走。”說罷又重新拿出一本又厚又大的賬本出來。
翻開來大約一半的樣子,使用一支看起來像是不知什麽鳥身上拔下來的羽毛,蘸了墨水就嘩嘩嘩的開始寫了起來。
他寫字的速度,可比毛筆要快的多。
溫綸總覺得他這個筆很眼熟,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
“客官,簽字吧。”說着将羽毛筆遞給他。
溫綸接過筆,蹙起眉頭,“此筆要如何寫字?”
習慣了毛筆,自然是握不了這種細的好像空無的羽毛筆。
“愛怎麽寫便怎麽寫,無人會看到您寫的如何,您放心。”掌櫃的沒什麽耐心道。
“老爺,這筆,奴才好像在六姑娘那裏見過,寫字很順暢的,您要不也試試。”石安在旁邊悄聲道。
“是嗎?”
“嗯。不過那都是好幾年前了,那個時候六姑娘不過幾歲呢,握着筆,那字就已經寫得很是漂亮了。”石安肯定的點頭。
溫綸轉過頭去,試了好幾次,這才将筆尖貼在紙上寫了起來。
隻是他習慣了毛筆,拿着個自然掌握不好力道。
一個用力下去,差點将人家的羽毛筆給戳斷了。
“老爺,用這個不能太着力,不然會斷的!”石安心驚肉跳的提醒。
生怕人家找他們賠。
溫綸試了一次之後,第二次便好了許多,總算将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
雖然不如使用毛筆時寫的漂亮,但比起一般的人寫的字來說,還是要好上不少。
那掌櫃見他簽完,賬本一收,羽毛筆也抽了回去,直接轉身不搭理人了。
溫綸便拿着那本冊子,帶着石安出了這店。
“老爺,奴才看那掌櫃的,脾氣怕是比您這個上門的顧客還要大呢,您幹嗎還要跟他做生意啊?”石安不高興的說。
“他脾氣大是他的事,與我何幹,我隻要得到我想要的,便足夠了。”溫綸擺了擺手,不在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