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書信看完之後,溫小六有好半響坐在凳子上未曾挪動半分。
視線沒有焦距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屋外傳來夏枝與秦嬷嬷的說話聲,這才驚了一下清醒過來。
看了眼手中的書信,仔細的疊好,重新放進信封内,站起身在自己的置物櫃上,找了個與書信差不多大小的木盒,空出裏面的東西,将書信輕輕的放了進去。
翌日。
溫小六不過剛剛用完早膳,那李氏就被裕德帶了過來。
“六姑娘,您是直接帶着她去見老太爺嗎?”裕德有些猶豫的問。
“嗯。”
“可她雖然說了是三太太指使,三太太卻不在府内,此事到時.”
以老太爺的性格,眼底容不得瑕疵,但同樣,他極其注重顔面,有損家族名聲的事情,絕對會以家族名聲爲重。
三太太如今跟着三老爺去了偏遠之地的甯州。
就算從甯州回來,也需近一月的路程。
而對于府裏來說,直接處置李氏,遠比将三太太叫回來再行問詢處置要容易的多。
溫小六看向裕德,嘴角微勾,語氣溫和,“裕德哥不必擔心,三太太犯下此大錯,祖父定不會姑息的。”
裕德看着六姑娘的溫和的笑臉,有些說不出話來。
總感覺她臉上的溫和,并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和善。
六姑娘似乎在無形之中,變了許多。
溫小六說完之後不再多言,穿戴好衣裳,迎着初升的朝陽,便挺身往老太爺的院子走去。
行露、夏枝、秦嬷嬷,還有白露,四人皆跟在她身後。
一身的氣勢,倒真有些皇家貴族的感覺。
到了老太爺的院子,守在門口的小厮見了溫小六,忙上前請安,“不知六姑娘來此所爲何事?”
“祖父可在屋内?”溫小六問。
“在的,老太爺剛用完早膳,此時正坐在廳堂内喝茶。”小厮躬身道。
溫小六點點頭,“還勞煩你去通傳一聲。”
等了一會,小厮将溫小六幾人引了進去。
踏進廳堂,老太爺的視線看了過來,見了溫小六身上的衣衫時,眼神不由微微一眯。
不知她這是何意。
“孫女給祖父請安。”
“豈敢讓二品的縣主給我這白身老者請安,不必了。”老太爺略帶諷刺道。
溫小六也不在意,緩緩起身,看向老太爺,“祖父何出此言,孫女雖得了這縣主之銜,卻也還是您的孫女。萬事孝爲先,又豈敢不請安于祖父。”
盈盈笑着說完,便側身讓開些許,露出身後被裕德壓着的李氏來。
臉上換了一副肅穆的神色,看着老太爺緩緩道,“隻是今日孫女來拜見祖父,卻是有重要大事,這才爲表莊重,穿了這身禦賜的朝服來,還請祖父不要見怪。”
老太爺看向那被裕德壓着的女子,放下茶盞,又将視線挪向溫小六,“此話何意?”
溫小六微微福身,眼眸中突然盈上水汽,“此人她,爲了不過些許銀錢,便下毒将姨娘謀害,孫女,孫女”
溫小六突然泣不成聲,停頓了下來。
老太爺聞言身子不由微微坐正,對她話裏的内容,更是凝眉肅目。
“你這話卻是在說什麽?此人到底是誰?”老太爺冷着聲音道。
溫小六斂了情緒,眼淚卻還挂在臉上,上前一步,語帶委屈傷痛,“祖父,姨娘身子您是知道的。”
“雖說自生下孫女之後,有些損傷,但卻不至于而立之年便香消玉殒。”
“那日恰巧舒三老太爺來了府中,孫女便請他爲姨娘把脈,舒三老太爺當時并未說什麽,隻是請了與他同來的那位遊神醫再把一次脈。”
“那遊神醫卻說姨娘是身子中毒,已然入了骨髓,藥石罔顧,這才突然撒手人寰的。”
說罷,溫小六淚珠兒便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粒一粒的往下滾落。
順着那白皙的臉龐兒,砸在了身上的朝服上。
“此事可當真?”老太爺沉聲問。
“祖父若是不信,便可直接詢問此人。她在三月前,乃是府裏廚房負責四房膳食的嬷嬷。隻是三月之前,突然說家中長輩身體不适,要出府,回家照顧長輩。”
“可後來經查發現,她并不是回家照顧生病的長輩,而是突然舉家搬遷,不知去向。”
“孫女着人打聽許久,這才知曉她們一家去了徽州城,且到那不久,便置辦了一處三進的宅子。”
“祖父,府裏的下人,每月月例不過幾百文,就算此人管着四房的膳食,至多也不過一兩銀子,可她卻能在徽州城内那般痛快的買下不算小的宅子。”
“若說這其中沒有貓膩,便是三歲小孩,怕也是不會信的。”
“那日孫女原本不過是懷着一絲疑惑,想要打聽幾句,誰知這婦人卻不打自招,自己說出是她在姨娘的膳食中投了毒藥,這才害得姨娘嗚呼殒命。”溫小六說罷,一雙淚目怒瞪李氏。
雙手卻緊緊的交握在身前,掌心被掐出印痕來。
“六姑娘,此事不是奴婢的錯,都是三太太指使的啊。若不是三太太,奴婢怎會有那麽大的膽子敢謀害主子,六姑娘饒命啊!老太爺饒命啊!”
李氏聽完這番話,猛地驚醒過來,一個不查,掙開了裕德的手,撲上前跪在溫小六身前磕了好幾個響頭,又沖着老太爺磕頭起來。
“老太爺,都是奴婢見了銀子豬油蒙了心,但一切都是三太太教唆的,不是奴婢要行此惡毒之事的啊。”
“請老太爺明鑒,請老太爺開恩。”
“請六姑娘明鑒,請六姑娘開恩那。”
那婦人不住的求饒磕頭,臉上眼淚鼻涕一大把,甚是邋遢難看。
溫小六看向她,眼底沒有半分同情,隻是冷冷道,“開恩?你想要開恩?那誰又來給姨娘開恩,讓她能夠重新活過來!”說到最後一句時,不由厲喝一聲,讓那李氏吓得張大嘴愣住。
溫小六卻不再管她,收拾好臉上的情緒,沖着老太爺施禮,“祖父,此婦人雖此時脫口是三太太指使,但三太太并不在此處,無法對峙,還請祖父定奪。”
老太爺目光沉沉的看向溫小六。
觸及她身上那身朝服,心裏的決定,便無法說出口。
沉默許久,久到屋子裏的人冷汗直冒,甚至以爲要等到金烏下墜,老太爺才會再次開口時,才道,“墨藍,你即刻出發去甯州城,将三太太快馬加鞭帶回來。”
“如此,你可滿意?”老太爺吩咐完之後,突然問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