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溫小六在謝金科的琴聲中平靜了情緒,春月也就到了。
她曆來是四個丫頭裏面最穩重圓滑的一個。
進了院子之後,什麽都沒問溫小六,隻是在拿出來的姨娘牌位前,跪下磕了幾個頭,燒了些紙錢。
秋霜也跟在後頭磕頭燒紙。
連帶着溫管家與姚林遠也不例外。
“溫管家,用過午膳我們便要離開,此事便不要聲張了。”溫小六淡淡出聲,語氣似有些疲累。
“是,六姑娘。”
她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溫家宗族在懷安縣城,雖說柳姨娘不過四房姨娘,但好歹曾在懷安縣住過一段日子。
也并不是與溫家宗族那邊沒有半點交集。
若真的通知了那邊,他們必定要是要派然過來祭奠。
柳姨娘從來都是個喜靜不喜吵鬧的人,想必也不會喜歡被這麽多并不熟悉的人打攪。
前頭午膳做好之後,便有人過來請他們去用膳。
溫小六要戴孝,自然是不能吃一些葷腥類的。
撿着素菜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好在這女主人的桌子,也就她一個人用膳,不用顧忌他人。
吃完之後,坐在桌邊喝茶,揮手讓秦嬷嬷等人自去用膳,不用伺候。
春月跟在秦嬷嬷身後。
二人卻沒有去廚房那邊,而是直接轉身進了溫管家在府裏的院子。
“嬷嬷,到底怎麽回事?”姨娘的身體她再清楚不過。
且也不過幾個月未曾回去金陵,怎麽就會突然離世?
春月心思玲珑,不過翻轉幾下,便猜測這裏面并不是簡單的生病而逝世。
“姨娘中毒,發現時已然沒了救治法子。”秦嬷嬷沉着聲音道。
此話或許不能同秋霜她們說,但春月卻是說得的。
春月聽了,眉目突然冷峻下來,那張看着溫和的臉,瞬時有些威嚴的模樣。
“府裏向來規矩甚嚴,若出了這樣的事,一旦查出來,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做出這樣的事來?”春月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嬷嬷道。
秦嬷嬷卻沒有說話。
這件事到如今也不過将将查到那廚房的婦人在哪裏。
她們卻還沒來得及将人抓起來審問。
這幕後之人自然也就無從知曉。
隻是會想将柳姨娘下毒緻死的,左不過府裏那些人罷了。
外人又有誰知道柳姨娘呢?
春月自是也明白這個道理,抿着唇沒有再問。
“嬷嬷,過兩日我安置好家中之事後,便收拾東西去金陵。”春月的語氣并不是在與秦嬷嬷商量,而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去的模樣。
春月決定的事,向來是秦嬷嬷也難以說動。
看了她半響,見她沒有絲毫動搖,這才微微歎了口氣,“你若決定好了,那我也不多加勸阻,隻是你家中幼子不過兩歲,溫管家又在金陵,你自己掂量吧。”
“嬷嬷放心,我知道分寸。”春月點頭道。
二人說完之後便出了院子,去到與夏枝等人一同吃飯的地方。
用完午膳之後,一行人繼續啓程準備回金陵。
從懷安縣到金陵城已經沒有多遠的距離,回去時又是乘坐馬車,自然速度更快些。
到了第三日的上午,一行人已經到了金陵城外的十裏長亭處。
将将停下馬車,前頭就有狂奔而來的馬蹄聲。
籲——
到了近前,那騎馬之人卻突然将馬急急拉停,高頭大馬的兩隻前足高高揚起,長長的嘶鳴一聲,這才落下雙蹄。
“六姑娘!”
“六姑娘!”
騎馬之人接連喊了兩聲,就疾步向亭子内奔去。
甚至連馬匹的缰繩也顧不上了。
“墨竹叔,您怎麽在此?”溫小六站起身,略顯疑惑的問。
“六姑娘,京城來了聖旨,還請您快些随我回金陵。”墨竹面色嚴肅,語氣急促道。
“聖旨?”溫小六滿臉的莫名其妙。
她從京城回來已經約莫兩三個月了,怎麽此時又有聖旨來了?
“是,那公公已經在府裏等着了,今日剛到,隻是姑娘不在府中,這聖旨便不好宣讀,還請姑娘快些與我回府,耽誤了聖意,大家都擔待不起。”墨竹難得這般嚴肅的樣子。
溫小六與一衆人也顧不上喝茶歇息了,不過才坐上一會,這便又要重新上馬車。
且此時也不能像先前那般慢悠悠的了。
拉扯的馬匹,被車夫用馬鞭抽在身上,加速急奔起來。
一行人知事情緊急,無人多言,快馬往城内趕。
“少爺,您說這京城來的聖旨,是做什麽的啊?爲什麽偏偏是給六姑娘的呢?”馬車内的春劍甚是不解道。
謝金科放下手中的書,看了一眼因馬車急奔颠簸之餘飛起的車窗簾布。
溫潤的臉上,神色莫名,嘴角卻微微勾起,“怕是賞賜來了。”
有些飄忽的語氣,在馬車滾動以及車夫高喊的“架”聲中,讓人聽不太清楚。
但春劍緊緊的盯着他們家少爺,此時卻沒錯過那飄忽的内容。
“賞賜?您的意思是說先前皇上讓六姑娘進京,又着令她留下兩年,那賞賜如今才送到金陵?”春劍有些詫異道。
“還不算太笨。”謝金科點點頭。
春劍嘟了嘟嘴,“奴才本就不笨,平日裏都是有少爺在前頭,才顯得奴才笨。”
謝金科卻隻是看他一眼,并未說話。
春劍對此不在意,又繼續滿臉好奇的問,“少爺,您說皇上會賞賜些什麽給六姑娘啊?”
“不會是些金銀珠寶那一類的吧?”
“如果是那樣就太無趣了些。咱們府裏盡是這些珍奇古玩,拿來也無甚用處,皇上賞賜的聽說還不能轉手去賣,更是無用了。”春劍嘀嘀咕咕道。
啪——
謝金科拿起書,拍在春劍頭上。
“不要胡說八道。”
春劍這張嘴,遲早會惹來禍端。
謝金科瞪了他一眼。
連皇上都敢編排,他的膽子是真的太大了些。
春劍見少爺好像真的生氣了,這才不敢再亂說話,縮了下身子,“少爺,奴才知道錯了,以後奴才說話會注意的,您别生氣。”
“你若不管好自己的嘴,遲早會出事。”謝金科看着他,緩緩道。
春劍哪裏覺得會這麽嚴重,以爲自己不過跟少爺念叨兩句,又不與别人說。
無人聽去自然也就不會出什麽事。
隻是見少爺的神色,他也不敢再抱持無所謂的心态。
好歹上心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