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府之後,便直接往桃花院走。
溫小六沒有打算在這裏住下,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對院子多做打掃。
她不過是心血來潮,想要看看以前生活過的地方罷了。
最主要的還是想要看看那顆承載了她許多記憶,且在她幼時覺得帶了許多神秘色彩的桃樹。
推開久未住人的院門,有灰塵随着推門動作而飄落。
這個院子,怕是已經許久未曾被人打掃過了。
邁着腳步往裏走,在那顆桃樹前站定。
溫小六擡頭看着上面果真還有些許花瓣未曾落下的桃花。
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來。
走上前,擡手輕觸樹幹,感受着它的生命力。
一陣微風突然吹來,樹上所剩不多的花瓣緩緩飄落。
鼻尖散發着桃花的香味。
“夏枝姐姐,你将這桃花撿起來吧,我要帶回去用來釀酒。”溫小六突然轉頭對着夏枝笑道。
“是,姑娘。”
夏枝如今對溫小六算是百依百順,隻要她能開心些。
“金科哥哥,你也來跟桃花爺爺打個招呼吧。”
“以前我與姨娘住在這裏時,姚大娘,也就是林遠哥哥的姑母,曾與我們說,這桃樹有數百年的曆史了。經曆了戰亂與動蕩,最後被圈禁在這一方小院裏,悠然長生。”
“桃樹爺爺就像是其他桃樹的祖先一般,雖從未結果,但卻花期漫長,花香濃郁。”
“春日盛放時,怕是郊外滿園子的桃樹,都比不得這一顆開的蔥郁繁茂。”
溫小六招呼謝金科上前。
身後的幾個小丫鬟,此時已經出了院子,準備打掃一番。
雖說未曾打算住下,但好歹是姨娘曾住過的院子,總不能連個能坐的地方都沒有。
那石椅上,粗略一眼便知滿是灰塵。
謝金科聞言便上前在溫小六身側站定,學她一般,輕輕伸出手去,觸摸上那粗粝的樹皮。
閉上眼靜靜的感受微風輕拂臉頰,鼻尖飄滿清香。
片刻後,二人才同時睜開雙眼,相視一笑,便拿下了手。
秋霜先前因心神激動,未曾注意到姑娘後頭還跟了其他人。
此時見了謝金科與姑娘的模樣,不由在二人臉上來回轉悠。
走到夏枝跟前,戳了戳她的胳膊,“夏枝,姑娘與那謝家小少爺怎麽回事啊?”
夏枝側身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姑娘,這才道,“姑娘與謝家公子定親了。”
“什麽?!”秋霜瞪圓了眼珠,驚叫出聲。
打斷了這院子裏的安靜,也讓那微風止歇,蟬鳴聲頓住。
見大家視線都看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麽,忙擡手捂住嘴,有些無措。
夏枝暗自搖了搖頭。
嫁人之後還能像秋霜這般,跟個孩子似的得女子,還真是沒見過。
等了一會,見他們重新轉過頭去,秋霜這才着急的拉着夏枝到角落裏,問起事情經過。
聽完了夏枝的叙述,感歎一句,“沒想到姑娘最後居然會跟謝家小少爺走到一起,緣分還真是個挺奇妙的東西。”
“好了,這些你就别管了。對了,姨娘的事你與春月姐說了沒有?”夏枝問。
春月如今就在懷安縣城,今日秋霜來了,若是不告知春月姐,似乎又有些不好。
“呀,我給忘了!”秋霜一拍腦袋道,有些懊惱道,“這幾日我整天都在擔心姑娘會不會直接回了金陵,不從懷安縣走,每日等在府門口,哪裏想的起來去與春月姐說。”
夏枝聽了也沒多說什麽。
今日既回了溫府,那溫管家必定會知道他們爲何會回來。
到時不用她們說,春月姐也會知道消息。
隻是不知春月姐會不會怪她們。
“好了,林遠哥抱着孩子過來了,怕是孩子餓了,你快些去喂孩子吧,這些事你也不要操心了。”夏枝拍了拍她道。
秋霜曆來有些沒心沒肺的。
雖然是真的傷心柳姨娘沒了,但她看的開,許多事情也從不積壓在心底。
所以大概過段時間,接受了這件事也就好了。
隻是她們,回了府裏,怕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适應沒有了姨娘的日子。
幾人在這裏叙舊的時候,溫管家的身影便匆匆而入。
“六姑娘,您來這懷安怎的也未曾通知一聲,奴才好去迎接您。且這院子久未打掃,此時您過來,未免太過怠慢了些。”溫管家上前便施了一禮道。
溫小六笑着搖搖頭,“溫管家不必多禮。我原也不過心血來潮,想要進來看看,并不打算在此住下。用過午膳便要離去的,溫管家也不必多費心了。”
溫管家聞言沒有再多說,隻是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姨娘怎的未曾同姑娘您一起過來?這桃花院中的桃花樹,每年開的最盛,隻是卻無賞花之人,未免有些可惜。”
他話音落下,院子裏卻是一片寂靜,無人說話。
低落沉悶的氣氛蔓延,溫管家不由輕蹙眉頭。
溫小六擡眸看了那桃樹半響,陽光從蔥郁的樹頂灑落,穿過樹葉與花瓣,斑駁的光落在地上,好似夜空中的星星點點,璀璨又閃耀。
她唇角輕揚,臉上一片平靜,聲音很輕的說了一句,“姨娘不在了啊。”
溫管家沒有反應過來,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不在這裏,還是不在金陵?
錯愕半響,看了眼院子裏抱着孩子站着,眼眶通紅的秋霜,又看向神色間皆是憔悴的夏枝。
還有發絲霜白的秦嬷嬷。
他突然明白了六姑娘所說的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錯愕的眼神落在溫小六身上,“怎,怎麽會.?”
溫小六卻沒有解釋,看向溫管家,神色還是那般溫和的模樣,“溫管家還是着人去知會一聲春月姐姐吧,姨娘的牌位我帶在了身上,好歹也讓春月姐姐與姨娘見個禮,也算是主仆一場。”
溫管家這才反應過來,拱了拱手便迅速轉身出去了。
卻沒有派人去通知,而是自己快跑着回了自己的宅子。
溫小六看着跑出去的人,暗自歎了一口氣,情緒越發的低落起來。
謝金科見了她的模樣,沒有說話,隻是将院子裏的人都揮退了,又去讓人拿一張筝過來。
好在溫家書香門第,盡管這懷安縣的府裏不常有人居住,但一些常備的東西還是有的。
筝的聲音悠揚清靈,就算是隔着院牆,也能聽的清楚。
将溫小六一人留在院子裏,他則在院子外頭,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有些大的筝被放在腿上,調試兩下音調。
便開始撥弄琴弦,流暢舒緩的音符從指間傾瀉而出。
音樂,從來不止是爲了取樂而存在,它還能撫慰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