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才有秀才功名在身,頭上又戴着介帻,一身青衫,雖有些舊了,卻還是能看出翩翩書生儒雅來。
“學生孫影行,見過舒大人。此番承蒙舒大人屈尊,能與舍妹診斷一二,學生在此,感激不盡。”孫秀才一躬到底,語氣真誠無比。
“行了,老夫身上已經沒了官職,你也不用叫什麽大人。今日老夫答應去瞧病,不過是看在那小丫頭的面子上,你要謝便謝她去。”謝三老太爺一揮手,不甚在意道。
說完便自顧上了馬車。
孫秀才看向溫小六,又要道謝,溫小六忙制止,“先生,現在還是先去看看令妹要緊,其他的,等過後再說也不遲。”
孫秀才也不多言,沖着溫小六深鞠一躬,便讓開身子,讓溫小六上馬車。
行露不過剛上去,後頭麥冬也放了東西趕了過來,手上還拎着舒三老太爺的藥箱。
熟門熟路的爬上馬車,就坐在了行露的對面。
坐好後不忘又沖她笑笑。
行露卻繃着小臉,半點表情也無,垂着眸子不看他。
孫秀才照例坐在了駕車的車闆上。
孫秀才家在金陵城的郊外,離着内城還有些距離,架着馬車過去也得半個多時辰。
到了門前,便見有些破舊的籬笆圍欄上,爬滿了帶着刺的荊棘條,開着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倒是漂亮不已。
進去之後,屋前是個很大的院子,兩側都種着時令蔬菜,打理的很好,一看就很用心。
“寒舍簡陋,還請舒大夫和六姑娘不要介意。”孫秀才将人引進屋子。
他家的房子很簡單,除了正屋外,右側廂房的前邊是個廚房,左側廂房旁邊還有個小屋,不知做什麽用的。
那正屋不過三間,中間是正堂,收拾的很幹淨,隻是屋中家具卻很少。
中央靠着牆壁處,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方供奉着兩個排位。
應該就是孫秀才父母的。
桌上放着些果子,看着已經不大新鮮,許是放了些日子了。
左右兩側是廂房,孫秀才帶着舒大夫進了右側的廂房。
房間内一看便是女孩子的屋子。
門上挂着用相思豆串起來的簾子,屋内東西很少,一個紅漆衣櫃,上頭雕刻着龍鳳圖案。
衣櫃下方放置着一個樟木衣箱,不過粗粗一眼,便能看出,那衣箱怕是這屋内最值錢的東西了。
一行人進去之後,裏面原本正坐在桌子邊照看孫秀才妹妹的鄰家大嬸,看着這一行不似普通人的幾人,有些局促的站起身。
“那個,影行啊,這,他們是.?”放下手中縫補的衣裳,小聲問道。
“李嬸兒,這位是我請來的大夫。今日多謝您幫忙照看舍妹了,改日等舍妹身子好了,我再帶着舍妹上門道謝。”孫秀才并未介紹溫小六的身份,沖着李嬸兒施禮道。
“看你這話說的,大家都是鄰居,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嗎?說什麽謝不謝的。”李嬸兒忙将人扶起身來。
孫秀才不再多說,隻是将舒三老太爺引到床前,讓他給床上還未醒過來的小妹看病。
屋子本來便不算大,此時站了四五個人,就顯得有些逼仄。
舒三老太爺揮手将人都趕出去,隻留了麥冬在内。
“六姑娘,您請坐。屋子簡陋了些,也未曾來得及燒茶水,還請您見諒。”将屋内放在桌子旁的兩張椅子中的一張搬過來給溫小六坐,自己便要轉身去廚房燒水。
那李嬸兒聽了一耳朵,内心邊猜測到,那通身氣度不凡,長相不俗的姑娘,怕就是孫秀才說親的那女子的主家人。
她沒想到,不過是個丫頭未婚夫的妹妹,主家竟會親自過來。
且看那樣子,方才那冷着臉,不大好相處的大夫,分明就是這溫府的主家人請過來的。
原先還覺得孫秀才有個秀才在身,卻與個丫頭定親,爲他覺得有些不值當,此時卻羨慕起來。
能攀上溫府,以後說不得飛黃騰達都不遠了。
溫小六擺擺手,表示不介意,“對了,孫先生,我能去看看你院子裏的蔬菜嗎?”
“當然可以,需要我帶您過去嗎?”孫秀才愣了一下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過去瞧瞧就行。”說着溫小六便帶着行露往外走。
那李嬸兒看了看孫秀才,見他一副神思不屬的擔憂模樣,知道他是擔心妹妹的病情。又去看那位溫府的六姑娘,沉思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那些千金小姐哪裏見過什麽蔬菜,怕是新奇些想看看,别一會不小心将孫秀才妹妹辛苦打理好的菜園子給弄亂了。
“六姑娘,您要看什麽,我帶您去吧。這些都是淼淼那丫頭種的,我偶爾也會過來幫忙,您有什麽不懂的,直接問我就成。”李嬸兒上前,笑的有些谄媚道。
溫小六雙眸微微睜大,“真的嗎?先生的妹妹不過比我大了兩歲,便能自己打理這麽大的菜園子了嗎?”
“瞧您這話說的,我們農村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哪個不是六七歲就要跟着下地的。十來歲的年紀了,會種地種菜那再正常不過了。”李嬸兒笑了笑道。
她說話時嗓門比方才大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在外頭比在屋内放松。
溫小六也不介意,乖乖巧巧的聽她說農村的孩子都是怎麽當家幹活的。
溫小六先前也曾在松泉村住過那麽長時間,自然知道他們不似她一般,從小衣食無憂,十指不沾陽春水。
隻是,許是因孫秀才有功名在身,又是冬靈的未婚夫,便先入爲主的覺得他們家條件并不會太差。
更不至于讓一個小姑娘下地。
隻是今日到了這裏才發覺,原來孫秀才家中比她想象的還要貧苦一些。
溫小六看着菜園子就發起呆來。
春月姐姐和秋霜姐姐嫁的雖不是什麽豪門貴族,但皆是吃穿不愁的人家,日子比一般百姓要富足一些。
若是冬靈姐姐嫁到這裏來,莫不是每日也要跟着下地勞累?
溫小六雖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但冬靈與春月幾人都是從小照顧她長大的,感情自與旁人不一般。
内心底便不願意冬靈她們吃苦受累。
隻是這人聽說是冬靈姐姐自己選的,那她便不能做那棒打鴛鴦之人。
隻能想些辦法,看看能否讓孫秀才家日子過的好些。
隻是這些如今來說卻有些遙遠,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得先治好孫秀才妹妹的病。
“.這瓜如今長得正好,再過段時日便能摘下來吃了。剛摘下來的瓜,又鮮又脆,若是在井水裏冰一冰,那滋味,更是妙不可言。六姑娘要是有時間,到時候也可以來摘了嘗嘗。”
溫小六的思緒總算被拉回。
孫影行:溪邊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雲,人在行雲裏。——辛棄疾《生查(zha)子·獨遊雨岩》
說一下介帻(zé)
帻起先是古代男子用來包頭發的頭巾,後來演變成便帽,到了東漢時才流行起來。當時身份低的人不能戴冠,隻能戴帻。
帻又分爲介帻和平上帻兩種:介帻,又叫屋帻,就是形狀很像房子屋頂的樣子,一般是文職人員用的;平上帻就是在頂上覆巾,一般是武職人員用的。
這東西其實秦漢時期比較流行,到了唐宋基本就演變成進賢冠跟武冠了。但這文本身是架空的,我就不按曆史文化發展來寫了哈~
圖片我會發在起點的評論區,如果有興趣,又有起點APP的,可以過去瞅一眼是啥樣的~
(本章完)